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反之亦然【終章】

大年剛過，《跟蹤》劇組主創就一同飛往柏林參加電影節，電影節為期十天，開幕式當天劇組一通前往參加了首映禮。

後續的很多天周自珩和夏習清都待在酒店，偶爾在無人的深夜溜出去，外面很冷，兩個穿著厚厚羽絨服的傢伙挨在一起，也不做什麼，就是一柏林街頭的馬路。對他們這種不可以曝的關係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柏林很冷，晚上的時候更是寒意料峭。某一天的凌晨四點，兩個人走著走著來到了柏林大教堂。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穿著羽絨服的周自珩和夏習清站在教堂門口，夏習清帶著一個深藍的線帽，仰頭著這座漂亮又莊嚴的建築，路燈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皮白得發。

「你好好看。」

夏習清撇他一眼，嘲笑道，「你不好看，看你穿得這黑羽絨服，跟賣片兒的似的。」

兩個人都笑了，周自珩從兜裡掏出一個棒棒糖，撕了糖紙塞裡，「來這兒幹嘛，這個點我們又不能進去。」

夏習清仰著腦袋，說話的時候裡冒著白霧，鼻尖紅紅的。

「我們本來就不能進去。」

說完他手就要去搶周自珩裡的棒棒糖，周自珩扯著脖子不讓他搶，兩個人扯了一會兒，周自珩最後還是妥協了，他手了一把夏習清的臉，開玩笑道，「像你這樣的壞蛋，上不了天堂的。」

「天堂有什麼好？」夏習清踢走了腳邊的一塊石頭，叼著棒棒糖著大教堂華麗的穹頂，「不過……如果你在天堂的話，當我沒說。」

聽見他為了自己撤回前言，周自珩心裡很是開心，「那假如我真的在，你也真的不被允許上天堂呢。」

這種毫無意義的假設，不知道有什麼討論的必要。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必要。

「像我這樣險狡詐的人，上不了天堂的話……」夏習清想起來一首歌的歌詞，他轉過子，拿出裡的棒棒糖，手指轉了轉，那個晶瑩的糖球在微弱的燈下閃著微。

粘染糖的發出漂亮的音節。

「kill my way to heaven.」

殺出一條路，去天堂見你。

頒獎禮到來之際，網上對於此次電影節的獎項猜疑很多，大部分人都是不看好周自珩的，畢竟他這麼年輕，能一舉拿到A類獎項的可能實在不高，但自從《跟蹤》首映之後，網上流傳出來的影評幾乎都是極高的評價。

[周自珩和《跟蹤》都是今年電影節的黑馬。]

這是出現次數最多的一句評語。

儘管期盼著周自珩能夠獲獎，但在網上也只能放低姿態，單單說一句「提名就是肯定」，不敢多言生怕打臉。就算是鼓勵的話，都只能在周自珩自己的微博底下告訴他。

電影節的時間過得很快，頒獎禮終於到來，進場時，宋念挽著昆城的手走在前面，周自珩和夏習清並肩，隨其後。

周自珩著全套的黑西裝，肩上披著一件到腳踝的黑大，十足的貴公子範。夏習清則穿著一套深灰英倫風大，腰帶紮，窄腰長，雅風格。

一起圍主競賽單元的華語電影有六部，大家聚在一起照了張合影，國的許多也都特地飛來進行採訪，相較其他電影來說，獲得了「最佳男演員」和「最佳導演」雙項提名的《跟蹤》無疑是採訪的大熱門，然而劇組主創對於獎項的態度都相當保守，並沒有聊太多。

到別人還好，一到夏習清，記者們的提問就變得五花八門。

「習清？你這次沒有獲得提名，心裡會不會有點不平衡？」

「習清看這裡，你下次還會拍戲嗎？」

「習清習清，你可以說一下你跟寰亞的關係嗎？你當初為什麼決定參演這部電影呢？」

「習清，你為什麼會進娛樂圈呢，你的家人沒有阻止過嗎？」

夏習清被吵得頭疼，他拿過一個話筒，「聽好，我只說最後一遍。我沒有進娛樂圈，拍完這部戲我就不會再接新的片子，會專心我自己的事業。」

他頓了頓，「還有，我錄真人秀，拍電影，都是因為我是周自珩的。我參加這些都是因為周自珩。」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坦坦盪，也沒有人往別的方面去想。

只有周自珩愣了一下，但很快被夏習清拽走。

現場人多到可怕，誰也顧不上多說什麼，劇組接完採訪便回到指定休息室。

儘管在採訪時，周自珩表現得十分得，但夏習清很清楚，他心裡一定是張的。

一走進休息室，周自珩便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端起一杯水默默地喝著。夏習清坐在他的邊，輕輕地著他的後背，現在對他說別張這種話，基本是無效做功，所以他也不打算說，只是默默地陪著他。

昆城也張，他雖然已經在國外獲得過許多獎項，但畢竟都是一些非主流的小眾獎項，他張地在房間裡來回走，「沒事，提名已經很好了，很好了，以後會更好的。」

宋念忍不住笑起來，「我現在算是發現了，沒有提名還是好事呢，一輕鬆。」

夏習清看準備穿著禮吃蛋糕，提醒了一句，「你也有點為明星的素養吧。」

宋念吐了吐舌頭，看見周自珩還低著頭，兩手地握在一起，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喝了一口咖啡。

