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種心念，晏寒舟下意識地畫了一個水鏡。

隻見前映出一張俊絕倫的麵孔。

——水鏡中的男子確實生得十分好看，甚至可以說是當世罕見的俊。

但是仔細看來……卻不是晏寒舟固有的長相。

或者更準確的說，不完全是原來的他。

鏡中映出的男子擁有潑墨似的長發，清俊而又略帶邪肆的五，眉心之間有明顯的妖異魔紋。

晏寒舟震驚地有些失語。

——就這樣一小會兒的功夫，他的外貌竟然發生了和幻境中一模一樣的變化。

不僅是那額間出現的赤紅魔紋，甚至就連君九幽年時被砍去的魔尊犄角，也在此刻重新長出。

晏寒舟有些詫異地出手，了自己頭上的犄角。

他其實早就接納了自己半人半魔的份，但是畢竟十七年來習慣於「人」的份行走世間，陡然之間多了這樣一對犄角，年還是覺得這種非常的奇異。

就在年有些不習慣的時候，他心口之下突然散發出一陣驚人的熱量，還有的疼痛從心口下傳來。

「怎麼回事？」

年詫異地將外袍解下，忽然之間，發現自己的左邊心口之下，長出一個奇怪的紅徽記。

那標誌是一種有些些鮮艷的紅，形狀很長，有些像是某種的尾。

這個念頭一生起，晏寒舟就約覺得，那紅的徽記越看越想是一隻狐貍的長長尾。

「唔……」

年出於好奇，忍不住用手在那個標記上按了一下。

但更加令人驚嘆的是，這紅的狐尾標記先前還讓他覺得熱力驚人，甚至作痛，可是此刻用手上去，卻一點也沒有熱度了，就好像天生的胎記一般，本該長在那裡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到那個紅狐尾標誌的時候，晏寒舟腦海裡總是會閃過蘇清歡的音容笑貌。

「師尊……」

四肢百骸之間沒有了之前那種生理的痠痛，卻多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淒苦。

那是求而不得的，在無時不刻提醒自己，他有多麼喜歡心尖上的那個人，可是對方與他，卻終究是……彼此殊途。

……

晏寒舟心裡覺得十分的難過，尤其是想到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那種覺太過的真切，彷彿就像是未來會發生的事一樣，

明明在幻境裡的師尊……也分明是對他有的啊。

可是為什麼，兩個人卻走向了那樣決裂的極端。

「師尊……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又會哭呢？是寒舟自己自作多了嗎？」

年地咬著角，覺到口中那鐵鏽的味道，他整個人倏然清醒許多。

無論如何，他都不希師尊離開自己邊。

他明明那般喜歡師尊。

隻是……晏寒舟也看得出來，喜歡一個人，意味著，尊重，自由，甚至是放手。

如果師尊在自己邊覺得太拘束，甚至覺得寧死也要逃離開自己邊，那必然意味著，他做的不夠好吧？

如果足夠的好，師尊是不是，也會像自己喜歡那般，對自己報以眷唸的微笑呢？

……

年所求不多，他本不奢師尊能像他喜歡一樣，自己那般多。

隻求朝朝暮暮，歲歲年年，每時每刻可以長相伴，哪怕是做師尊的影子，他也甘心。

……

「君九幽，如果換做是你，又會怎麼辦呢？」

晏寒舟看著水鏡中那張悉而陌生的臉，心中有種恍如隔世的覺，他已經完全汲取了那個魔尊的記憶。

即使如今已經知道自己與君九幽便是同一個人，可是心裡卻還是有一極為怪誕的覺。

——那個男人的命運，倒是比他還來得更坎坷一些。

最起碼，晏寒舟小的時候，父母是真心相，而等到蘇清歡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師尊也是真心待自己好的。

「罷了……我便是你，我又問這些做什麼。」

年對著鏡子中那張似悉似陌生的麵孔，最後還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大手一揮，便將水鏡給抹去了。

……

他有些惆悵地了自己頭頂上的犄角，無論是額頭的魔紋，還是頭上的犄角，晏寒舟都不覺得自己用這種麵目示人有什麼問題。

不用說師尊會維護著他，哪怕是晏寒舟自己此刻化神後期的修為，他也足以站在這個世界的最頂端。

他如今已經完全達到了昔日與蘇清歡的賭約。

——若是他能為這滄瀾大陸的第一人，師尊便要答應嫁自己為妻。

可是晏寒舟想到這裡，反而更心慌了。

就像幻境之中表現的那樣。

他本無法想象，即使自己有這樣高強的修為，可是強留一個不願意呆在自己邊的心之人，隻怕到頭來也是一樁悲劇。

……

「師尊……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呢？」

晏寒舟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最初的時候，他隻是希師尊能夠對他好一些，但是到了後來這個願終於達了，他卻貪心地期待更多。

……

年將袍緩緩穿好，他下意識地了自己心口下的紅狐尾徽記，想到那張清冷絕艷的麵孔，心中的那一意誌更堅定了一些。

他不會放棄追求師尊，但也不會用幻境中那樣可怕的手段錮師尊在自己邊。

師尊便像是天邊的飛鳥，若是強行將鳥兒拘在那華麗的囚籠中，即使用再多的金銀玉做裝飾，隻怕師尊也不會開心的。

失去了廣闊天地、折斷了翅膀的飛鳥，隻怕也遲早會失去眼中熠熠的芒。

這絕不是晏寒舟想要看到的。

……

年想了許久，他琢磨著那些幻境中特殊的話語，隻怕師尊與最開始那個苛待他的琉璃仙尊，本不是同一人。

是為了所謂「係統」的任務，才來到自己邊。

那麼讓他不要殺生又是為了什麼？

這，難道也是任務的一部分嗎？

師尊做這些，又有什麼目的呢？

最初的自己，明明那般弱小不堪一擊……

……

正當晏寒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府之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