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煥這一個多時辰睡得很沉,醒來之後相當神,大家又上馬繼續趕路。
然,才剛啟程,幾人就又聽到後麵曠野裡傳來一道馬蹄聲,在寂靜的夜中顯得尤為清晰。
幾人回頭去看,但見那人越來越近。
崇鹹率先出聲,聲音裡著起伏,道:「是崇儀。」
黎煥也認出來了。
最終崇儀馬不停蹄地跑到跟前,見自己終於追上了他們,繃著的整個人才驀地有些放鬆下來。
黎煥吃驚道:「你怎麼來了?」
崇儀認死理道:「郡主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風塵僕僕的樣子,怕是趕了一天半夜的路毫不得消停,此刻氣不跌。崇鹹遞了一壺水給,接過來便咕嚕嚕地狂灌,一口氣喝得個底朝天,然後把水囊丟回給崇鹹,抹了把氣道:「走吧!」
一連趕了幾日路,每天隻睡兩個、最多三個時辰,其餘時間全在馬背上。這不僅累,還耗損。
每每到了落腳,黎煥從馬背上翻下來時,一時都有種不知該怎麼走路了的覺。
雙綳得僵,而且火辣辣一片,都已經分不清是痛還是麻木。
後來,黎煥終究是沒能扛得住。
出了黎國國境,他們進大殷邊境以後,眼看著照著他們目前的速度,大抵還有三五日便能抵達殷國京城時,這日半夜,黎煥有些神誌不清,爬起來便去找自己的馬,被殷珩拉住,一額頭,才知竟在發高燒。
甚至都無法獨自騎馬。
殷珩將抱上馬背,連夜趕往下一個最近的城鎮。
隻是城鎮這個時候也已經關門了。好在小鎮的城牆遠不及京都或者邊防要地的城牆高,殷珩帶著黎煥翻進城牆,崇儀從旁護送。
崇鹹和崇孝便負責牽好馬,待城門開啟之際再行進城。
黎煥子消瘦,重量很輕,殷珩帶著提氣翻躍城牆不是問題,隻是在順利落地之後,殷珩舊傷未愈,還是免不了氣翻騰,一時躍下來時的重力衝擊,抱著黎煥險些曲跪在了地上去。
崇儀擔憂道:「王爺要不要?」
殷珩緩了緩,方纔抱著黎煥起,道:「去找客棧投宿。」
崇儀不耽擱,轉頭就利索地往前走去。
城裡的客棧不難找,眼下三更半夜,客棧門前基本都還點著兩串燈籠。
崇儀定好上房,殷珩將黎煥抱回房中安置。
隨後又是準備熱水又是降燒熬藥的,半晚上不得消停。
崇儀應是去街上藥鋪裡把睡的大夫拎了過來給黎煥治病,直到天漸漸亮起來了才放人回去。
黎煥恍惚覺自己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潛意識裡一直在掙紮,想讓自己快點醒過來,該繼續趕路了。可眼皮沉如千斤重似的,不管怎麼努力就是無法睜開。
能覺到邊有人,似乎在給臉手。
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夢還是現實了,隻知道那人上的味道讓思之如狂。對自己做這樣的夢毫不陌生,因為以往就算上不肯承認,可無數個夜裡,都總能夢到他在自己邊。
殷珩認真地給黎煥拭,人沒醒,但卻不安分,不住地蹭上來。
乾燥的一張一翕呢喃著什麼,當滾燙的額頭上他的頸項時,他終於才聽見了。
神誌不清的時候,果真在念著他的名字。
他的頸項比黎煥的額頭要涼潤,這讓覺到很舒服。胡地在他頸窩裡一陣磨蹭。
殷珩怎麼捨得放開,便由著了。沒幾下,自己襟便被蹭地有些微的淩。
隨後崇儀熬好了葯,端進來放下便又目不斜視地退了出去。
殷珩坐在床畔,一手摟著,一手端著葯,自己喝進口中後便覆上的,給渡了下去。
在上的時候,黎煥依稀睜了睜眼,眼裡滿是紅潤的熱意。隻看了看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好像在確認是不是他,發現是他之後,便又放心地闔上了眼去。他渡來的葯,便全部嚥下。
黎煥燒了兩天。
燒熱退下後,這日清晨,醒來時,渾痠痛無力。怔愣地發現自己正睡在房間裡的床榻上,而且上還換了一白的裡。
分明記得,他們不是在樹林子裡短暫休息麼。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
黎煥抬頭去看,見殷珩端著早膳走了進來。
他沒想黎煥這時候醒了,正坐在榻上。
鬆鬆垮垮的裡襯得異常單薄,烏黑的青鋪瀉在肩上,一張臉顯得蒼白,雙眼惺忪朦朧,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整個散發出一種病人的氣態。
殷珩端著早膳過來坐下,把托盤放在床頭幾上,手了黎煥的額頭,道:「退燒了。」
黎煥愣了愣,聽他又道:「先吃飯。」
黎煥看著他不疾不徐地給舀了清粥,儘管他低著眉目,卻也看見他眼底的青痕。
病著的時候,他本沒怎麼休息。
殷珩要一勺一勺喂,回了回神道:「我自己來吧。」
殷珩把小幾放在榻上,兩人相對而食,雖沒說多話,卻也有種久違的讓彼此都舒適的氛圍。
黎煥才發現,從乞巧節那天晚上在山上跟他把一切前糾葛都理清楚了以後,兩人還沒有機會好好坐下來像這樣一起吃飯。
黎煥放下碗勺時,聽殷珩道:「一會兒沐浴過後,再好好睡一覺。我們不急著趕路,等你病好了再出發。」
黎煥抬眼剛想辯駁什麼,殷珩又道:「病好之前哪兒也不去。也沒剩下多路程了,後麵都改乘馬車。」
黎煥垂了垂眉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抿了抿道:「我想盡量快些,可反倒了拖後的。」
殷珩低聲道:「眼下已經比預想中的行程還要快了。」他手指上的臉,指尖捋過的髮,語氣又輕又緩,「不著急,我們先歇一歇。」
黎煥最終點了點頭。
這兩日出了不汗,是該好好沐浴一番。遂早膳後休息了一會兒,崇儀便拎了熱水進來,把浴桶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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