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打斷了顧南昭未出口的話語:“殿下素來是個有分寸的,我自是放心的。”不給顧南昭說話的機會,向著其他幾個楚家公子姑娘叮囑道,“你們幾個也是,出去可別給殿下添麻煩!”
眾人自是忙不迭地應了,在府中憋了大半天,都想出去氣。
二皇子難得出宮來府中,二夫人劉氏也想給兒制造機會,自然不想楚千塵跟著,笑著催促他們趕出發,說著再晚些天就黑了云云的話。
顧南昭又看了楚千塵一眼,想起他們今天在亭子里的那番對話。
他還有很多話想對楚千塵說,恨不得掏出心肝,讓看到他對的心意……
哎——
他在心里告訴自己,塵妹妹年紀還小,怕是不知道他為皇子也有許多的不得已。以后他再與慢慢說就是了,他們還有時間的。
顧南昭終究沒有再說什麼,與眾人一同離開了侯府,這些年輕人走后,府中一下子就靜謐了不。
這時,已經是申時過半,太西斜,傾瀉而下,屋檐上的青瓦、枝頭的花葉都泛著一層淡淡的金澤。
四月暖春,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連那春風都染上了暖意。
送完了客,沈氏就帶著楚千塵回了正院,然而,們一進院子,大丫鬟冬梅就快步來稟道:“夫人,侯爺剛來了!”
沈氏挑了挑眉梢,自然能猜到楚令霄是為何而來。
沒有問楚令霄,反而問起了楚云沐:“沐哥兒在哪兒?”
冬梅是沈氏的大丫鬟,自是知道主子的心意,道:“四爺回他自個兒的房間了。”
自從楚云沐拆了夾板后,就主要求搬回他自己的屋子,說他已經五歲了云云的,沈氏看他的右也養得七七八八了,就由著他去了。
沈氏特意帶楚千塵回來是想著心不好,不想讓一個人待著。自然不會讓楚千塵平白去楚令霄那里氣,溫聲道:“塵姐兒,你去找你四弟弟玩吧。”
沈氏給了楚千塵一個安的眼神,讓什麼也不用擔心。
楚千塵笑盈盈地應了,帶著琥珀一起去找楚云沐。
沈氏則經由堂屋進了東次間。
楚令霄正負手站在窗前,一聽到靜,就轉過來,目銳利地看向了沈氏。
背下,楚令霄的面孔在影中略顯模糊,眸更顯冷厲。
他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清輝院走水的事你可知道?”
如同沈氏所猜測的那樣,楚令霄是為了姜姨娘而來。
“知道。”沈氏一邊說,一邊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姿態優雅,氣定神閑。
楚令霄憋著一肚子的話,想說沈氏既然知道,為何不派人去清輝院看看……
但他終究還是忍下了,想著姜姨娘的腳被燙了那樣,楚令霄就覺得又心疼又不舍,耐著子對沈氏說道:“阿芷,方才清輝院走水,姍兒不僅了驚,還了些傷。足的事……就算了吧。”
先前沈氏因為崔嬤嬤的事不僅罰姜姨娘足,還罰每日跪上一個時辰,楚令霄早有不滿。
今天姜姨娘了這麼大的苦,楚令霄更是心疼妾。
沈氏樂了,正愁找不到機會和楚令霄再吵上一架呢。
于是,二話不說地拒了:“不行。”
這兩個字好像是點燃了炮仗似的,楚令霄滿腔的怒火終于抑不住地發了:“沈芷,你別太囂張了,真以為我們永定侯府沒你就不了嗎?”
“你也太高看你們沈家了!”
“……”
楚令霄歇斯底里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屋外,院子里的下人們皆是噤若寒蟬。
聲音也傳到了楚千塵和楚云沐耳中。
楚千塵:“……”
站起來,默默地關上了門,把那些喧囂聲隔在了外面。
于是,世界清靜了。
楚云沐看著那道閉合的房門,囁嚅道:“二姐,爹和娘在吵架嗎?”
