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撞了頭，天氣又這麼熱，再這樣沉悶著，弄出病來怎麼辦？你且想開些才是。這事總是我不對，癡心妄想，以為天賜了一樁好姻緣，就沒想到配不上你……”

江竹齋後院新房，謝風聲勸著床上的江明輝。

江明輝聽得這樣說，躺不住，忙起。

“你沒配不上我。”他慌道。

“是我比不上郭姑娘。”謝風慚愧道。

“我沒說你比不上。”江明輝又澄清。

“總是我不好，才害得郭家退親。”謝風又道。

江明輝就沉默了，想起清啞。

謝風用帕子幫他額頭上的細汗，一面道：“你也別生氣。郭姑娘……想必心裡也不好，要不然也不會氣得拍賣稿子了。唉，只顧同你生氣，就忘了，這畫稿要是別人拍去了，江竹齋生意要大影響的。要是我昨晚拉住就好了。我們坐下來把事說開，告訴你沒辜負，也許就不這麼生氣了。原來我還想跟做姐妹的……”

江明輝霍然站起，道：“我要去找！”

他要跟清啞說清楚，他對的心意沒有變。

謝風呆住，若不讓他去，剛才又說了那些大方話，倒不好圓的。

因道：“那我陪你去吧。”

江明輝搖頭道：“不，見了你要生氣的。”

謝風聽了面一僵。

江明輝也沒留心，自顧道：“以為我變了心，其實我的心一點沒變。昨天的事本就是意外，是誤會。昨晚上好些人，七八糟各說各的，娘和郭大娘又吵不停，我也沒法跟說明白。我現在跟說去。你要跟去了，見了你，又要多想了。我一個人去跟解釋去。我發過誓的，我這輩子都不能負……”

他說順溜了。把對清啞的濃厚意都抖了出來。

謝風聽得酸水泛濫，腸打結。

眼看江明輝整理裳準備出門，再不能阻攔，遂含淚道：“你去吧。接回來最好。不然。我個罪人了，再沒臉活在這世上……”

江明輝急忙安道：“這事也不怪你。我待會好好跟清啞說，清啞不會怪你的。總歸是我們倒黴……”

倒黴？

謝風愕然瞪大眼睛，滿眼錯愕，還有傷心。

江明輝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尷尬補救道：“是……是我走運。可是……風，我出窮家，不配這運氣。所以才弄一團糟，還連累了你。你別怪我。”

謝風上前，如水的目凝視著他，輕聲道：“我不怪你。我只有激的。激上天讓我把繡球砸在你上。你去那好好跟郭姑娘說，最好勸回來。我不和你一塊去了，就遠遠地跟著你、看著你。”一面手按住他，將他阻攔的話蓋住，“要是你不小心惹怒了郭家人。被他們打了，我也好去扶你回來不是。雖是說笑，卻是真心話。你要小心些。郭家真的生氣了，要不然不會拍賣畫稿的。昨晚走的時候，那郭大爺的目好可怕。”

江明輝被目纏住，不自覺點頭道：“我知道。”

這樣一個出的子，對他如此傾心，無怨無悔，他無法視若無睹，也無法心拒絕。也有些……心。

謝風見他目凝住，也癡了，用手指肚不住挲他的。

指相，膩的覺。讓兩人一起臉紅起來。

好一會，見他似乎忘了出去，反推他一把，“去吧。”

江明輝不大為激，忙轉就走。

走一步，又回頭叮囑道：“街上人多。你小心些。”

謝風乖巧地點頭，丟給他一個絕微笑。

他看呆了眼，怔了一會才倉皇離去。

謝風看著他的背影，角微微翹起。

“錦屏，咱們出去！”道。

※

江明輝出門後，茫然站在街上，不知往何去找清啞。

想了想，走去街角問一個靠牆的小乞丐，拍賣竹畫的地方在哪，一面掏出幾個銅板給他。果然，那小乞丐歡喜地投前帶路，將他帶到田湖南街槐樹巷郭家。

郭家大門敞開的，郭守業正在院裡不知做什麼。

站在門口，江明輝鼓了幾次勇氣，才開口道：“郭大伯。”

郭守業轉頭，看見是他，眼中兇一閃，隨即泯滅。

他就那麼站著，也不讓他進來，也不問他話。

江明輝正尷尬的時候，忽發現吳氏從上房出來，忙喊“大娘。”

他聲音有些哽咽——

原本好好的，過兩年他就要嶽母了，誰知突變。

吳氏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就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仿佛很驚喜地問。

“大娘，我……我來找清啞。”江明輝大喜，忙道出來意，“大娘，我真的沒想跟清啞退親。我不是有心要去謝家送貨的，不是故意去搶繡球的。之前一直趕貨，頭天晚上才趕好，謝家又等著要，昨天早上我就送去了……”

吳氏認真地聽他解釋，還不住點頭，好像信了。

江明輝大為振，又反複說他對清啞沒變心。

郭守業也過來了，站在一旁聽。

吳氏一面聽著，一面朝街上看。

這一看，就看見謝風帶著兩個丫鬟站在不遠的柳樹下，著這邊，頓時心中火氣猛竄上來。

待江明輝說完了，要進去找清啞時，吳氏攔住他，湊近他低聲道：“你這娃兒，平常看你蠻機靈的，怎麼這一回笨起來？你怎麼能來找清啞呢？你來了我也不能讓清啞見你。”

江明輝痛苦道：“大娘，求求你……”

吳氏打斷他的話，道：“不是大娘心狠。唉，你怎麼就沒想到，不是清啞生你氣要退親，是你娘嫌棄清啞，要退親！你想想你娘昨晚怎麼罵清啞的？又怎麼怪清啞的？清啞不退親能怎麼辦？”

江明輝就呆住了。

昨晚，江大娘親口承認扣留了他給清啞的信和鐲子；

今早，聽說郭家要拍賣畫稿後，罵清啞“*貨”！

他臉蒼白，抖，什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