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驪珠在傍晚收到了父親的來信。
葉輔安的字仍舊那般瀟灑,龍飛舞,這些年來,葉輔安給葉驪珠寫了幾百封信,每一封信,葉驪珠都心儲存著。每一封信,都讀了很多遍。
可惜母親從未給葉驪珠寫過信,葉驪珠曾多次夢見母親,但是,因為兩人太久太久冇有見麵,哪怕夢到,葉驪珠也看不真切母親的臉。
葉驪珠細細看了父親寫的信。
等到明天,父親就要接回家了。
葉驪珠已經忘了葉府是什麼樣子,對於家,心裡有幾分陌生。
天一點一點的黑了,葉驪珠本來打算吹滅油燈上床睡覺。門突然被敲了兩下,葉驪珠將信收了起來:“進來吧。”
清慧拉著清雙走了進來:“珠珠。”
葉驪珠站了起來,給們倒了兩杯茶:“這麼晚了,你怎麼怎麼冇有去睡覺?”
清慧道:“師父說,你明天就要回去了。”
葉驪珠在明佛寺這幾年,其實過得很好,悟心師太很照顧,清慧和清雙也對很好。
要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葉驪珠也很捨不得們。
葉驪珠握住了清慧的手:“彆難過,我還會回來看你們,哪天你們想去京城看看,直接來我家就好。”
清慧眼圈兒一紅:“可是……可是我們想天天見到你,珠珠,你走了,再也冇有人陪我們彈琴,我晚上做噩夢了,和誰睡在一起,我被師父罰抄經,也冇有人替我求幫我一起抄了。”
葉驪珠把清雙的手按在了清慧的手背上:“不是有清雙在嗎?”
清慧道:“清雙晚上睡得像頭豬,纔不會安我陪我,也總是被師父罰。”
清雙“啪”的一聲在清慧手背上打了一掌:“討打!”
葉驪珠了清慧的手背:“彆難過,我會給你們寫信的。”
清雙道:“珠珠,你明天就放心回家吧,我們想你了,肯定會找你,師父也捨不得你,不會不看你。”
葉驪珠點了點頭。
清雙推了清慧一下:“快把你買的珠釵拿出來。”
清慧從袖中出了一個緻的木盒子:“珠珠,這是我們送你的禮。”
葉驪珠接了過來,在清慧眼神示意下,把盒子打開了。
裡麵是一珠釵,釵是銀質,釵頭是珠花,很小巧緻。
“我們冇有頭髮,你有頭髮,珠珠,明天你梳頭髮時戴上吧,肯定很好看。”清慧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們早就想送你了。”
葉驪珠輕輕著珠釵,點了點頭。
等到清慧和清雙離開了,葉驪珠將珠釵妥善放好,纔拿了帕子,抑製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雪白的帕子上沾染了點點跡,葉驪珠抿了抿,吹滅了燈火,躺在了床上。的子越來越弱了,有的時候一睜開眼睛,就覺得眼前黑影重重,好像有什麼骯臟的東西在包圍著,吞噬著的生命。
葉驪珠覺得,自己哪怕回到了家裡,也活不了太久。
可是,無論如何,都是要回去的。
葉驪珠想念自己的父親母親。
第二天,葉驪珠照舊更洗漱,等從齋堂裡吃過飯出來,一名小尼姑過來,對葉驪珠道:“珠珠,你的父親來了。”
葉驪珠跟著小尼姑去了前邊。
葉輔安四十多歲,形高大魁梧,高位,卻不見威嚴氣度,反而和藹可親,見人就三分笑容,他穿著一絳紫的錦服,頭戴紫金冠,在清素的佛堂中格外惹眼。
葉驪珠踏進了門檻,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爹!”
“驪珠!”葉輔安上前幾步,趕按住了葉驪珠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寶貝兒,你又長高了,長大姑娘了!”
葉驪珠的角微微上翹,重重點了點頭:“嗯!”
悟心師太也過來了,看了葉驪珠一眼:“東西可收拾好了?”
葉驪珠道:“已經收拾好了。”
“那就離開吧。”悟心師太雙手合十,指間掛著一串佛珠,“早早下山,早早到家。”
葉輔安拍了拍葉驪珠的背:“驪珠,給師父磕個頭,師父照顧了你這麼多年。”
葉驪珠跪了下來,給悟心師太磕了三個頭:“驪珠謝謝師父近十年的教誨。”
父母不在邊,是悟心師太教讀書寫字,教明辨是非。父母給,對有生恩,悟心師太對有養恩。
悟心師太歎了口氣:“驪珠,起來吧。”
站起來後,葉輔安扶著葉驪珠的手臂,將帶走了。
轎子就停在外邊,葉輔安生怕葉驪珠坐得不舒服,這是八人抬的轎子,等下了山再坐馬車。
坐在了轎中,猶豫了一下,葉驪珠問道:“爹,我孃的仍舊不怎麼好嗎?”
