如今京師之中,每一座高起的建築上,都豎起了一支鐵桿。鐵桿下一電導線直通地下,以爲引雷之用,故名引雷針。
在雷暴天時,時常能看到一道閃電正正打在引雷針上。刺眼的電閃過,閃電就此被引地下,不再爲害。
同樣的電,過去只出自於天,於今則出於人手。
線暗淡的房間中,巨大的電池提供著電流,作者敲擊起開關,兩片連通著線圈的金屬板之間,隨之閃爍起璀璨的電花。
房間的另一頭,同樣連通著線圈的平行金屬板上,同樣的藍火花憑空產生,彷彿應和一般,閃爍著同樣的節奏。
虛空應。
這是自然學會中,幾位專電學的會員的研究果。
電磁相通,變化的電流引發變化的磁場,無形的磁場所及之,都能引發應的電流。
控制電流的變化,就能夠傳輸信息。
眼前的實驗,便是這一理論最好的證明。
如果通的電流足夠強大,再通過合適的方式發送出去,磁場的應範圍就能擴張到數千裡之外。也就意味著能夠與數千裡外的對象相互聯絡。
即使只有一兩百里的聯絡範圍,在軍事上能派上大用場。一場大會戰的結果,說不定就是一條及時的報帶來的。
如果能夠安裝在海船上,通信距離又能超過千里。海船就能每天通報自己的方位,保障出航安全,出事時還能求救,海運事業便能夠更加興旺發達。
進展緩慢的不只是無線電報,還有有線電報。
“七十三萬又六千貫,這是你老子用上面的這番話,從我手中唬弄走的錢。”
兩片相隔僅有一指的金屬板中,一團藍電火花正閃爍著。隨著機特有的咔噠聲,火花的閃耀或長或短,映在章惇的臉上,也是忽明忽暗。
幾年前,韓岡就用空口白牙的一番描述,從章惇手中拿走了七十三萬又六千貫,去填研發的無底。
現在好歹有了點果,證明這筆錢不是打了水漂,不過只能在一間屋子裡傳輸的信息,還不如開口說一句話來得方便。
“七十多萬貫砸下去,到現在也只是聽個響。”
韓鍾饒有興致地著電池的外殼,聞言擡頭笑道,“雖然小侄覺得這聲響比京北瓦子春日紅的唱詞更耳,不過家嚴曾說過,天大地大,出錢的最大……”他咳咳兩聲,舉止誇張地低下頭,“七丈你老說得是。”
“呵呵。”章惇失聲發笑,指著韓鍾,“你這小猴兒,越發不樣了。正經話不會說,編排你老子起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韓鍾裝作害怕地了脖子,小聲道,“小侄哪裡敢編排,確實是實話。”
章惇給他科打諢得心都好了不,“好吧,下一回見你老子,我好好問問他。”
勉勵過一干研究人員,章惇從無線電報的實驗室出來,雖不想往同樣砸錢只聽了個響的有線電報實驗室去,但爲了已經投的資金,還是去走了一趟,鼓勵了研究人員一番。
有線電報的技難度要比無線電報低不。章惇聽說關西發展得很好,功的實驗距離已經用裡爲單位,再穩定一點,就能用在鐵路上,一座車站設一個收發室。即使遠隔數千裡,傳話也只要一個時辰。
但京師這裡進度卻慢了很多。現有的實驗品,功地聯絡過兩次,每次聯絡都沒有超過十個字,五十步的距離。
五十步,找個鐵皮喇叭就能把話傳過去了。那連鐵皮喇叭都不如的東西,用了他十八萬貫。
從研究所的大院出來,韓鍾眼看著章惇的臉。
京城的研究機構,近些年來投不,果寥寥,相對於關西方面果頻出的幾大實驗室,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對手了。
“還算可以了。我也沒指這邊能比得過你父親親自指點過的實驗室。”章惇很容易就發現了韓鐘的憂慮,笑著說,“電報不行沒關係,鐵、銅不是拉得很好嘛。”
爲了發明電報機,相關的項目也在同時推進。
