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河終歸還是沒有去殺人滅口,兒子固然重要,可是麻桿和吳良也是軍戶子弟,其父兄和陳江河都是人。書趣樓()吞了人家騙來的銀子也就罷了,若是再殺人滅口的話,好像超出了他的底線。
這天下午,陳江河並沒有再去鐵匠鋪做工,而就那樣呆在家裡,拉著兒子說個不停,好像要把這幾年所有憋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一樣。
陳越微笑著聽著陳江河訴說,著父的滋味,這種滋味讓他迷,讓他沉醉其中。
「爹,咱們現在有了錢,離開京師吧!」夜晚,躺在床上看著黑漆漆的屋頂,陳越終於說出了他一直想說的話語。
「為啥?」陳江河的聲音很吃驚,陳越能聽到他從床上坐起時下床板嘎吱嘎吱的響聲。
「爹,您也知道如今的大明的形勢,滿韃連年寇強掠,京畿各府百姓流離一空。北方各省連年旱災氣候越來越寒冷,朝廷徵收不到稅收,卻要支付九邊軍隊數量巨大的餉銀,朝廷的稅銀已經徵收到了崇禎四十年。練餉繳餉遼餉,日益增加的稅賦得百姓們不過氣來,陝西河南無數的百姓從了流賊。闖賊攻陷了,水淹了開封,佔據了整個中原腹心之地,而朝廷的軍隊接連失敗,一支又一支的兵或亡於闖賊或滅於滿韃。現在的朝廷幾無兵可用,若是闖賊揮師北進攻打京師,您也知道如今京師的軍隊形,有多天未曾練過了,我估計京師是守不住的。若滿韃趁機關,那麼京師將會陷連綿的戰火之中。
我估計不出兩年,戰火肯定會燒到京師,咱們父子不能深陷險地,正好現在有了錢,可以離開京師去江南,在那裡過上富足太平的生活。」
聽了陳越的話,陳江河半天沒有言語。著父親的沉默,陳越的心忐忑了起來。
「我這些年雖然昏昏噩噩,可也經常聽到各種各樣的訊息,現在腦子清醒了起來,把以前聽到的訊息歸納了起來,才向父親提出這樣的建議。」害怕父親會懷疑腦袋剛好的自己為何會知道這麼多,陳越解釋道。
「阿越啊,你可知道咱們陳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陳江河卻沒有理會陳越的解釋,而是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語。
「呃」陳越愣了一下,方道:「咱們陳家是軍戶世家,祖祖輩輩都是大明的軍人。」
「你知道就好!」陳江河冷哼了一聲,道:「想咱們先祖誌恆公,本是永樂爺麾下一小卒,追隨著永樂爺南征北戰,參加了靖難的歷次戰役。這才累功被封為指揮使,世襲百戶。
這大明二百多年來,咱們陳家世代都是大明的軍人,吃著朝廷的餉,為掃平反賊韃虜南征北戰。你爺爺做到了京營遊擊將軍,可是為了報效朝廷,不惜離開太平的北京,跟隨監軍道張春千裡增援遼東,在大淩河之戰中陣亡。
咱們陳家可以說是世代英烈一門忠貞,若是太平時節也還罷了,如今天下,正是咱們報效朝廷之時。大明供養了咱們兩百多年,你我父子自當忠報國,又豈能一走了之?」
「啊!」陳越被陳江河的話震的目瞪口呆,竟有如此迂腐之人!明朝滅亡之時,有無數的文武將哭著喊著投降,或投降於李闖,或降於滿清,或先降李闖後降滿清,也沒見人家有愧疚之啊!你一個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破落軍戶,倒說起了忠報國,你以為你是嶽鵬舉啊!即使是嶽鵬舉,還不是冤死在了風波亭!而大明的崇禎皇帝乃至後來的弘帝又比趙構好多呢?
可是腹誹之餘,陳越心裡也不有的。正是有瞭如此迂腐之人,華夏民族才繼往不絕傳承不斷,哪怕是膻腥盤踞了中原,前有淮右布亮劍滁州後有孫大炮屢敗屢戰,每一次都驅逐了韃虜恢復了華夏。
不說別人,就說自己吧,在另一個時空中,若真是民族到了危亡之際,雖然自己隻是一個小小警察,也必然毅然的扛起鋼槍奔赴戰場!
突然間,陳越理解了父親的選擇。父親是一個軍人,一個純粹的軍人,一個隻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軍人,可這樣的人卻是這世間最為可的人。雖然陳越不贊父親的愚忠行為,可也不得不敬佩他的為人。
陳越知道,這樣的人都非常的固執,一旦做出選擇,將再非言語所能搖。自己在這個世界就這樣一個親人,既然勸說不了他就和他一起麵對吧!
下定了決心之後,陳越的心平定了下來。既然勸說不了父親,那就唯有盡自己的努力使父子倆在這世中生存下來。
好在現在有了一筆不小的銀子,也就有了輾轉騰挪的資本。接下來的日子裡,要儘快的提升父子倆的實力,好擁有生存下來的資本。要儘快提升父親的職位,京營總旗,手下二三十個軍戶,這個職位太低,至要提升到千戶的職位,然手再養上百十個家丁才行!
然後就是賺錢,手裡的這點銀子隻是些死錢,本經不住花。而以後隨著父親軍職的提升,更需要大筆的銀子來養軍。可能有的同學會說,養軍不是朝廷的事嗎?不不不,朝廷雖然會撥發軍餉不假,可是那點銀子經過上下盤剝之後,到了士兵的手裡已經所剩無幾,連吃飽肚子都不能。所以明末的軍隊是非常的貧窮,絕大部分人穿的比花子好不了多。連肚子都吃不飽的軍隊能上戰場打仗嗎?自然是不能的,所以朝廷的軍隊才屢戰屢敗。而為了能打仗,更重要的是為了能在戰場上保住自己的命,將領們便自己花銀子訓練家丁,當然這銀子還是從普通軍戶上剋扣而來的。
所以一個將領實力的大小,不在於他手下的軍隊有多,而在於他養了多家丁。拿寧遠總兵吳三桂來說,其手下的兵力達四萬之多,可是其中真正的家丁也才一千餘人。可是就靠著這一千餘家丁,吳三桂現在實力已經然位列眾軍之首,其鎮守的寧遠為了遼西最後的屏障。
所以既然父親矢誌為朝廷盡忠,要想生存下來,要想建功立業,就必須擁有自己的家丁隊伍。這一切都要有大量的錢財支援才行。而以自家這些年的貧困來看,父親陳江河並無賺錢的本事,這一切都要著落在自己頭上。
這一刻,陳越覺得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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