他歪了歪頭,看著楚千塵,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暗淡。
雖然他才五歲,也能覺到最近雙親之間的氣氛有些怪。
楚千塵只是笑,目看向了桌上的一幅馬駒圖,紙上畫著一匹英姿颯爽的白馬,馬駒愉悅地搖著尾。
楚千塵不答反問道:“沐哥兒,要是有人想要你的小云怎麼辦?”
小云是楚云沐的馬,才八個多月,是他沈家的大舅父贈給他的,之前楚云沐沒傷的時候,是日日都要去看他的小馬駒的。
“不給!”楚云沐答得毫不猶豫。
小云是他的,他誰都不給。
不過……
要是楚千塵想要的話,他可以考慮偶爾借給騎!
楚云沐正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大方,楚千塵又道:“那要是那個人天天來,天天問你討小云,你不給,他還買通了下人,想悄悄把小云帶走呢?”
雖然楚千塵說的這些還什麼都沒發生,但楚云沐已經很有代了,覺他的小云被人覬覦了,他氣鼓鼓地說道:“那我一定要把他趕出去,讓他以后再也不敢來我家!”
“對呀。”楚千塵笑瞇瞇地了他的頭,“所以,母親并不是在和父親吵架。”
說著,俏皮地向楚云沐眨了眨眼睛。
楚云沐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通。
所以,爹是來找娘討一樣娘喜歡的東西,娘嫌爹煩,干脆就借著吵架讓他再也不好意思來討?
原來是這樣啊!楚云沐放心了。
他從椅子上跳下,嫻地拄著拐杖走到楚千塵跟前,驕傲地拍拍膛道:“楚千塵,等小爺我好了,小爺帶你去騎馬。你沒騎過馬吧?”
“我可以教你騎馬的。”
楚云沐覺得他一定要讓他二姐看看他在馬上的英姿,免得二姐總他腦袋,要是被得長不高了怎麼辦了?
他將來可是要當大將軍的人!
楚云沐越說越興,越說越得意。
楚千塵說了,他的恢復得很好,也就是說,很快他就又是能上房揭瓦,逗貓招狗了。
看著他可的小模樣,楚千塵心中一片,道:“好,你教我。”
對于楚千塵“尊敬”的眼神,楚云沐覺得十分用,突然間,就覺得自己變得高大威武了起來。
他樂滋滋地說道:“你可以先騎我的小云,小云才八個多月,沒那麼高,也沒那麼嚇人。”
“大舅父說,最適合初學者了。”
“對了,小云最喜歡吃糖了,下次,你給它吃顆糖,它就會許你它了。”
楚云沐一說起他的馬來,就滔滔不絕。
等到沈氏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姐弟倆言笑宴宴的樣子,角彎了彎,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看著母親笑容滿面的樣子,楚云沐心道:二姐說得果然沒錯!
他完全放心了,笑嘻嘻地說道:“娘,我跟二姐說,等我全好了,我教騎馬!”
五歲的男下微抬,眼語氣中難掩自傲與炫耀的味道,洋洋得意,就差直說,快來夸我吧,快來夸我吧!
沈氏如他所愿地了他的發頂,贊道:“我們沐哥兒可真厲害!”
“那你既然答應了,可要負責把你二姐姐給教會了!”
楚云沐用小大人的口吻說道:“那是當然,我是男子漢,當然是一言九鼎!”
沈氏與楚千塵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被楚云沐逗笑了。
清脆的笑聲彌漫在屋子里,屋外,幾只雀鳥撲棱著翅膀振翅高飛,一條條柳枝隨風搖擺,寧靜祥和。
此時此刻,楚千塵早就把此前的那點不快徹底拋諸腦后,笑容璀璨,如一朵綻放的春花般明艷。
笑瞇瞇地看著楚云沐,拍拍人榻,說了三個字:“開始吧。”
只三個字又讓楚云沐的小臉垮了下來,他討好地跟楚千塵商量道:“二姐,今天就算了吧?”
