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2)
形落到床上,蔣徽攀上他頸子,摟住,語聲地商量他:“我錯了還不麼?我們先收拾箱籠。”
董飛卿掙了掙,手臂收得更,雙也地纏住他。他有點兒惱火,又有點兒想笑,“真章的時候,你也能這樣該多好。”
“這回就饒了我吧?”蔣徽笑盈盈的。
董飛卿沒好氣地拍一掌,“兔崽子,你態度完全擰了。”撒、服只為了拒絕他的親近,親近的時候,總是這不行那不行。
“我慢慢改。”承諾之后,和聲道,“等會兒仆人要是過來,我們的臉面往哪兒擱?我看過廚房了,差不東西,得趕添置,不然晚間沒辦法開火。對了,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聽說起這些瑣碎的事,董飛卿只覺得頭疼,對生出了歉疚,“我盡快弄點兒銀子,好歹雇個廚子,再給你找倆使的婆子。”
“不著急。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這些。”蔣徽見他沒了那份兒心思,慢慢松開他,“起來吧?”
他嗯了一聲,起前親了親眉心。
一起收拾東西的時候,董飛卿跟說了說劉全、友安與自己的淵源:“……我被逐出家門之后,他們執意追隨。劉全是因為他兒子生重病的時候,我賞了他幾十兩銀子抓藥,又給他兒子請了嚴道人把脈開方子。他始終記著那件事。至于友安,跟我一起長大的,這些年了,是主仆,也是弟兄。”
“哦,”蔣徽說,“這就好。他們的月例呢?每個人給多?”
董飛卿就笑,“這事兒你不用管。我都要窮得喝風了,他們得先幫我賺錢。”
蔣徽莞爾。
董飛卿問道:“這兩年,你都去過何,怎麼度日的?”相逢時,在一間老字號的古董鋪子里當差,負責修補損毀的玉、瓷,加之寫算皆,很得老板賞識,拿的是二等管事的月例。
蔣徽笑道:“做的都是上不得臺面的事,你真想聽啊?”
“想聽。跟我念叨念叨。”
蔣徽漫不經心地道:“起初將近一年,喬裝算卦、看風水的,舉著個招牌四走。貧苦之人也罷了,遇見疑神疑鬼的富貴之家,不得變著法子多敲些銀子。你別說,那一陣委實沒賺。”
董飛卿并不意外。是鼎鼎有名的才子葉先生的徒,深諳易經八卦、奇門遁甲,給人測字、算命、看風水,不在話下。也不知跟誰學到的易容,騙不過行家里手,但在民間行走不問題。他在江南遇見的時候,是十六七的年郎模樣,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識破。
蔣徽繼續道:“走過的地方很多,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不值一提。
“到了江南,有四五個月,在繡鋪里做繡娘,是賺辛苦錢,也是去師學藝——我擅長的是北方的繡藝,但南方的繡藝更合心意。總歸是運氣不錯,有一位頗有名氣的繡娘跟我投緣,看出我的心思,傾囊相授。等我學,就勸我離開,說那畢竟是特別熬時間、費眼睛的活計,做久了,會落下眼疾。
“離開繡鋪,有一段日子四找差事,最終去了跟你偶遇的那間鋪子。修補玉瓷,是跟葉先生學到的。”
董飛卿聽完,笑問:“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你到底怎麼打算的?如果我們沒重逢的話。”
“沒打算。”蔣徽如實道,“得過且過。”
他笑了笑。
兩個人沉默下去,不約而同地想起前塵舊事。
因著程家、唐修衡、葉先生等人的緣故,他們年時就相識。
那時候的子,像足了貓:一時冷漠,一時暴躁,一時可活潑,與他認識的任何孩不同,讓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那些年乖張頑劣,但從不會跟孩子耍壞、置氣。與始終是不近不遠,見了面寒暄幾句而已。
他鬧著退親、變著法子辭的時候,并不知曉也走上了與自己相似的路。在外流離期間,才聽說也被逐出家門、去向不明。
在江南重逢,幾日后,在一間茶樓臨窗的位置,他對說:“要不然,你跟著我過吧?”
眉梢微揚,“這話我該怎麼聽?”
