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云的臉幾乎都有些猙獰了, 真的是氣極了。

宋普知道他一逆骨，倘若知道澹臺熠監視自己的一舉一……恐怕是在為他心里那顆蠢蠢的念頭添柴加火。

若表明自己是自愿的, 宋凌云頂多是恨鐵不鋼和不甘心，至不會覺得是皇帝迫他。

他如今不愿走, 自然也是怕天子之怒，如果昨晚當真是暗示警告他……他不敢想后果。

其實澹臺熠原諒他喊他狗皇帝一事就已經讓他有十分的不真實之了，或許真的靠彩虹屁在澹臺熠心里有一席之地，但他不覺得澹臺熠特別重視他, 他們之間的關系和也脆弱，單純靠他表演出來的忠心赤誠來維系。

當然, 他也的確得到了皇帝的寵，又是送他藥, 又是請太醫，還幫他出氣, 對他沒話說。

但澹臺熠那高傲自自大又叛逆唯我獨尊的格注定了他們的相模式始終都會是他捧著他，小心翼翼的謹言慎行，唯恐惹他厭棄。

這種相，宋普的確假戲真做，當真能對皇帝無比的欽佩仰慕，這樣也能自欺欺人的樂在其中。但他怎麼可能不覺得累, 帶著一張傻兮兮的單純面累, 絞盡腦花式贊謳歌皇帝累, 將他那張臉細到眼角都做出一派驚喜寵若驚等緒的表控制也很累。

甚至還要揣測皇帝的心理, 對癥下藥。

這些都是非常讓人疲憊的事, 他來這個世界后飯量越來越大卻未曾胖過便是鐵一般的證明。

他太累了，做這麼多，都是為了活下去，他怕疼，也怕死。

他并不覺得怕死是什麼丟臉的事，生都有求生的本能，他這種求生本能因為神經敏而比別人都要強烈。

除了討好帝王，他還能做什麼？逃跑？他不敢冒這個風險。

雖然很不要臉，但他覺得澹臺熠對他還是有幾分在意的，若當真一點不在意，在他喊了他狗皇帝那一刻，他估計就被他弄死了，就是因為在意，所以舍不得，只能裝作沒發生過一樣。

這般想，他又覺得皇帝還沒那麼不可救藥，心里也了很多，有種不該有的期盼——萬一他能將他掰回來，好好做人呢？

總之，各種因素疊加在一起，讓宋普心中的天平偏向了不走那一邊。

只是這樣，對宋凌云也著實殘酷了些。

宋普看他這個模樣，心里也實在愧疚，了語氣輕聲道：“哥，你對我好我都知道，只是陛下當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我被打也是因為爹會錯了意，所以才……昨天爹進宮不是被罰了嗎？陛下昨晚和我說，說是為我出氣……”

宋普說到這個都覺得皇帝有些過于稚了，“……他也憐惜我，所以哥，這事先不提了好麼？”

宋凌云氣極反笑，“你被他迷了心智，自是覺得他哪兒都好，你可曾想過他選人進宮一開始便是里定下的？他早就盯上了你們，你小可、沈雍和清俊溫和、常江明活潑單純，便是那李宗義，都是翩翩年郎，正是一派萬事不知的單純時候，好哄騙，又干凈。若只是想找人玩耍，怎地不找我？我有份，有地位，人也比你知趣，怎麼著都比你好，憑什麼找你不找我？”

宋普被他炮彈似的話轟炸得有些懵，反應過來，見他眼眶都微微泛紅了，不有些慌，“哥，陛下沒對我們做什麼，你怎會這麼想？”

宋凌云恨聲道：“你既然決定了，我也不多說，我不會再勸你，反正你也從來不聽我的話！只是你這般倔強，日后了委屈別找我哭！”

說完，便一腳踢翻了凳子，扭頭離開了。

宋普：“……”

