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瓔珞竟帶著袁春,來了繼後所在的承乾宮。
承乾宮莊嚴肅穆,不似別宮殿總燃著好聞的熏香,倒是瓜果香味多些,繼後命人放了許多時令果實在盆中,既能充當熏香之用,又能滿足口腹之慾,這種務實又不鋪張浪費的舉措,讓弘曆大為讚揚。
許是因為果實的清香,讓繼後心愉悅,故顯得氣極好:「令妃,怎麼一日不見,神憔悴了不?」
相比之下,魏瓔珞的氣便慘淡了許多,如同被風雨吹打而落的花,漸漸乾涸枯萎,蒼白一笑:「娘娘,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不是嗎?」
「令妃真是糊塗了,竟說出這樣奇怪的話?」繼後笑瞇瞇道,「本宮教唆你服用避子葯了?」
魏瓔珞:「沒有。」
「本宮讓你跟純貴妃爭鬥了?」
魏瓔珞:「沒有。」
「本宮命你殺了喜塔臘氏?」
「沒有。」魏瓔珞看著,眼底除了厭惡,竟還有一佩服,「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妾自願而為,從頭到尾,娘娘沒多說半句話,手上沒沾一滴。輕輕鬆鬆,除掉了死敵純貴妃,然後——給予我致命一擊!」
繼後用茶蓋劃拉了一下杯沿,作極優雅得,就像的為人,一舉一,一顰一笑,旁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令妃,你不是病了,是得了癔癥。」不不慢地劃拉杯沿,道,「,瞧你說的這些話,本宮是越來越糊塗了。」
魏瓔珞忽抬手一指:「他!」
繼後順著的手指去,笑道:「他不是你邊最信任的總管嗎?」
「不。」魏瓔珞冷笑道,「從今天起,他會是皇後娘娘邊最忠誠的狗!」
袁春驚道:「令妃娘娘,你在說什麼?」
魏瓔珞看著他,最悉的人,也是最陌生的人。
「我早該想到的。」緩緩道,「僅憑爾晴的死,還無法撼我的地位,該如何讓皇上徹底厭棄我?唯有揭發我一直在服用避子湯一事,但此事是我最大機,皇後娘娘是怎麼知道的呢?除非我邊,有一個應。」
「瓔珞,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袁春看起來有些傷。
「知道我服用避子湯的人,除了葉天士,隻有你。連明玉我都沒告訴,怕急躁,一不留神說了。」魏瓔珞頓了頓,握在袖底的拳頭微微發抖,「……我放心把一切給了你,為何你要如此對我?」
袁春看著,角向兩邊慢慢翹起,蛇一樣艷麗懾人的笑容。
「你很憤怒嗎?當日我聽說你要宮為妃時,也是一樣的憤怒。」他臉上不見半點疚,笑道,「咱們當年怎麼發誓的?有福同有難同當,你說好了要在圓明園與我為伴,卻背叛了我,我自然也要背叛你一次,才能不負當初誓言。」
你不知道,我已準備好了要與你一同回圓明園的……魏瓔珞在心裡暗暗嘆道,上問:「……你從什麼時候了皇後的人?」
沒見歇斯底裡,當場發作,袁春似乎有些失與不滿足。
他的右手還殘著舊傷疤,有牙印,也有撞傷。在宮為妃的日日夜夜裡,他總是恨得睡不著,有時捶打牆麵,有時用牙狠狠咬著自己的手,把心裡的劇痛,化作上的劇痛。
傷口永遠都在,他的憤怒也永遠都在。
「從我決定回紫城的第一天,便拜見了皇後娘娘。」袁春試圖激怒魏瓔珞,最好讓跟自己一樣,痛徹心扉,然後衝過來與自己廝打在一起,彼此的濺出來,澆在對方上。
「我把你當親兄長,你卻反手給我一刀!」魏瓔珞果然發怒了,「很好,很像你的為人。」
袁春期待地看著:「彼此彼此!」
魏瓔珞極其失地看了他一眼,目轉向繼後:「皇後娘娘,您到底給了他什麼好?」
袁春將一切錯誤歸到上,但若說一點私心也沒有,是不信的。兩人都心知肚明,他是個野心的人,裡流淌著向上爬的*,如同一條總是仰著樹梢上果實的蛇。
繼後興緻地欣賞了這一出兄妹相殘的好戲,再加上,如今魏瓔珞已沒了威脅,便大發慈悲的給了一個痛快,告訴:「令妃,你邊這位管事,本宮很是欣賞,從今日起,他就替了吳書來的班了!」
魏瓔珞一楞,然後嘲諷一笑:「吳總管宮三十年,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就憑袁春,資歷遠遠不夠!」
「袁春在廣儲司和圓明園的差事都辦得極漂亮,再說令妃怎麼忘了?」直至此刻,繼後才終於在人前展現出的掌控,端莊賢淑後的另一麵,「有本宮的扶持,他就是最佳人選!」
培植親信,剷除異己,不留痕跡的將整個後宮,甚至將弘曆都掌控在手裡,這纔是真正的。
看清楚的真麵目之後,魏瓔珞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憐我費盡心思,不過為皇後娘娘掃清障礙。可憐吳書來結效忠,卻讓娘娘藉機除去,安心腹!這一招連消帶打,環環相扣,厲害,真是厲害!」
繼後輕輕一笑:「令妃,你該回去休息了。」
不用說,魏瓔珞自己也會走,繼續留下來幹嘛?跪地求饒,還是讓欣賞自己的窮途末路?
「不論娘娘如何打算,臣妾總算是報了仇,求仁得仁,沒有憾了。」在繼後驚訝的目下,魏瓔珞朝行了一禮,「從今往後,祝願皇後娘娘順心如意,福壽康寧。」
禮罷,重新直起腰背,轉離開。
繼後眼中流出一惋惜,一欣賞,朝的背影笑道:「魏瓔珞,你是本宮平生所見,最有風度的輸家!」
「您也是我所見過,最有耐心的獵人。」魏瓔珞頭也不回,大笑出門,那笑聲如此灑,直讓人想起一首詩——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怎麼了?」繼後轉頭笑道,「後悔了?」
袁春收回複雜難言的目,一轉,朝皇後行了一個大禮,額頭磕在地上:「奴才願為皇後娘娘誓死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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