他把話挑明:“我想娶你,往后搭伙過日子。”
看了他好一會兒,說容我想想。
他問,要想多久。
說多說一刻鐘。
他不再打擾,慢條斯理地喝茶。喝完一盞茶,聽到說好,我答應。
就這樣,他們決定了終大事,隨后辭了差事,與他一路向北,在滄州落腳。
他為什麼要娶,不知道。
為何同意嫁他,他不知道。
親前,他問想要多聘金。
說不要,做樣子給我幾樣聘禮就行,往后你干幾回敗家的事兒,就什麼都有了。
他笑著說好,兩日后親手給幾樣聘禮:兩套珍珠頭面,一小袋上乘、大小相同的珍珠,一對兒碧玉鐲,一幅他親筆作的畫,一塊他佩戴的玉牌。
逐一看過,當著他的面戴上那塊玉牌,又將自己佩戴的玉佩取下,給他戴上。
親之后,他們發現彼此都不懂得怎樣過日子:他平時大手大腳,賺錢的門道多,花錢的門道更多;也不是打細算的子,與他各過各的——他起初要把銀錢給,連連擺手,說各管各的賬比較好。
而且,董飛卿總覺得,是刻意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肯接他對的好,也不肯掏心掏肺地對他好。
有所保留的付出,有時候比疏離相待更讓人氣悶。
因何而起?董飛卿總會不自覺地想到曾與定親的丁楊,又總會在想起時便強迫自己轉移思緒。
那種聯想,讓他心里特別不舒服。
西梢間布置了一間小書房,蔣徽仔細地拭書架,從書箱里取出自己和他近來收集的書籍,安置到書架上,再取出文房四寶,放到大畫案上。想了想,鋪開紙張,手磨好墨,提筆寫了一張單子。
董飛卿正對著兩個小箱子出神。這兩個箱子,是的陪嫁,一個里面放著胭脂水、銀質首飾和幾幅繡品,另一個箱子則上了鎖,他沒見打開過。
一把鎖而已,他想打開,是很容易的事。但這有意為之的防范,讓他做不到手腳窺探。
他索擰著眉問:“這個箱子,你似乎一直帶著,里面是什麼?”隔著兩間房,但他語聲如常,知道以的耳力一定聽得到。
“一些舊。”蔣徽的語聲由遠及近,“有我娘留給我的幾樣東西,也有小時候你和修衡哥、開林哥給我的一些小件兒,再就是歷年來的信件。”拿著單子走到他面前,“你要看?”
“不用。”他眉宇舒展開來,“沒看出來,你還念舊的。”
蔣徽微笑,揚了揚手里的單子,“這是要添置的一些東西,派誰出去買比較合適?”
“給我吧,我去吩咐友安。”他拿過單子,匆匆看了看,轉往外走。
“等一等。”蔣徽凝著他皺的擺,“先換服。”
他說好。
箱籠里的已經放進柜,蔣徽找出一件半新不舊的道袍,幫他換上。
看著忙忙碌碌的,他想起的世:生母早逝,祖父、祖母、父親因是孩子,一向忽視漠視,五歲那年離開家,拜葉先生為師,到十三四才回家住——這是程夫人看不過眼,幫周旋的結果。
可笑的是,經年之后,外人竟都以為是蔣家,最看重,才把送到才子邊。
他是唐修衡的發小、兄弟,唐修衡則是首輔程詢的徒,若不是經常出程府,他也不會知曉這些事。
而他呢?七歲那年,雙親和離,母親拋下他回了娘家,兩年后遠嫁他鄉;父親則是和離一兩年后娶了繼室,繼續為董家開枝散葉。他小時候就說過,在家里,過的是人嫌狗不待見的日子。
一直善待他與的人,從來不是至親。
如今,他們兩個結為連理,了最近的人。
他展臂把摟在懷里,的。
蔣徽有些意外,但沒作聲。他是特別復雜的人,偶爾一日間就能現出好幾個面目,緒的轉變,往往只是源于片刻間的所思所想。
這時候,友安的語聲在廳堂門外傳來:“大爺、大太太,武安侯世子到訪,見不見?”
曾與定親的丁楊?二人俱是一愣,隨后,他與拉開一點距離,看著。
一他的襟,神坦然,“見或不見,你做主。”
董飛卿挑了挑眉,吩咐友安:“讓他在前面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