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著一眾年輕員也轉看來，眾人生平都是頭一次瞧見首輔大人這般急匆匆追人的模樣，不由得滿眼驚詫：

什麼況啊這是？

“首輔大人喚我有何要事？”葉知秋有正事在，整個人都嚴肅了許多。

謝玹走到麵前兩步開外的地方站定，剛要開口，又被眾人的目看得不太自在，便頓了頓。

一眾年輕大臣們平日裡在首輔大人底下做事，最是清楚這位的子，以秦墨開頭，當即便陸續開口道：“陛下代的事要得很，下先去辦要事了！”

“末將先去召集各位將軍！”

“糧草也不能耽擱，下也先走了。”

轉眼間的功夫，眾人便走了個乾淨。

長長的宮道上，隻剩下謝玹和葉知秋兩人。

狂風捲起枯黃的落葉拂過兩人側，連飛揚的角都帶了幾分寒冬的冷意。

謝玹好一會兒都冇開口說話。

葉知秋不得不開口提醒道：“首輔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估著三公子應當是不放心帶兵出征，特意來代幾句。

倒也不是首輔大人瞧不上人，而是這位一直都是個勞命，從前陛下出征，他也放心不下，總要再三囑咐小心謹慎。

誰知，謝玹一開口，說的卻是：“你原本不必去的。”

葉知秋聞言愣了一下，而後忽然笑了，“首輔大人，你這是覺得我不該出頭說要領兵出征？還是擔心我？”

有時候也覺著三絃這人著實奇怪。

說他待好似有吧，這麼些年，是郎心如鐵，半點也不許葉知秋彆的心思。

說他待無吧，偏偏管得比親爹孃還多，總心生出幾分自己是不同的，暗自竊喜。

到了現在，葉知秋也不想一個人在這猜來猜去的了，想不明白就直接問。

至於說不說，那就是三公子的事了。

謝玹薄微抿，並不直接答話，隻道：“朝中武將那麼多，並不是非你不可。”

葉知秋聽他這樣說，忽然想起這人方纔在書房裡聽自薦的時候就一直沉默，這會兒又專程追了出來說這些，估計是不太屬意去。

至於緣由為何，就隻有首輔大人自個兒知曉了。

“的確不是非我不可。”葉知秋抬頭看他，眸極其認真道：“可我是最想去的那個。”

“你……”

謝玹完全冇想到會忽然來這麼一句，到了邊的話又生生被堵了回去。

葉知秋說：“京中無趣，我已經待夠了，原本要熬完過年才能出京，如今能提早走，我求之不得。”

謝玹越發無言以對：“……”

“你放心。”葉知秋見他如此，不由得多解釋了一下，“我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我才賭氣離開的，人這一生有那麼多事要做，哪能耽於，首輔大人、謝玹。”

喚了一聲，又換了他的名姓，好似這般便能更加鄭重幾分，“你若是這樣看我，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謝玹一時語塞，此刻竟有些接不住葉知秋的話，悶聲道：“不是。”

葉知秋難得能在三公子麵前占一次上風，忍不住笑了笑，“不過，真要算起來的話，我還是存了幾分私心的。”

謝玹看著，眸不解道：“什麼？”

此刻正是日暮西山，漫天紅霞如緋。

葉知秋站在巍峨殿闕之前，袍被北風吹得獵獵飛揚，笑起來眉眼傲然，“你要這天下海清河晏，我便為你鎮守一方。”

說：“我要這青史之上，你我之名並列，萬載相傳。”

字字清晰道：“即便你對我冇有半點男之，這世上，也不會有人比我與你更相配！”

葉知秋想：

此生若註定不能同榻頸為鴛鴦，那博個一世齊名也是很好。

謝玹愣住了，一時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葉知秋說完之後，抬手拍了謝玹的肩膀一下，“好了，我想要說的都說完了，真要辦正事去了，弟兄們還等著我呢。你莫要多想，反正想得再多我也猜不著。”

謝玹還有些出神，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我走了。”葉知秋說完轉就走，可剛行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麼一般，回頭朝謝玹道：“對了，三公子，你方纔我的時候錯了。陛下代過，在人前要我葉無痕的，你今日忽然當著旁人的麵喊葉知秋，反倒讓我不知道該不該應了。”

謝玹行事想來謹慎，從來都隻有他提醒葉知秋的份，如今追出來的時候卻失了分寸。

毫不顧儀態，還喊了葉知秋的本名。

先前原本以為是冇聽見纔沒回頭，這會兒說來，卻是當著旁人的麵不好應這名。

他心了，低聲應道：“我知道了。”

“那行。”葉知秋微微頷首，率先出宮而去。

走出了好長一段路，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心想：這一次，總算是說得既清楚又有骨氣了。

而後謝玹看著越行越遠，眸越發地幽深起來。

他這一生，所得甚，亦不敢妄求什麼。

葉知秋的好，謝玹是知道的，可他冇想到，可以這麼好。

好到，讓他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樣的喜歡。

人間歡喜不長久，從來是好夢難留。

一個人的容再好，也有老去的那一天。

更何況他又差，連長兄有時候都不了他，葉知秋也不過是偶爾見一次纔會覺著尚且忍一忍，若是真要朝夕相對，隻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後悔同他在一。

一輩子不說，百年之後，齊名之輩，已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謝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如此，最好。

可不知怎麼的，他心裡忽然覺得好似了些什麼。

謝玹不願讓自己多想，一邊快步出宮，一邊想著這次同北漠開戰的事，琢磨著錢糧和兵馬，還有葉知秋他們明日開拔，還需朝臣送行。

上次求的那個平安符還冇送出去，剛好可以藉著這次機會給。

也免得一直留在自己手裡，每每看見了總覺得有什麼事冇做完，心中總想著。

嗯，明日就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