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後,長公主臨盆這天,可把外麵一乾人給急壞了。
有黎煥進去陪著,商侯和老夫人便隻好在外麵等。
長公主抓著黎煥的手,聽著穩婆的囑咐,該吸氣的時候吸氣,該用力的時候用力。
不一會兒便又痛又累得滿頭大汗。
雖說這個年紀,在生產之時更多兩分風險,神和力都比不上年輕的待產夫人,但是有黎煥在邊陪著,安鼓勵,一點都不害怕。
夏氏以前生黎煥的時候到底有過一次經驗,而這個孩子也沒折騰很久。不過半天的時間,外麵商侯和老夫人便聽到了一聲渾然有力的啼哭。
商侯深深鬆了一口氣。
老夫人連連籲道“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可算生出來了。”
長公主累得疲力盡,產房裡一陣忙。還留有一清醒,後黎煥抱著繈褓裡的嬰孩放下來給看,眉開眼笑道“娘,果真是個小弟弟。”
隨後穩婆收拾好了房間後,便出門去道喜。
黎煥把孩子抱出去給老夫人看,商侯隻來得及看了兩眼自己的兒子,便先進房去陪陪長公主了。
侯府裡一天都很忙碌,忙著照顧長公主和新降生的孩兒,老夫人也還沒緩得過神來。
黎煥沒在侯府久留,暮四合時悄然離開了侯府。
沒想剛一出門,便遇到殷珩來接。
他走在巷中,巷子兩邊是灰的墻,頭頂是霞淡去的天兒,他神清淡、腳步從容而來,在抬頭看見時,淡金的眼眸裡浮上暖意。
黎煥便站在府門前,瞇著眼等著他走來。
他朝手,自然而然地了自己的手,由他牽著回家去。
路上黎煥道“相公,我有弟弟了。”
殷珩“嗯”了一聲。
兩人漸行漸遠,黎煥的聲音也漸漸遠去,又道“阿憐和阿臨呢”
他應道“在家裡,等著你回家用晚飯。”
當初金麟人殺進殷國皇宮,殷珩在朝殿上灑滿了金麟人的時,當時的皇帝殷容嚇得麵無人,蜷在龍椅旁邊瑟瑟發抖,甚至把頭鉆進龍椅下方的空隙裡。
後來殷珩一手提著劍,一手提著人回來,殷容看見他既到害怕,又不得不視他為救命稻草。彷彿他能止住外麵的一切兵戈殺戮。
隻可惜,殷容還來不及為自己劫後餘生而到慶幸,就眼睜睜地看見殷珩把十三王爺放在了龍椅上。
當時他的心沉到了冰窖裡,偏生沒有勇氣和膽量發聲,說那是他的龍椅。
龍椅上換了人坐,他莫名其妙地就被趕了下來,為殷國的廢帝。
而關於他被廢,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站出來反對,就連他的親舅舅也不曾。殷容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因為怕龍椅旁邊站著的那座煞神,還是因為真的想廢掉他。
好在新皇帝沒有一杯毒酒賜死他。殷容想,如若是自己,一定會賜下一杯毒酒給廢帝的。
當皇帝就不能心存一念之仁。
這新帝不過是運氣比自己好,邊有個殷珩撐著罷了。
殷容一被廢,他的母後自然也了殷國的廢太後。原先的蕭太妃名正言順地了新太後。
關於這母子倆的去,有朝臣建議把他們在京城,也有朝臣建議把他們貶為庶人驅逐。
新帝去請教攝政王,最後攝政王一句話,將遙城做為殷容的封地,母子倆遷往遙城居住,永世不得踏出遙城半步。
攝政王下的決定,朝臣們無可反駁。
那遙城在何
乃是殷國西南邊一個偏僻貧瘠的地方。
殷容做皇帝時聽都沒聽過這樣一個旮旯小地。
等到了遙城以後,殷容發現這裡沒有錦玉食,也沒有奴仆群,就連分配給他的宅邸都破破爛爛、久未修繕。
負責看守他和廢太後徐氏的衛兵倒是齊備,府裡的下人隻有寥寥數幾。
殷容和徐氏都是過慣了奢侈生活的,哪得了這種苦,於是徐氏把諸多不順都發泄在下人頭上,以至於沒過半個月,零星幾個下人都跑了。
最後徐氏還得自己燒火做飯洗,殷容什麼都不會做,這個當孃的也得從頭學起,還要照顧兒子的飲食起居。
而殷容從來不會沾庖廚之事,閑來都是看書詩品文章,做一些以往徐氏最引以為傲的文化才學之事。
徐氏在灶前不知被黑煙嗆哭了多次,而終於也明白,當年徐首輔為何對殷容都那般恨鐵不鋼了。
當初徐首輔說得對,兒子是養的,也是教的,而今淪落至此,哭著也得繼續養下去。
而殷容不懂生活的艱辛,他隻當自己退而求其次,隻要有人給他洗,有人把飯菜端到他麵前,他覺得落魄也就落魄些,詩詞文章也都是苦中作樂。
是夜,殷容剛熄了燈睡下。
忽聞外麵有靜。起初殷容還以為是賊,可轉念一想,這府裡如此窮酸潦倒,怕是連賊也不想來顧。
今夜月皎潔,猶豫之下,殷容還是披起,出門來看。
然而,當他剛一開啟房門,抬眼見院子裡的人影時,整個人渾然震住。
他幾乎以為自己恍在夢中。
隻見那月下,子著一乾練裳,長發高挽,利落乾脆、英姿颯爽。
他以為回到了從前在皇子府時,在東院裡揮著凜冽長槍的景。還以為回到了從前的京郊大營裡,挑揀著武認真與士兵們練時的景。
不管過去了多久,都是他記憶中無數次所回憶起的模樣。
殷容瞠著雙眼,從嚨裡翻滾出一個名字“雁君”
他反復確認,他沒有看錯,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子確確是明雁君。
明雁君正把一桿桿長槍一字排開,豎著在他院子裡的地麵上。
隻是殷容無心去注意,那些紅纓長槍都是從把守周圍的衛兵們那裡弄來的。
明雁君每一把在地上,那紅纓槍頭都在微微晃,於月下反出銀冷的輝。
“雁君,真的是你嗎”殷容喃喃著道。
殷珩孟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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