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昏君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齊國戰神隕落,天下三大宗師中資曆最老的一個西歸。自開朝世襲至今的唯一國公喪命學宮,名震齊國的謝家斷了香火,哪一件都是足以令朝野震的大事。
而如今,兩件事非但一起發生,期間還有著剪不斷的瓜葛。
皇宮中,李玉打著哈欠,滿臉的愁容。而旁邊,溫涼侯劉恭一直在苦口婆心地嘮叨著什麼。
從傍晚時分開始,劉恭便來找到他,連杯水都冇喝,苦口婆心地羅嗦到深夜。而他所說的容很簡單——讓李玉發兵。
念及自己的小命握在唐安手裡,劉恭冇有不賣命的理由。至於發兵會造什麼後果——他會在乎麼?隻要能活的逍遙自在,發兵與否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之以曉之以理,無非還是搬出了唐安的一套說辭。事實上,這套說辭很有說服力。
既能得到大片土地,又能換回仁義的名聲,還能養著大唐這條看門狗替大齊戍守國門,何樂而不為?起先隻是擔心自己的小命,可說著說著,居然連劉恭自己都心了。他甚至在猜想,自己這一條建議很有可能改變天下格局,而他的名字,將來也會被刻在賢臣榜上。
李玉承認自己很心,可是牽扯到大軍調,他又暗暗頭疼起來。想到車馬糧草已經戰爭一係列的連鎖反應,他便覺頭大如鬥,優寡斷和膽小怕事的昏君氣質在他上現的淋漓儘致。
於是,二人討論到半夜,依舊冇有任何結果。
李玉的弱讓劉恭大為惱火,及至後來,二人竟然爭吵起來,最後劉恭憤然離去。
在一棵樹上吊死,顯然不是唐安的作風。把所有希寄托於一個靠賣屁為生的險小人,也不足以令人放心。
所以,拜訪完劉恭,唐安又去了鑒吏大夫府上。
龐大本來還想避而不見,可誰知唐安本不信他不在府上的謊言,生生闖了進來。而當他表明來意之後,後者更是憂心忡忡。
可惜,他本冇得選擇。
龐大埋在書房之中搜尋謝淵這些年來所犯下的罪過時,稷下學宮的訊息終於傳到了朝廷——魏中天魂歸天外,終年百歲!
訊息一出,舉國震盪。
有些人哀歎,有些人悲傷,也有人想到魏中天和謝淵的死所產生的變化,開始暗暗行起來。
無比漫長的一夜過去,黎明的曙驅散了夜的黑暗,為臨淄城送來了一縷明。
大街小巷上,為了生計而奔波的人依舊持就業。他們不會因為死掉一個近乎被忘的宗師而放棄活路,正如不會因為了國公爺的風流韻事便冇有了談資一般。
真正有變化的,是皇宮部。
早早接到訊息的朝廷大員們天還不亮,便早早聚到了一起。有些事,提前通一下總好過臨時抱佛腳,到時候若是一不小心站錯了隊,怕是不保烏紗都是小事。
早朝。
金碧輝煌的殿堂,卻是一片雲。
李玉臉凝重。在上朝之前,他已經派人傳喚唐安,把前一天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又問了一遍。
唐安當然不會傻乎乎地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而是把一切都推到了已經作古的魏中天上。他的說辭毫無破綻,而據稷下學宮提供的報,當事人冷落和小師弟皆被謝淵“打暈過去”。
由此不難看出,謝淵的確有殺人之心。至於理由——自然是想要斷了大齊發兵援唐的可能。在先前的接中,不人都能察覺到他的立場。
謝淵為了一己私利,慫恿魏中天接見唐安,暗地裡想要痛下殺手。魏大師得遇良才,無奈清理門戶,卻因損耗過渡而駕鶴西歸。
這樣的說法,是最能朝臣接的說法,卻絕不能昭告天下。
所以,經過早朝討論,群臣上下形了統一口徑。
魏大師百歲壽終,功德圓滿。
定國公突發疾,暴斃家中。
“據微臣所致,他手下有一支殺手部隊,名曰‘鬼臉’。若有人與他意見不合,便暗地裡殺之!兵部王大人、吏部李大人都是其刀下亡魂!”
“謝淵此人心狹隘,有仇必報……”
“陛下,此賊禍國殃民,天理不容!如今上蒼開眼將其收走,替我大齊剜去一塊腐,乃是天大的吉兆啊!”
“多虧陛下隆運高照,召上蒼,才能是我大齊國運永昌、外邪莫。”
……
牆倒眾人推的道理,這些人一向無師自通。隨著第一個人站出來指摘謝淵的不是,每個人都七八舌的參與進來,彷彿不痛斥他幾句,都不好意思站在這個位置上。
他們都忘記了,當初謝淵還在的時候,誰見了不是客客氣氣卑躬屈膝?
人死燈滅,乍走茶涼。
他們之中有些人是為了結劉恭,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他與謝淵的關係。還有一些人是看出謝淵一黨倒臺已定局,盯住了幾個重要位置準備安心腹。也有人是因為與他政見不合,對他閉門不出的政策嗤之以鼻,看好了大唐即將割讓的那片土地。
當然,也包括龐大這種有把柄在旁人手裡,不得不違心替人賣命的可憐蟲。
但不管怎樣,經過這些人的說出來,直讓人覺得謝淵罪惡滔天,其罪行簡直罄竹難書。老傢夥們聲淚俱下的控訴,宛如被惡漢侮辱的小媳婦,不由得旁人不人。
李玉拳頭得發白,蒼白的臉上都是怒容。
他曾經隻是不喜謝淵而已,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犯下這麼大的罪孽!
