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才問道：“你真覺得郭家該和謝家抗？”

他不相信嚴未央會這樣說方初，難道說給郭大有聽的？

嚴未央冷笑一聲道：“你不服氣？結果不是出來了：謝家敗了！要按你們勸的，郭姑娘不摔死也要被活活氣死！”

韓希夷苦笑道：“可是，嚴姑娘……”

嚴未央見他那神，知他還不以為然，很是惱火。

因搶白道：“你想說謝家會報複？”

轉向郭大有，“郭二哥，你別怕。你們才來，不懂生意場上的關竅。我告訴你說：郭家再有什麼好東西，你也別讓給大家了，你就找一家看得順眼的錦商——我就不說我了，顯得我出這主意有私心似的——你就找順眼的，就在織錦世家裡面找，最好跟謝家是對手，有過節更好，你就把東西讓給他，暗地裡幫他。這些人可不比你們鄉下來的，那手段可多了。再有你暗中相幫，管教他把謝家殺得破家敗亡……”

韓希夷面大變。

他嚴正道：“嚴姑娘，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真是為郭家著想？”

郭家確有優勢，無奈沒有基。便真的像嚴未央說的那樣和人聯手，謝家家大業大，一時半刻也殺他不死。到時候，方家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出手相救。方家和嚴家是姻親，到時候嚴家站哪邊？

只怕整個紡織界都要卷進去，掀起一場雨腥風！

郭家能否在這場風暴中幸存下來，實在難以預料。

所以，他覺得嚴未央說話太不顧後果！

若郭家沒有自知之明，真以為自己能對付謝家，怕要給害死了！

沈寒梅也在裡面，見他們爭大了，有些不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勸也不是。聽也不是。

郭大有終於停手，笑著看了嚴未央一眼，好像覺得他們在說笑話似的，他本沒當真。他就又低頭拿了個墨鬥，瞄準了彈線。

韓希夷卻覺得他本沒笑，眼神不如山。

也許他本不用嚴未央提醒，自己就有主意吧。

這個人，雖寡言卻並不拙於言辭。十分有主見。

他和通達權變的郭大全組合在一起，比謝家的謝明義父子厲害多了。

嚴未央見郭大有不以為意，急道：“郭二哥，我說真的！”

郭大有笑道：“嗯。我聽著呢。是不能找你——你跟方爺是親戚，拉不下臉來。沈老爺就不錯。衛爺也還好。那個佟公公什麼來頭？”

這下，不僅韓希夷傻眼，嚴未央也聽怔了。

愣了一會，跺腳道：“都是表哥連累我……”

一副要跟方初斷絕親戚關系的模樣。

郭大有和韓希夷都笑了。

韓希夷道：“郭二哥說笑的，你還當真了。”

又正對郭大有道：“郭二哥請放心。之前方兄已經跟我說了，謝家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這件事到此為止了。再鬧下去。對兩家都不好。何苦呢！”

郭大有還是笑，有些憨厚。

清啞在外聽到這，就走進去了。

韓希夷看見，急忙站起來道：“郭姑娘！”

清啞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嚴未央也欣喜地迎過來，拉著清啞手道：“清啞，你醒了！先來的時候你睡著，就沒敢打擾。正好郭二哥說要把織機做出來，我們就來這裡看他忙。你覺得好些了？”

郭大有也停了手，問妹妹：“可吃了東西？”

清啞對他點點頭。又對嚴未央點點頭。

郭大有就笑了，眼中出喜悅的芒，非剛才笑容可比。

韓希夷將椅子往旁邊移了移，手向清啞請道：“郭姑娘。你子尚未痊愈，過來這邊坐吧。郭二哥在做活計，坐遠些，免得吸了灰塵。”

他笑容可掬，風度宜人，又隔著距離。並不唐突。

清啞聽了，不深深看了他一眼。

並非為他翩翩風度吸引，而是詫異——

這好像是家吧！

他這舉，好像主人似的。

不過還是走過去坐了。

嚴未央見了撇，對道：“你別見他這樣，就以為他對你多好。他在人面前都是這樣的：無論是八十歲的老婆子，還是三歲的小孩；不管是豪門閨秀，還是淪落風塵的子，他都對人家和悅，言談舉止讓人如沐春風。不知道的，就被他迷住了。”

韓希夷哭笑不得道：“嚴姑娘，何不幹脆說在下是騙子？”

嚴未央恐怕清啞被他迷了，所以才有這番話。

說得急了些，也就沒考慮措辭委婉。

這時也覺得自己說過了，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補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並沒有言過其實。但是，我也不會瞎說令你名聲損——你這人就這副子，一直是這樣待人，倒從沒騙過什麼人，也沒什麼劣跡。”

韓希夷笑瞇瞇道：“總算在下還有些可取之。”

嚴未央沒好氣道：“你得意什麼！這脾氣就不能改改？再不知道在人前收斂些。弄得那麼多子為你著迷，你又不能娶人家；就算能娶，你一個子又能娶幾個？白白人家相思。害得人家這樣你心裡就好？”

韓希夷笑不出來了，“我……”

待要分辨，又不知如何分辨，十分鬱悶。

一轉臉，發現墨玉和沈寒梅正以扇掩面笑；再看清啞，居然也角微翹、彎了眼睛，更無奈了。

清啞是見嚴未央說得有趣，才暫丟了心事微笑。

因掃了韓希夷一眼想，長得帥也是麻煩。

忽然又想起江明輝來，是不是因為長得俊俏，所以才被謝風看上的呢？不然，繡球砸中定過親的人，怎麼也不能當做無事一樣吧！

這麼想著，心中又痛了起來。

凡人或事，太引人注目了總不好。

如果找了個相貌平凡的，如果不慫恿他來霞照發展，如果沒為他畫那些畫稿……千言萬語，匯一句“悔教夫婿覓封侯”！

韓希夷見忽斂了笑，靜靜地垂眸，不凝神端詳。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近距離仔細看。

對於清啞，他越來越好奇，還疑：

郭家兩個兒子都不像讀過書的樣子，怎麼這個兒卻識文斷字呢？看那一手娟秀的字跡，絕非三年五載能練；加上繪制圖稿、設計織錦的能力，以的年紀，非得從幾歲就開始接培養，這還得聰慧過人、刻苦上進，才能有這番果。

所有這些，對於有基的人家來說不算難事。

比如嚴未央和謝月，們都是自被嚴格教導的。

可是郭家怎會有這種能力？

若有，那兒子怎麼又不會了呢？

郭大全兩兄弟看上去又不是不的。

他想得出神，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清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