過了沒多久，一個工作人員走進來，告訴他們頒獎禮很快就要開始，昆城連連點頭，穿上外套，「我們走吧。」

宋念也拍了拍手，拿了自己的晚宴包，「OK。」

周自珩愣愣地站起來，準備跟著他們，可手肘被夏習清拉了一下，聽見夏習清在後道，「昆導，你們先去，我有點事跟他說。」

「好，那你們也快點，別耽誤了。」

等到門關上，周自珩轉了過來，溫地問了句怎麼了。夏習清垂著眼睛，仔細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西裝外套。

「其實我這個人，特別特別討厭平鋪直敘的表達方式，聽起來很……」他努力地思考著確切的措辭，「很沒腦子，過於簡單，沒有那種心設計過的價值，有時候這種方式的代價也很大，需要一腔孤勇。但是，我還是想說，」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著周自珩。

「我你。」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直接的一次表達。」夏習清勾起角，又重複了一遍，「我你，周自珩。不要懷疑。」

「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

周自珩眼眶發，渾繃的那弦忽然就斷了，啪的一聲毫無預警，就這麼被夏習清扯斷。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已經得到了肯定，在這一刻，其他的任何事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他抱住夏習清，在這個盛大頒獎禮的某個小小角落，抱住了他最珍貴的人。

「我……那我的試用期。」

「傻子。」夏習清回抱住他，「早就結束了。」

頒獎禮開始，周自珩和夏習清的位置中間隔著昆城導演，經過了夏習清的表白，周自珩驚訝地發現他的確沒那麼慌了，這其中的原理連自己也無從知曉。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習清卻慌了起來。

他張到無法專注的地步，前面有哪些人上了臺，說了話，他一概不記得，沒有毫印象。

最佳導演獎已經頒發，可惜的是昆城和那座小銀熊失之臂了，不過他的心態倒是平穩，只是笑了笑，「還有下次嘛，不著急，我還這麼年輕。」

也正是如此，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即將頒發的最佳男演員的獎項上，大屏幕上已經開始出現他們的表演片段。

夏習清的手心蒙了一層汗，心裡打鼓似的，慌得要命。他想著一旦錯失獎項，他已經如何安周自珩。跟他說還有機會？國還有很多獎？

不，都不好。

這些都被他推翻了。

因為他真的很希周自珩可以獲獎，比任何人都希。

思考得太過迷，夏習清甚至錯過了主持人冗長的串詞，當聽到全場歡呼的時候，他慌張地回神，慌張地抓住邊昆城的，「是誰？是誰？」

昆城激地差點哭出來，「自珩，是自珩獲獎了。」

「真的？」

宋念一邊鼓掌一邊轉頭對夏習清說，「對，就是自珩！」

繃到幾乎無法呼吸，心臟在聽見這個名字的那一刻炸開，煙火一樣。夏習清的目追隨著周自珩的背影，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上那個萬眾矚目的頒獎臺。

那是他的人，他的男孩兒。

他的鼻子忽然就酸了，原來也有他控制不住緒的時候。

周自珩朝臺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從頒獎人的手中接過獎項，鎮定地用德語說了句謝謝，然後就切換中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出一個微笑。

「老實說，我今天沒想到會獲獎，所以連獲獎言都沒有好好準備，等一下大家可能會聽到有史以來最混的發言。」

這個小幽默把臺下的人逗笑了，氣氛放鬆了許多。

周自珩正道，「能和這麼多影壇的前輩一起提名，我覺得非常幸運。」他頓了頓，「首先，我想謝昆城導演，謝謝您對我的指點和幫助，您在我心中是無冕之王。我還必須謝整個劇組上上下下三百多位工作人員，謝謝你們的付出，因為有你們，才有高坤，才有《跟蹤》，這個獎項不止屬於我，更屬於你們所有人。」

臺下一陣掌聲，周自珩等了等，繼續道，「然後，我想謝我的父母和家人，他們給了我足夠的自由，讓我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給我充分的鼓勵，我很激。還有一直支持我的，你們一直是我堅持下來的力，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一直都在。」

夏習清笑著為他鼓掌，這一刻他的心裡滿是驕傲和。站在臺上的周自珩是那麼的迷人，那麼耀眼。

「最後，我還有一些話想說。不久前，有人問我，作為一個演員，為什麼卻選擇學習理，其實這是第一次有人問我，我很激也很意外，所以把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答案告訴了他。那麼反過來，我相信大家也一定會困，既然我選擇學習研究理學，為什麼還堅持做一名演員。」周自珩笑了笑，「說出來有些冠冕堂皇，我當初的念頭的確是想通過表演，讓這個世界無法得到關注的事被人發現。有一個人曾經對我說過，我是一個不的理想主義者。」

夏習清愣了愣，笑了出來，這傢伙，越說越遠。

「可後來，演著演著，我就發現我其實是一個匱乏的人，就像昆導說的，我演不了為一個普通人最複雜也最平凡的。我甚至開始思考，我喜歡研究理的原因之一或許是一種逃避心理。理是這個世界最本質的表述，它可以用最煉的公式表達這個世界運作的原理，簡單，純粹，不像人，太難懂了。 」周自珩抬起頭，站在頒獎臺遙著臺下的那個人。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夏習清忽然懂了些什麼。

他不斷加快的心跳像是某種強烈的預兆。

「作為一名演員，我演過太多太多人，模擬過太多緒。其實我很清楚，那不是我的人生，也不是我的緒。我只是一個還算靈活的容。直到某一天，我遇見了一個人，這個容才終於有了自己本該承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