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後半夜竟睡得極為安穩，再未做噩夢。

翌日晨，天初亮，空氣中還殘留著細弱的檀香，屋外偶爾幾聲鳥兒鳴聲。

葉非晚朦朧中隻覺自己的手一陣麻，像是被什麼桎梏住一般。不覺掙紮了下，那桎梏著手的“東西”越發了。

葉非晚一僵，凝眉睜開眼睛，隻看見封卿竟伏靠在床榻旁，仍穿著一襲白，墨發未曾梳理，微有淩的散在臉龐，形容姣好，眉目絕豔。

許是真的累了，他閉著雙眸，睡得安穩沉靜，隻是……他的手始終攥著的手，稍有靜便會加大力道，像是……擔心會突然消失一般。

葉非晚怔怔著他，說不出心中什麼，隻是覺得，如今這種脆弱又患得患失的封卿，和高高在上天之驕子的封卿，迥然不同。不同到讓心中無措。

封卿在睡夢中似察覺到什麼，眉心輕蹙了下。

葉非晚猛地閉雙眸，隻當還冇清醒。想必封卿醒來，定也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趕到詫異，自會離去。

可是……冇有。

葉非晚隻覺攥著自己手的力道逐漸輕了些，封卿仍輕輕牽著的手，隻是原本覆在手背上的手掌微微錯開，與十指扣起來。

葉非晚手心不覺凝了一層薄汗。

封卿一貫敏銳，此刻竟無所覺，也許……他也分不清二人手心的汗，究竟是的，還是他的？

葉非晚越發一不敢起來。隻等著時辰一點點過去，封卿會鬆開。

可是……等了良久，不過等到自己的臉頰被手背輕的蹭著，而後那手背翻轉過來，細微的、溫的著的眉眼。

還有一聲聲繾綣又病態的聲音：“晚晚，晚晚……”

他真的很想他們就這樣安安靜靜一輩子，這樣，他便再不會害怕會離開，不用再擔憂會對彆人笑了。

葉非晚心口一，再這樣下去，隻怕封卿會失態，剛要嚶嚀一聲睜開雙眼，卻隻聽見門外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高風的聲音在外麵響起：“皇上，柳太尉，反了。”

葉非晚僵躺在床上，柳元壽果真被反了，或許他也知道，反或不反，都是死路一條，反了也許還有那麼一線生機。

隻是不認為封卿會將那一線生機留給他。

封卿攥著葉非晚的手微頓，片刻已經恢複如常：“嗯。”他低應一，似乎早已勝券在握，嗓音平淡，下刻，他起，將一旁的薄被拉過來蓋在葉非晚上，又輕輕掖了掖被角，手溫將額角的碎髮攏到耳後，“備馬，朕即刻出發去京畿。”

“是。”高風忙應。

封卿仍定定看著床榻上的子，而後鬆開了：“會冇事的，晚晚。”

葉非晚僵躺著，不知該不該醒。

“我……不會再將你囚在宮中了，”封卿低語，“想出宮便出宮，當以往那個自由的葉非晚，隻是讓我知道你在哪兒，讓我能找到你就好。”

封卿徐徐彎下腰，呢喃道：“等我回來。”話落，他俯首輕輕在額角印上一吻，轉便朝殿門口走去。

他知道是裝睡的，卻不敢醒，因為隻有讓“睡著”，纔不會對他的親熱避若蛇蠍。

聽見關門聲響起，葉非晚方纔徐徐睜開雙眸，額角微涼而麻的仍殘留著，似乎還夾雜著令人不敢置信的溫，以至於讓難以相信，那人竟是……封卿？

不知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素雲端著銅盆走了進來：“姑娘，您醒了嗎？”

葉非晚眸了，低應一聲：“嗯。”

“咱們伺候您起榻，”素雲走上前來，興道，“姑娘，皇上吩咐了，說您若覺得宮中煩悶，可以出宮，但這幾日京畿似有子，不要靠近那兒就好。”知道，姑娘不喜歡被錮在宮裡頭，隻是冇想到，皇上竟然連隨意出宮這樣的事，都能縱容葉姑娘。

葉非晚並未有毫詫異，方纔裝睡時便聽見了。

素雲詫異看著葉非晚平靜的神：“葉姑娘，您不高興啊？”以為，葉姑娘聽聞這個訊息會很高興呢。

葉非晚反應過來，勉強笑了下：“冇有不高興……”隻是覺得如今封卿一步步的退讓，讓覺得不安，生怕墮到他的無聲縱容之中，若哪一日他不願縱容了，留一人在深淵，再一次萬劫不複。

“那姑娘……”素雲還想問些什麼。

葉非晚打斷了：“這幾日京中恐怕不安生，我也不出去添了。”

“也是，”素雲附和，下刻又想到什麼，小心翼翼湊近到葉非晚跟前，“姑娘，我聽聞，柳太尉反了。”

葉非晚隻平靜應了一聲：“嗯，”想到封卿離開時說的等我回來那番話，心熱了下，“你還聽說什麼了？”

“啊？”素雲一愣，又道，“奴婢探聽的不多，但皇上英明神武，似乎已經將子控在了京畿，不擾京中百姓，其他的便不知了……”

說到此，素雲猛地直膛：“姑娘若想知道，奴婢便時不時給您去找守宮門的李大哥問問？”和宮門口的李大哥是老鄉，平日裡李大哥不當值時會出宮住著，自然知道宮外頭的新鮮事，又是坐不住的子，久了，便時常去找李大哥去探聽些新奇事來。

隻是，想到皇上這段時日雖對葉姑娘百般縱容，可葉姑娘對皇上的事總有些興致缺缺，本以為葉姑娘不會願意聽這些事的。

冇想到，剛等直起子，便聽見葉非晚低低一聲：“嗯。”

素雲怔，不可思議看了眼葉姑娘，下刻突然反應過來，眉開眼笑，葉姑娘這是……對皇上鬆口了嗎？

想到此，猛地轉頭便要朝外走去：“奴婢這就給您探聽去！”

“素雲……”葉非晚想要攔住，畢竟封卿剛走，有何可探的。

可素雲手快腳快，此刻已經走出九華殿了，剛轉過殿門，便迎麵見了朝這邊走來的李公公。

素雲忙福了福子，請了安。

“素雲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啊？”李公公自是不敢對九華殿的人輕視，忙問道。

素雲笑道：“葉姑娘關心皇上的安危。”

若葉非晚聽見素雲這番話，定然眉心皺，不懂事怎會傳這樣。

李公公聽聞，卻眼睛一亮，一揮拂塵道：“這種事怎能勞煩素雲姑娘，奴纔派個人，專給葉姑娘彙報皇上之事就是了！”

想必……皇上定會獎賞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