宋凌云這一出，攪得他心里越發愧疚。

只不過宋凌云也不知吃了哪里的洗腦包，竟會覺得陛下對他們圖謀不軌。

宋普不知，心思越深的人，越不會將事往簡單了想，宋凌云也正因為心思深，反而覺得皇帝對宋普的榮寵并不像表面那般簡單，畢竟皇帝本便有那種傳言，容不得他不多想。

宋普和親哥鬧了這麼一出，之后的日子便逐漸覺到了對方的有意疏遠，平日無論多忙，總要來見見他，陪他說說話的，如今也有三天沒來了。

宋普讓廚房廚娘熬了些湯湯水水，送到宋凌云院子，沒多久又被送了回來，完全不打算接他的示好。

宋普只能教廚娘做些別致的糕點吃食，即使會被送回來，也要一次次地繼續送。

這樣堅持了半個多月，宋普背后的傷口已經好全了，也許是宋凌云給的藥膏的確有些作用，他后背既然也沒留下什麼疤痕，就像從來沒有過傷一般。

而宮里那位也第一手得到消息，立即詔他宮了。

宋國公和他一起去宮里的路上，一直憂愁著臉，宋普看他覺他都老了好幾歲，“爹，你有心事？”

宋國公瞥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道：“無事，你自在陛下邊好好伺候，別再貪杯了。”

他如今也明白過來澹臺熠嫌他多事，才折騰他的，但他十分疑的一件事是，當時澹臺熠暴怒，都想掐幺兒了，為何最后卻又不計較了？

他和曹喜出去的那一段時間里，皇帝和幺兒在屋里干什麼？

或許又是幺兒一頓龍屁，拍得皇帝龍心大悅，這才不予計較。他也的確約聽到了些說話的聲音，本不應當擅加揣測，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哪里了。

不過現在倒不是愁這事，他愁的是幺兒喝醉后一張著實沒把，什麼話都敢說，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會加以利用。他也只能多叮囑他，讓他別再喝酒了。

宋普自是不知宋國公的擔憂，他和宋國公分道揚鑣之后，便朝澹臺熠經常呆的比武場走去。

澹臺熠擅武藝，也鍛煉，早上一貫要鍛煉，去那里總是沒錯的。

如今這宮里也熱鬧了起來，前些日子大開宮門選妃，住了108名花季，只是宋普聽常江明說澹臺熠未曾冊封任何一名為妃，因而這108名全都充當了宮婢，分配到各個地方工作。尤其太后的長清宮，澹臺熠足足分配了40名過去。

許是因為注了這新生的活力，這偌大的皇宮也多了幾分鮮活生氣。

宋普一路過來，也能見到幾個步履匆匆的宮，能進宮的孩子自然長相都不俗，年紀又十分鮮，即使穿著宮婢的服飾，那樣子也是極為惹人注意的。

宋普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梁朝講究男大防，風氣其實是偏向保守的，在大街上很能看到年紀小的孩子，男人也的確沒什麼機會能見到同齡的孩子。

宋普到底也是個男人，看到好看的異當然會忍不住看，這一頻頻分神，到澹臺熠跟前的時候，比先前都晚了些。

當然，現在也沒手表等記時的事，宋普也不知他晚了，但和澹臺熠一照面，便聽他皮笑不笑地道：“宋卿怎地比平時來得晚了些？”

宋普略一頓，剛要回答的時候，就聽澹臺熠繼續道：“宋卿可是看孤的宮婢看花了眼，忘記了時辰？”

宋普一愣，心里覺得荒唐，不至于到了宮里，狗皇帝還要監視他吧？

有這個必要嗎？

他這次倒是誤會了澹臺熠，這種事，澹臺熠稍微了腦子就知道了，往日宋卿都第一個到，如今自傷好第一次來宮里，便遲了，只能是看宮婢看花了眼才遲到的。

思及此，澹臺熠又涼涼地道：“說起來，孤還未問宋卿那日去花樓玩得可盡興，花樓姑娘可漂亮？孤的宮婢與之相比，是否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