這些日子,楚千塵每天都會過來陪楚云沐做一個時辰的鍛煉,陪著他做一些傷的復健,這些作都極其單調乏味,要不是有楚千塵看著,楚云沐早就躲懶好幾回了。
楚千塵與沈氏彼此互看了一眼,默契地說道:“不行!”
楚云沐的小噘了起來,莫名地覺自己再也不是們最最喜歡的沐哥兒了。
沈氏又了他的發頂,哄著他:“你乖乖聽你二姐姐的話,娘給你獎勵。”
得了沈氏這句話,楚云沐就乖乖地躺到了人榻上,在楚千塵的指示下,先開始活腳趾……
接下來的這一個時辰,楚云沐覺得比往常還要漫長,等沙里的沙子全都到另一側時,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從人榻上坐了起來。
“一個時辰到了!”楚云沐親昵地往沈氏上膩歪,“娘,您要給我什麼獎勵?”
回答他的人卻不是沈氏:
“沐哥兒,錦食記的芝麻杏仁糖怎麼樣?”
楚千凰拎著盒點心走了進來,目在屋子里有說有笑的三人上掃過。后的大丫鬟抱琴手里也捧著一個紅漆雕花木匣子。
“要!”楚云沐毫不猶豫地點頭道,聲音響亮。
楚云沐最喜歡吃糖了,平日里,沈氏怕他吃壞牙,管得嚴,他平日里也只能從祖母和幾個哥哥姐姐那里討點糖吃。
楚千凰把那盒糖給了楚云沐,跟著目看向了楚千塵,笑道:“二妹妹,方才出去逛街時,我買了些帕子、絹花什麼的,你要不要也挑幾件?”
做了個手勢,抱琴就把手上捧的那個匣子呈到了楚千塵的手邊,匣子里裝滿了各種絹花、帕子、荷包等等的小繡品。楚千凰的眼那自是好的,挑的這一樣樣可謂春蘭秋,各有千秋。
楚千凰走到沈氏邊坐下,隨口道:“娘,我和四妹妹、五妹妹他們回來得早,三妹妹說想去濟世堂看看。”
“我聽說濟世堂那位神醫不僅治好了七娘的臉,還妙手回春地治好了不人,有‘活死人、白骨’之能。娘,那位神醫真這麼神嗎?”
一邊說,眼角的余一邊悄悄地打量著楚千塵。
楚千塵正從匣子里挑了朵青蓮的絹花,抓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也是看著沈氏。
不僅是,連楚云沐也眨著眼看了過來。
沈氏喝了口茶,不聲地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若是想知道,去問問你姨母不就知道了?”
這件事是楚千塵的,所以,沈氏連自己的兒都沒說。
“娘說得是,我改日去郡王府看看七娘就知道了。”楚千凰有些憾地歪了下臉,冷不丁地又突然問楚千塵道,“二妹妹,你也懂醫,你怎麼看?”
“哪天出門,我去濟世堂瞧瞧,說不定能運氣好遇上。”楚千塵又挑了一個小巧致的荷包,抓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想著訂的那副金針快打好了,這荷包正好可以用來放針包。
滿意地嫣然一笑,把挑的荷包和絹花擺在一邊,謝過了楚千凰。
楚云沐被楚千凰挑起了興趣,好奇地問道:“大姐,濟世堂的神醫救了很多人嗎?這什麼神醫比楚……二姐還厲害嗎?”
楚千凰又看了楚千塵一眼,微微啟,正要說話,卻被門外的一個氣吁吁的音打斷了:“大夫人在不在?”
很快,陳嬤嬤就把一個青婆子帶了進來,那青婆子滿頭大汗地稟道:“大夫人,三姑娘剛剛把濟世堂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