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限想了想,特地換了件寶藍杭綢直裰,披了羽縐面的披風去見陳彥允。
陳彥允的馬車停在府學衚衕的盡頭,他那個陳義的護衛正守在外面。
江嚴挑開簾子,請他進去。
馬車很寬敞,裡頭擺了一個銅爐子,陳三爺正拿著茶壺倒水。
“世子爺請坐吧。”他放下茶壺,將那個青瓷纏枝的茶杯推到他面前,笑道,“陳某手藝不好,世子且將就著吧。”
葉限看了陳彥允一眼,陳彥允依舊是儒雅的笑容,看不出端倪。
他慢慢端起茶杯:“要是陳大人趁機將我毒死,倒是也不錯。您的護衛再趁機把我的護衛殺了,豈不是死無對證嗎。您說,我該不該喝這杯茶?”
陳彥允淡淡地笑:“世子爺敢來,應該有萬全準備吧。你鐵騎營裡高手衆多,我襲也不能輕易得手。況且陳某要是想殺世子,肯定也不會是這個時候。”
葉限才喝了茶。也笑了笑,“陳大人倒是沒有謙虛啊。”
他看向陳彥允:“既然陳大人手藝不好,應該不是專程請我喝茶。究竟有什麼事,便直說吧。”
陳彥允挲著佛珠,收斂了笑容:“世子爺最近的舉有些冒險啊。陷害左和德,讓範暉在張大人面前臉……要做這一箭雙鵰的事,想必風險很大。”
葉限面上鎮定自若,心裡卻已經波瀾驟起了。
陳彥允怎麼知道他做這些事的?
他知道了,爲什麼不是告訴張居廉,除掉範暉,而是來找他呢?
陳彥允究竟想做什麼!
陳彥允並不在意。繼續道:“睿親王宮變的時候,世子爺有高人相助,才鬥得過蕭遊,算計得了睿親王。怎麼現在這個高人沒在世子爺邊指點嗎?世子爺這般行事,可有些鋒芒畢了。”
“高人?”葉限微皺起眉,不明白陳彥允在說什麼。
陳彥允是觀察別人神態的高手,很容易就能看出。葉限的驚訝並不是裝的。
難道這個高人並不存在。蕭遊其實沒死?
這也說不過去啊,如果蕭遊還在葉限邊,肯定是不會讓葉限做出如此冒失的舉。
葉限非常聰明。但是他太年輕了,他也並不瞭解張居廉。
連陳彥允這個跟了他好幾年,他親自提拔起來的人,張居廉都會懷疑。怎麼還會冒用突然出頭的範暉呢。所以範暉突然的示好,張居廉反而會忌憚他。
陳彥允緩緩道:“此人提醒世子爺蕭先生有問題。世子爺應該不會忘了吧……”
葉限這才反應過來,陳彥允說的那個高人……不就是顧錦朝嗎?他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陳彥允。“陳彥允,你這是什麼意思?”
連陳大人都懶得稱呼了。
陳彥允語氣溫和道:“陳某隻是和世子爺閒聊而已。”
葉限想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
他笑了笑:“這個高人……該問陳大人你纔是。你來問我做什麼。豈不是想嘲笑我?”
葉限突然沒有想談下去的意思了,他放下茶盞,冷淡地說:“葉某還有事。就不陪陳大人閒談了。陳大人自己品茗吧。”他退出馬車,等著他的李先槐有點沒反應過來。
葉限已經沉著臉走到前面去了。李先槐纔跟上去。
李先槐有些不解:“世子爺,怎麼了?”
葉限也沒有回話。
李先槐抓不住頭腦:“陳三和您說什麼了?屬下在外面聽得……他好像知道咱的事了!”
葉限卻突然站定了,這事不對……他好像把事想複雜了。
陳三爺來問他,應該是來試探他,他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誰……他這麼一說,陳彥允反而會起疑了。
葉限走後,江嚴在和陳三爺說話。
“三爺,屬下怎麼聽不懂世子爺的話。他的意思是……那個高人咱們認識?”
陳彥允也不知道葉限那句話什麼意思。
不過據葉限的話來看,這個人應該是存在的,而且,和他有某種關係。
那究竟應該是誰呢?
