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小夫妻看完黃榜后又在外面逛了一圈才回宮,不想,回宮時被殷太后逮了個正著。
為此,殷太后滔滔不絕地把顧玦數落了一番:
“阿玦,明天就是你媳婦的及笄禮了,你還帶著出去玩,萬一磕著、著、累著,耽誤了明天的及笄禮怎麼辦?!”
“及笄禮可是姑娘家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大事!”
“你都二十出頭的人了,做事還這麼沒分寸。”
“……”
最后,還是嚴嬤嬤提醒殷太后,皇后還要再試一試禮服,顧玦才逃過了一劫。
直到第二天一早,坐在梳妝臺前的沈千塵再回想顧玦被訓的那一幕,還是有些忍俊不,彎起的角就沒放下過。
相比沈千塵的氣定神閑,琥珀卻是如臨大敵,渾繃,對笄禮的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是反復再三確認,力求完無缺。
皇宮上下全都知道今天是皇后的及笄禮,從太后到新帝都十分看重,整個儀式決不能出一子。
不時有人進東偏殿匯報進度:
“賓們都到齊了。”
“太后娘娘就位了!”
“皇后娘娘,笄禮快要開始了……”
“娘娘,您放心,待會兒您每個站位都會有人站在那里,提醒您的。”
周圍一片熱鬧的喧闐聲,直到吉時到,外面的正殿方向響起了笙竹聲,里里外外霎時就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就聽殷太后以婆母的份為今天的及笄禮做了一番簡明扼要的致辭,這才宣布笄禮開始。
嚴嬤嬤掀開湘妃竹簾,接著,著采的沈千塵從東偏殿中款款走出,一下子就為眾人目的焦點。
十五歲的正在最好、最璀璨的年華,材高挑筆,容貌致無瑕,舉止大方從容。
靜靜地徐徐走來,步履優雅而不失輕盈,明麗嫵中帶著幾分颯爽英氣,讓人之就難以移目。
悠揚的竹聲回響在空氣中,殿眾人皆是神肅然,優雅地端坐著。
今天但凡能在坤寧宮觀禮的婦人個個都是份顯貴,長公主、太妃、王妃、郡主、縣主以及各府的誥命夫人,能邀之人足以拿這件事吹噓上半輩子,畢竟大齊朝還從來沒有過在坤寧宮舉行及笄禮的皇后。
們這位皇后是大齊朝建朝以來的第一人。
賓們紛紛地換著眼神,出或艷羨或慨的表,早就聽聞帝后篤深,新帝為了皇后一次次地破例,今天的及笄禮也不過是再次證明了這點。
這人與人啊,就是同人不同命!
在眾人灼灼的目中,沈千塵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席前,泰然自若,垂在后腰的青隨著的步履微微搖晃。
今天的及笄禮非常隆重,正賓是禮親王妃,贊者是常寧郡主,司者是昨天剛剛及笄的沈千凰。
正殿,氣氛莊重,整個儀式井然有序地進行著,賓客們全都默不作聲,扮演著最佳的觀禮者。
初加儀式后,沈千塵換上了一嫣紅的素襦。
二加儀式后,再換上一緋紅的曲裾深。
待三加儀式后,穿上了一真紅的大袖長禮服。
真紅的料子襯得沈千塵那顧盼生輝的眸愈發明亮,如初雪般白皙,在禮親王妃親手為戴上一支嵌紅寶石金步搖時,猶如錦上添花,讓原本就***人的顯得越發彩奪目。
是今日當之無愧的主角!
沈芷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千塵,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眼眶微酸,眸中含著些許淚。
的心頭既高興又不舍,之中也有一憾,就仿佛兒在眼前又出嫁了一回似的。
昨天長及笄,今天是次,的兩個兒都長大了,羽翼已。
的兒那麼出,也那麼幸福,應該為兒高興!
不能哭,今天是塵姐兒大喜的日子,不能哭。沈芷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目始終追隨著沈千塵。
沈千塵按照及笄禮的流程,深深地對著殷太后以及一眾賓客們行了揖禮,角含著笑。
前世,沒有舉辦過及笄禮,這是兩世的第一回 。
這笄禮對來說,也有著特殊的意義。
怎麼說呢?