葉輔安的神黯然了一下。
這件事,他瞞了葉驪珠八年,也不能再瞞下去了。
葉輔安道:“驪珠,你娘……早就不在了。”
“什麼?”葉驪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麼多年來,到寺廟中看葉驪珠的隻有葉輔安,葉驪珠曾經也暗暗想過是不是母親嫌棄自己了,不想要自己了,但這個念頭隻是出現一瞬間就被打消了,如今,葉輔安告訴,的母親早就不在了,一時間,葉驪珠有點接不了。
口中一腥甜之氣,趕用帕子捂住了,看向葉輔安:“爹,你說什麼?”
葉輔安也察覺出了葉驪珠的臉更難看了。
他本來不打算告訴葉驪珠的,可很多事,他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況且,葉驪珠的母親薑氏已經過世八年多了。
當時葉驪珠年紀小,葉輔安怕承不住,如今葉驪珠要回家,哪怕葉輔安不告訴,也會有人告訴這個訊息。葉驪珠也應該知道母親的事。
葉輔安道:“當初,你離開的時候,你母親就懷了你弟弟,生產的時候,你弟弟保住了,你母親卻……”
葉驪珠的眸子驀然睜大了。
事已經過了這麼久。母親也去世了這麼長時間。
但是,直到現在才知道!
葉輔安抬手去了葉驪珠的眼淚:“驪珠,你彆哭,你是你母親生的,怎麼可能不念著你,生完你弟弟,你母親大出,口中還唸叨著你的名字,說出了好歹,不要我告訴你,你向來孝順,聽說冇了子肯定撐不住……”
葉驪珠整個了淚人兒,哭得說不出話來。
等葉輔安哄著兒睡過去了,天已經黑。
這裡距離京城還很遠,要在客棧住一晚上。
葉輔安了一名高壯的婆子來將葉驪珠抱進去。
車馬已經停了下來,天將暗,葉輔安的侍從進了客棧,要店小二準備房間,不出片刻,侍從出來了。
“老、老爺,客棧所有的房間都被包了,閒置的房間有是有,就是不準人住。”
葉輔安看了一眼葉驪珠,葉驪珠哭得眼圈兒紅紅的,腫得像桃子,瑩白如玉,弱弱,他帶著這般可的兒,自然不可能讓兒委屈。
葉輔安冷笑一聲:“誰把客棧包了?”
他堂堂丞相,兩朝元老,皇帝都給幾分麵子,太子以外的皇子見了他都恨不得上去拉攏,葉輔安倒是看看,究竟是哪家的人這般大膽,居然敢不讓他住。
侍從小聲道:“是秦王……”
葉輔安吹鬍子瞪眼:“秦王的人敢將我拒之門外?”
侍從道:“不是秦王的人,是秦王,店小二說是秦王住,老爺,秦王怎麼要來京城?”
葉輔安瞬間愣住了。
秦王要來京城?
什麼時候的訊息?
都要到天子腳下了,為什麼冇有人通知他?
假的吧?
葉輔安叮囑了婆子幾句,讓好生看著小姐,自己進了客棧。
……
門被敲了兩下。
提驍放下手中的筆:“進來。”
一名形高大著戎裝的中年將領推門而:“殿下,葉丞相接回京,晚上要在此留宿一晚,您現在下去?”
燈暈黃,從將領的方向看去,不遠的男子墨發微散,一雙眸上挑,深不見底,天然帶著幾分冷意,讓人不敢細看。
不出一刻鐘,提驍下了樓梯,葉輔安等候已久。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麵,葉輔安本來以為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秦王應該是個莽夫,如今一看,秦王高九尺,麵容俊朗,因為高位,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尊貴氣度,倒是將京城一眾貴公子給比下去了。
葉輔安一拱手:“秦王殿下。”
提驍皮笑不笑的道:“葉丞相,久聞大名。”
說實話,提驍對葉輔安並無好。當今皇後,是提驍的親姐姐,太子殿下是提驍的親外甥。太子出高貴且正統,葉輔安極其手下一眾文臣,卻從不偏向於太子。
當然,葉輔安也不偏向彆人。
葉輔安道:“常年居住在外,本相要接回家,天將晚,不得不在這裡住一晚上,秦王殿下,聽聞客棧被你包下了……”
提驍狹長眸微微瞇了起來。
葉輔安居然有個兒。
太子恰好未婚,提驍向來偏他這個聰慧聽話的外甥,若是葉品貌過得去,年齡差不多,倒可以做一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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