章惇投的資金,有很大一部分分散到不同的相關項目中去。
拉工藝因此進步飛速。如今的拉工廠,不論是鐵還是銅,都能拉出數百丈一卷。
“二十多年前,你父在熙宗皇帝面前說要造鐵船,到現在都沒個眉目,但當時先弄出來的板甲,現在都要淘汰了。我只是希,電報這玩意兒,不要讓我再等上二十年還看不到。”
章惇帶著韓鐘上了馬車,走上回城的路。
坐在章惇對面,韓鐘沒了方纔的跳,有些張地等著章惇的發落。
章惇看著他惴惴不安的樣子,笑著搖搖頭,說,“我知道你想去河東,不過先得去南京走一趟。”
不等韓鍾苦起臉,章惇,“你老子跑到關西去了,他的差事你這個做兒子逃不掉。”
章惇看看放在車中桌上的奏文,冷笑,“金吾衛上將軍都能做皇帝了。不過最好笑的還是這位皇帝竟被三個警察捉了。”
韓鍾今天早上從通進司聽說的這件事,一名南京應天府的宗室在家裡稱帝,還沒等他把後宮分派好,就被衝進來的警察抓了。
“只是一個病狂之人。”
“你去應天府,多看看,多走走。病狂之人,那裡可不會。”
“要都抓起來?”
“抓?”章惇像聽到一個笑話般扯了扯角,“十惡之罪,這排第幾?”
韓鐘點頭,“下明白了。”
幾個警察就能抓起來的謀反者,全然不值一提。但從章惇那裡,韓鍾只到了毫不留的殺意。
應天府中的宗室人數,僅次於京師。一直都是都堂關注的重點。
雖說這兩年應天府駐軍數量削減了不,可一旦城中有警,駐紮京師的神機軍乘列車南下平叛,比當年從應天府本地調兵還要快一點。
但利令智昏的人從來不,爲了上的服,連腦袋都不要了。
生下來就有做,什麼差事不幹,就有俸祿。
吃飽了,又沒事做,心裡的想法便多了。思慾還好說,思權的就容易出事。
韓鍾覺得,讓宗室們多挨點,能很多麻煩。即使因此一時有些盪,也是長痛不如短痛。
“小侄覺得,任子法真是要改改了。”
“改是肯定得改,不過要頒佈得等大議會召開。”
這兩年,章惇越發會到大議會的好。大議會是約束,但也是助力,更是很好用的工。一個權臣再把皇帝視爲無的況下,如何名正言順地掌握朝政?大議會是個上佳的回答。
馬車又向前走了一段,章惇戴著老花眼鏡。
看章惇,韓鍾忽然開口,“還以爲七丈想讓小侄去河南呢。”
“呂之會出知河南府。”章惇擡起眼皮,看了韓鍾一眼,“這是他重回兩府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韓鐘點頭,他明白,章惇這話是對他的父親說的。
呂嘉問一向跟他父親不睦,十年來都堂中兩進兩出,都是因爲他父親下手。
現在呂嘉問想重回都堂,就必須得到他父親的首肯。
那麼去京西,爲兩大商會幹點髒活,就是他唯一的選擇了。
即使是投名狀,韓岡也不會多給人幾次繳納的機會。而章惇,也只是需要一個對名聲不是那麼在意的助手。
呂嘉問出知河南府的消息很快就公佈了。同一天,想去河東建功立業的韓鍾,莫名的就爲了監察史,被派往了南京應天府。
同一天,鐵路總局派出早已準備好的監察隊伍,清查各分局賬本。第一站,就是河南府。
三營神機軍與此同時離開京師,北上邊境。籌劃很久的戰爭就要開始了。這一回誓要把契丹人徹底趕出幽燕。
京營軍的主力北上,京師方面的城防一下就顯得異常空虛。
“要作,可就只剩現在了。”
章惇正喃喃自語,突然間,轟的一聲巨響,炸聲打斷了他的話,也震了整座東京城。
“這還像點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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