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收回了被按著的手,答道:“炎。我已回不了頭了。”
聞言,輕輕蹙眉。
他又道:“此事要你諒我,本就是我奢了。我不你。我頭一夜說過的話,仍然作數。”
——若難再付真心,他也不留的人。
車行至大長公主府前,緩緩停穩。在小廝來打簾子之前,卓炎轉過頭,看著他的眼,道了句:“我知道。”
戚炳靖沒再說話。
車簾一起,外面大亮。當著眾人的面,他袍下車 ,然后舉臂將抱下來,再將的手牽住。
任誰看了,都是恩如常的模樣。
……
鄂王歸京,在京諸臣遞大長公主府的名刺堆如小山。
今日聽聞他自宮中還至公主府,又有不朝臣府上派人來問安,順便再遞名刺求一見。戚炳靖一公主府,便命將這些人統統打發了,自己從那一堆名剌中挑揀著看了半晌,最后只人去傳當朝輔政大臣之一、戶部尚書莫士培來府見談。
莫士培到府,同戚炳靖談了約莫四炷香左右的時間,然后告辭出府。
這時候天已黑了,有侍婢前來遞話,說長寧已自相臺寺燒香回來,請王爺、英王殿下一并去用膳。
戚炳靖回說有事不便,人去請卓炎同長寧用膳,再單送幾樣菜來他這里。
侍婢不敢違逆他意,照實回去稟了戚炳瑜。待人再單送菜來他這里時,戚炳靖貌似隨意地問了問卓炎晚膳用得如何,侍婢答說,英王殿下說沒什麼胃口,只人送了些粥,用罷便歇了。
等人退走后,戚炳靖持箸撥了撥那幾樣菜,一口未。
他按了按太,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
一直到亥時,戚炳靖仍未自書室中出來。
周懌得知,立刻前來探看。書室里外伺候的人早就被戚炳靖打發了個干凈,眼下連個添水煮茶的都沒有。
“王爺。”周懌自覺地將水煮上,看了眼戚炳靖朔青的臉。這明顯的異狀令他更加謹慎,斟酌著開口問:“可是宮中有事?”
戚炳靖道:“我的舊事,昨夜都知道了。”
周懌默然。此刻看著戚炳靖的神,他也能猜到八九分卓炎的反應,又豈能不明白戚炳靖的心。可他不是和暢,不擅解意,故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沉默片刻,周懌仍是選擇有話直言:“王爺同走的本就不是一條道,難以接王爺所謀之事,不是的錯。”
不論是他還是和暢,當初都勸過諫過,但誰都擋不住戚炳靖的一意孤行。
雖不是一條道,但戚炳靖在上花了多年的心思,自然懂,更是心甘愿地為一路保駕。如今換作,面對戚炳靖的諸多舊事不過一日夜的功夫,莫說懂他、莫說心甘愿,單論眼下還能留在他邊,便已是極為不易了。
周懌本想勸戚炳靖,莫求太多。但他慎思再三,沒說出口。
“周懌。”戚炳靖道,聲音沒什麼起伏,“我同說,若難再付真心,我也不留的人。你說,我是不是愚蠢至極?”
周懌一時無言,只是皺眉。
戚炳靖攥了的拳頭抵在桌案上,他久未進水的嚨有些沙啞:“你說——我是不是愚蠢至極?!”
水燒開了。
周懌將茶盞拿去燙,然后重新添茶。他走回戚炳靖旁,奉上茶,如實道:“王爺。以英王殿下的子,不論王爺說與不說這話,若真心想走,王爺必也是攔不住的。”
……
子時過半,司夜的婢將將換過一回。
戚炳靖回到他同卓炎歇宿的主屋,立時就有婢執燭為他開門,“王爺。”他邁步進去,著聲音問:“英王如何?”婢答說:“英王殿下早已睡了。”
他未解外袍,直接繞過屏風,走去里屋的床邊。
床帳低,約可見側臥的影。的呼吸聲輕又平穩,胳膊搭在被子外面,袖口被蹭卷至肘間,的皮在夜里看起來白得冷青。
戚炳靖無聲地起帳子,手輕輕地將的袖扯下來,蓋住的手臂。
他立著看了一會兒平靜的睡容,然后放下床帳,退了幾步,尋了把椅子坐下,就這麼著被帳遮罩在的,一也不。
四更一過,婢悄聲進來起,一見這副場面,登時一愣。
戚炳靖轉過頭,示意莫出聲,自己起走至外面的小閣,命人來服侍他洗漱、更換朝服。
……
窗格上凝著的冰晶在清晨的暖照耀下,變得五彩斑斕。那一片斑斕映上銅鏡,將鏡中人的面容也染上了幾縷不一樣的華彩。
卓炎微微閉眼,錯開。
婢立在后為梳發,一面梳一面道:“今日是除夕,每年的這一日,公主殿下都喜歡熱熱鬧鬧地過。去歲王爺有事急著趕回南面,連團圓宴都沒和公主一起吃上。今歲王爺不僅留在府上,還有殿下陪著,總算是能熱鬧圓滿一回了。”
去歲他是為了什麼急著趕回南面,婢不知,可卓炎十分清楚。沒說話,只是將雙眼重新打開。
婢又道:“殿下不知,王爺昨夜回屋晚,怕擾到殿下,又舍不得殿下,就這麼一直坐到了四更。天沒亮,又進宮聽朝去了。”
卓炎看向鏡中,的眼中也著難掩的倦意。
怎會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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