“鬼臉”和玉門都是他知道的力量,而他本以為那都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謝淵隻不過是代替自己進行管理而已。冇想到他居然如指臂使,真的把這些當了自己的勢力!非但如此,他居然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肆意斂財,他把自己當聾子瞎子麼!
事實上,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隻需要拍兩句馬屁就能保住榮華富貴,當你需要他時,他就會為幫助你鞏固地位的庇護者。當你不需要他時,他就會閉目塞聽,為披著皇袍的木偶,這樣的君主佞們怎麼會不喜歡?
“你們——為何不早告訴寡人這些!”
一聲怒吼,讓沸騰如菜市場的朝堂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略微琢磨,紛紛又開始抱怨。
“微臣被無奈收了寵姬,實怕他以此為由誣告微臣啊!”
“微臣是念及謝家香火流傳至今不容易,不忍一代忠良無後。”
“微臣擔心若是說了實話,會不會和王大人、李大人一樣,被其手下的殺手屠儘家眷……”
每個人都有道理,每個人都有擔憂。看他們如泣如訴的模樣,李玉空有一肚子怒火,卻也無發泄。
末了,他終於渾抖地站起來,怒聲道:“收回謝家世襲國公的榮耀——他不配!其家眷儘數發配北疆,財產全部充公!給寡人好好地查,他到底還有多同黨,還乾了多見不得人的勾當!”
終於等來了這句話,各自打著小算盤的朝臣頓時大喜。一個巨人的倒臺,就意味著許多人要跟著倒黴,還有許多人則可以收穫更多利益。
可是在盛怒卻愚昧的陛下麵前,他們則必須表現出心悅誠服的模樣。
無數的勾心鬥角,無數的權力傾軋,到頭來卻換來一個無比“誠懇”的俯,還有一聲虛假的頌聲。
“陛下聖明!”
李玉的一番話,基本已經宣佈了謝淵的垮臺——哪怕他已經死了,也還好他已經死了。
如果謝淵親耳聽到這一切,不知道會不會崩潰。他收斂金銀、苦心經營、拉攏朝臣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讓自己始終保持足夠的影響力,當讒臣們慫恿陛下時可以發出正確的聲音。
一顆心撲在治國上的人,到頭來卻是如此悲慘的結局,未嘗不是一種諷刺。
他死前的預並冇有錯,缺了自己,齊國的衰敗速度隻會越來越快。曾經那個足以與夏唐分庭抗禮的強國,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了。
解決了謝淵的問題,李玉像是陷了極度的憤怒難以自拔,群臣達到了目的,自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他眉頭,整個朝堂陷一片令人尷尬的沉默。
所有人都可以不說話,唯獨劉恭不行。
如今他已經得到了一切,權勢、金錢、地位、人,皆是他予取予求的東西。對這樣的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活著。
隻要他活著,他就能繼續神仙一般的生活。可是現在,他卻能到“毒藥”正在侵蝕自己的五臟六腑,消耗他的生命力。
想想昨日唐安臨走前的威脅,饒是心中還在生李玉的氣,他仍舊踏前一步,道:“陛下,還有一事當儘快定奪纔是。大唐鎮西侯所提的借兵之議,當日陛下承諾稷下盛會結束後再行商討。茲事大,還陛下能儘快拿出結果,也好給大唐特使回覆。”
一聽這話,朝臣又炸開了鍋。
冇有了謝淵的影響,群臣開始大肆發表自己的觀點。想要通過戰爭斂財的人紛紛表示讚同,而那些撈不到油水又要白白出力的人,則找出種種藉口來阻止。
“都彆吵了!”
嘈雜的爭吵聲,讓李玉心異常煩悶。他一揮手,滿臉不快道:“大唐到底什麼況,隻聽唐安一麵之詞能麼?當初謝淵在大唐留了暗線,誰能聯絡上?”
之嵐遠赴大唐所為何事,有些人心知肚明。可如此重要的一枚棋子,謝淵怎會假手他人?
見群臣沉默,李玉心中罵了一句“廢”,道:“此事事關重大,決不能草率應對。這樣吧,咱們派人快馬加鞭到大唐邊陲,探一探虛實再做定奪。若是大唐的確難以支撐,咱們再派仁義之師出征也不遲。”
“不遲?”劉恭皺了皺眉,道:“陛下,西域據此路途遙遠,一來一回將耗費無數時日。更何況戰爭瞬息萬變,說不定等探子送回報,大唐已然潰敗,到時咱們再發兵有何意義?請陛下三思!”
“夠了!”再三被劉恭頂撞,饒是李玉視他為心頭也不免火冒三丈。
最讓他惱火的是,難道僅僅因為吵架,他就可以在朝堂之上如此迫自己?在自己最無助最彷徨的時候,他送來的不是溫的,而是狠狠的一刀!往昔的恩纏綿,難道到頭來之換來了這些?
狠狠瞪了郎一眼,李玉近乎咬著牙說道:“寡人說這麼辦,那就這麼辦!退朝!”
“恭送陛下!”
群臣同時行禮,有的喜笑開,有的眉頭鎖,種種緒不一而足。唯有劉恭麵帶憂,對著李玉的背影狠狠“呸”了一聲,喃喃道:“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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