就像是一個揮別“過去”的儀式。
沈千塵微微地笑著,每一個作都是那麼優雅,從容淡定,渾然天。
頭上那支金步搖隨著的一舉一微微著,三串由蓮子米大小的紅寶石串的流蘇搖曳地垂在頰畔,將的眸映得那麼璀璨、那麼明亮。
眾人的目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支巧奪天工的金步搖上。
這些出顯貴的客個個目如炬,對于京城中的那些首飾鋪子以及造之如數家珍。
大部分人一眼就看出來了,皇后頭上的這支步搖應該是出自南珠坊。
誰人不知南珠坊的首飾件件都是珍品,買家需要提前一年預定,也就是說,太后或者新帝早在一年前就為皇后預定了這支發釵。
不對,太后彼時被先帝顧瑯在宮中,也就是說,這支發釵肯定是新帝顧玦在一年前就親自定給皇后的。
賓們再次嘆起新帝對皇后的心意,們的心已經不是“羨慕”這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最為慨的也許是禮部尚書楊玄善的夫人了。
楊夫人從前就聽楊玄善抱怨過新帝在登基大典上種種出格的行為,聽得嘖嘖稱奇;前些天,夫妻倆說起皇后的及笄禮時,楊玄善還說什麼以新帝的不靠譜,沒準跑來給皇后主持及笄禮也不好說,沒得把皇后的及笄禮搞得七八糟,當時楊夫人還半信半疑的。
可現在,楊夫人真想飛回府去與他對質,這老頭子真是胡說八道。
楊夫人贊嘆不已,覺得皇后娘娘從容貌、氣質、儀態全都讓人挑不出病來,今天的及笄禮再隆重不過了。
待沈千塵完最后一個步驟“揖謝”后,及笄禮才算是禮了。
若是平常,到了這一步,就該賓客們圍上去,對著方長輩夸一番教有方、贊對方有福氣什麼的,再把及笄禮的主角天花墜地吹上一通,就圖個喜氣和熱鬧。
但今天不同,這里是坤寧宮,太后與皇后在此,于是那些賓們也就變得十分矜持,不敢隨意,們客套而節制地贊了“皇后娘娘雍容”,“母儀天下”云云的話,聲音大都干的。
也唯有禮親王妃自在得很,笑地對殷太后說道:“太后,今天我可是和我家王爺說了,要在宮里用了午膳再走的。”
殷太后被逗笑了:“放心,不會讓你著回去的。”
看著這一幕,其他人也放松了不。
及笄禮后,宮里還安排了宮宴,還有戲班子唱戲,從上午一直熱鬧到了下午,沒有片刻的冷場。
申時,眾賓客才紛紛出宮回府,皇宮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沈千塵這才回了乾清宮,太已經西斜。
乾清宮,靜悄悄的,一片空曠,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要不是侍告訴沈千塵,顧玦在這里,沈千塵怕是要跑去書房找他。
“九遐!”
沈千塵越走越快,步搖也隨之在鬢發間搖曳不已,急切地掀開了珠簾,風風火火地沖寢宮。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窗邊的男子。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放慢。
著一襲真紅袍的顧玦正慵懶地歪在椅子上,一手拳抵住一側臉頰,一頭如羽般的烏發半披半束地散在肩頭,發在金的下泛著綢般的澤。
他眉如墨畫,目似星辰,真紅衫穿在他上,讓他了幾分平日里那種云淡風輕的氣質,多了一子千年狐貍似的妖魅勁。
下,他那雙黑得深不見的眸中像是點點金在閃著,漂亮得讓人心悸。
沈千塵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地張,但腳下的步履沒緩。
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我的禮,你沒忘記吧!”一把住了他的袖子,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聲音。
顧玦反手拉住了的手腕,將輕輕地攬他的懷中,右掌在不盈一握的纖腰上溫地挲著。
“發釵喜歡嗎?”他問,含笑看著,寬厚的膛著的背。
這支金步搖戴在頭上的樣子,比他預想得還要好看!
“喜歡!”坐在他膝頭的沈千塵忙不迭地點頭。
顧玦低低地笑。
他一笑,膛就隨之振,沈千塵能清晰地覺到他膛的每一下振,能過那單薄的衫覺到他溫暖的溫。
微微轉過,一手一把抓住他前的襟,再次追問:“我說的不是發釵……”
當的眼眸與他的眼眸直直地四目對視時,忽然間就猶如醍醐灌頂,將手中的料抓得更,“你記得對不對?!你給我取好了‘小字’對不對?”
“子……笄而字。”顧玦又是一笑,修長的左手手指輕著沈千塵細膩的臉頰,右臂抱,與不可分地在一起。
他這麼一說,沈千塵的腦海中立刻浮現《禮記》中那句完整的話:
子許嫁,笄而字。
沈千塵怔了怔,眨了眨眼,恍然間又想起了前世。
前世,沒有舉辦及笄禮,只是自己給自己戴上了一支發釵。
顧玦看到戴了發釵,就意識到及笄了,說他要補一份禮。
于是,也就大著膽子討了,當時,不想再當“楚千塵”,就請顧玦給取一個小字作為及笄的禮。
子若未嫁,小字一般是由家中長輩取,前世十五歲時早就不在楚家,邊也沒有人任何親人,彼時,顧玦對來說,是亦師亦友的存在,也從不覺得讓他取字有什麼問題。
而這一世,未及笄就出嫁了。
子出嫁后,小字往往是由丈夫取的,所以去歲請顧玦給取小字,也是順理章的。
可現在,短短一年,再回過來細品這件事,轟然間就耳發熱,雙頰紅。
子許嫁,笄而字。
的腦海中反反復復地出現這幾個字,臉頰越來越燙,快要燒起來。
覺自己好像就是一個香竊玉的采花賊,早就對著“人”覬覦已久。
沈千塵完全無法直視顧玦的眼睛了,如果是一年前,可以昂首、理直氣壯地說,別無任何不可見人的心思,但此刻卻沒有辦法那麼坦然了。
顧玦深深地看著,不肯錯過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變化。
他畔的笑容如晨曦般明麗,眸越來越黯沉,沒再說話。
氣氛漸漸地變得旖旎起來。
忽然,沈千塵的手松開了他的前襟,那片料被皺,連領口都有些松,為他添了幾分慵懶、魅……以及浪不羈。
沈千塵試圖用指腹平料上的褶皺,然后才慢慢地抬眼,眼睛對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答應過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這句話意味不明,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語氣又似乎悶悶的。
聽在顧玦的耳里,等于是某個回答。
顧玦的回應是,用右臂將越摟越,用力地箍他懷中的小姑娘,像要把嵌進懷里一樣。
沈千塵順勢依偎在他懷里,笑意漾。
知他如,當然明白,他是在問,可愿接他為的夫。
他問得很委婉,委婉得幾乎有些不像他。
所以——
他很張對不對?
沈千塵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十分,角也不自地翹了起來。
就像會因為他的目與而臉紅心跳,他也會因為不確定的心意到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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