等陳彥允回到陳家的時候,顧錦朝還沒有醒,他挑了羅帳看。蜷在被褥裡,呼吸很平穩。
聽到靜,顧錦朝就醒了。
看到槅扇外天都黑了,顧錦朝才坐起來,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這麼久……
看到陳彥允穿著一件灰的直裾,顧錦朝才知道他出去過了。朝他笑了笑:“您什麼時候出去的,回來也不我……”該準備晚膳纔是。
“正想你起來,該吃晚膳了。”陳三爺想手抱起。
顧錦朝有些不好意思,躲開他的手自己探腳下去找鞋。“妾還沒吩咐廚房做晚膳……剛好大廚房那邊送了幾條四鰓鱸過來,可以清蒸來吃。”
“我抱你起來就是,免得你還要穿鞋。”陳三爺笑了笑,俯突然把抱起來。
顧錦朝連忙摟住他的脖子,聽到他的低低笑聲在耳邊響起:“你還不好意思嗎?都是要做孃親的人了。”
只是覺得自己懷孕了,怕陳三爺抱起來太重。何況吃飯都要人抱著去,那樣太氣了,顧錦朝做不出來。“妾是雙子的人,您抱著費勁。”
他低聲說:“還好,你夫君還是抱得起的。”
果然就抱著走到西次間,放在羅漢牀上。顧錦朝看到自己只穿了雙綾布子的腳,更加不好意思了。把腳到湘羣裡。丫頭們端著晚膳次第進來。
陳三爺說:“走的時候我就吩咐好了,怕你睡得太久。”又跟說起請穩婆的事,“你現在七個月出頭,卻比尋常的肚子略大,又不像是雙生子的樣子。我先在宮裡給你請兩個穩婆出來,平時也好看著你。”
這些當然是他來安排,聽著就好。
顧錦朝笑著點頭,手不由放在肚子上。還有三個月……它就要出來了啊。
……
二月十五,孫氏產下一個嬰。
孫氏不太高興,陳老夫人卻很喜歡這個曾孫,抱在懷裡便不撒手。
顧錦朝提了些補品去看孫氏。
孫氏躺在牀上,戴著嵌南海珠子的眉勒,臉還有些蒼白。使喚著陳玄讓跑來跑去。剛生了兒,陳玄讓把當寶捧著,又是倒水,又是遞餞的。秦氏看著臉都冷下來。
哪裡有丈夫這麼伺候妻子的道理!秦氏趕陳玄讓出去:“人們在這兒說話,你便不要在這兒了。孫氏生產拖延你去國子監的時間,可別耽誤了學業。去好好看書,免得落下了。”
陳玄讓自然是聽母親的,安了孫氏幾句就出去了,孫氏又是老大不高興。
看到生個兒,兩個嫂子自然是得意了!們都是一舉得男,偏偏的是兒,以後和兩個嫂嫂說話,都沒有底。要是再兩年生不出兒子,秦氏就找到由頭給陳玄讓納妾了!
當著這麼多人,被秦氏指桑罵槐的數落,孫氏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孩子用紅的抱被捆著,小臉圓圓,看的王氏心都要化了。
又遞給顧錦朝抱:“你看它……嘟著小,真是可極了。”
俞晚雪在旁看著也覺得喜歡,更有些羨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有孩子,陳玄青去了肅寧縣,恐怕還要明年纔看得到了……
孩子還小,什麼都看不出來。顧錦朝笑著誇:“眉眼很像侄媳。”抱了一會兒,還是母抱回去了。
葛氏笑著拉住孫氏的手:“你這孩子生得快,人家都要疼好幾個時辰,再不濟也有幾天。你一個時辰就生下來了,還生得這麼好……以後也是好生養的!”
說起這個孫氏也得意:“我中午的時候覺得腹痛,了穩婆進來。穩婆也嚇住了,連忙又是煎催產藥,又是燒熱水的……誰知道藥都沒有喝下去,孩子就生下來了。人家都說生孩子多苦,我倒是不覺得!”
秦氏淡淡地道:“你兩個嫂嫂就疼了許久,你生的容易,得來的自然容易了。”
秦氏就是看不慣孫氏這種樣子,而且又是葛氏在說話,總要打幾句。
孫氏臉一白,不再說話了。
秦氏看又向顧錦朝,笑道:“……就等著三弟妹的孩子了。不知道穩婆和孃選好沒有?要是有用得著我幫忙的地方,三弟妹儘管開口便是。”在看來,顧錦朝僅僅是佔了個嫡房的便宜,其實兩人從家、段數來說,都覺得顧錦朝遠不如。
顧錦朝笑著點頭。穩婆是陳三爺在宮裡找來的嬤嬤,幾個孃是從乃子府選的。都是陳三爺在打點,就給孩子準備鞋什麼的,陳曦和陳玄越還要給孩子存玩,都存了一小籮筐了。就等著這小傢伙生出來,害怕這小東西以後被大家寵得厲害,變得驕橫了。
“都差不多了,勞煩二嫂費心。”
王氏看看秦氏,又看向顧錦朝的肚子,笑道:“我看三嫂肚子尖尖的,娘又常說這孩子好。那應該是個男孩纔對。等到三嫂的孩子生下來,我要送他個長命金鎖。”
顧錦朝倒是不在意孩子是男是,要是真的說起來,更喜歡孩兒,男孩兒太調皮了。陳玄越要是調皮起來就很難收拾,孩兒文文靜靜的最好。()
ps:包子快來啦~~二更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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