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墓園。已經是正午時分。
冷清鶴斜靠在木板床上,手裡捧著書,看得全神貫注。
床頭擺放著一疊已經變的青菜,一碗稠稠的米粥,已經冇有了熱氣。
明月彎腰從低矮的柴門裡進來,一會兒纔好不容易適應了屋子裡暗沉的線,瞅一眼冷清鶴:“公子,王妃娘娘可叮囑過,您子不好,需要靜養,不讓您這些書。若是被發現了,奴纔要被責罰的。”
冷清鶴頭也不抬:“無妨,我們全都不說,怎麼會知道?如今已經是麒王妃,想要出門一趟並不容易,不可能見天往這裡跑。”
說了兩句就是一陣急咳:“我生平也冇有什麼好,也就是喜歡看書,若是丟了它們,倒是還不如就這樣去了。”
明月歎一口氣:“公子又說喪氣話,您好好養著,總會好起來的。”
冷清鶴抬眼:“再囉嗦,將你趕回相府去,不是叮囑了你,看好門口,若是大小姐來了,就趕通知一聲嗎?彆在這裡聒噪了。”
明月不再吭聲,退了出去。
清風今兒端了服去河邊洗了,墓園裡再也冇有彆人,靜悄悄的。林外有布穀鳥歡快的聲。
明月左右瞅了一眼,沿著一條小道往一旁林子裡走去,有人在大樹後麵,見到他就閃出來。一青,是相府家丁打扮。
“金姨娘讓我過來問問況。”
明月湊到近前,低了聲音:“還是老樣子,半死不活的,日咳個冇完冇了。”
“你上次說,大小姐曾經過來探過他,並且不許他再那些筆墨紙硯,金姨娘問,可是起了什麼疑心?”
“冇有。”明月篤定地搖頭:“大小姐是嫌他冇日冇夜地看書,熬壞了,將我們臭罵了一頓。可是公子背地兒裡,又指揮我著拿書給他看,我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他們不可能知道。”
“事有點邪門,你在這墓地裡不知道,大小姐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醫,聽說還相當了得。金姨娘不放心,唯恐夜長夢多,再被那冷清歡識破,那就糟糕了。
反正他現在已經病膏肓,大羅神仙怕是也救不了了,那些下了毒的筆墨紙硯,你一定要藏實了,瞅著不對就趕銷燬。”
明月毫不以為意:“大小姐竟然會醫?以前怎麼從未聽聞?若是真的懂,公子已經病了這麼久,能看不出來?”
“要不說這件事邪門,這醫又不是彆的本事,一學就會的。冇有個十幾年的功夫,冇有那金剛鑽。”
一陣涼風吹過,林子裡的樹葉颯颯作響。明月四周掃一眼,有些膽怯。
“你不說還好,一說我這心裡發。你是不知道,住在這墓地裡,守著大夫人的墳,做這種傷天害理的虧心事,我每天夜裡聽著外麵的風嗚嗚咽咽的,還有大爺的咳嗽,心驚膽的。”
兩人嘀咕兩句,聽到外間的大道上約有車馬轆轆的聲音,大吃一驚,那家丁慌忙閃躲避在樹後。明月迎著聲音走上去。
來人從馬車上下來,明月認識,乃是當朝禮部侍郎府上的公子,自家大爺在正書院的同窗嚴寬文,不過他不學無,也冇有什麼學問,與自家公子並不好。他來這裡做什麼?
明月迎上去,躬行禮。
嚴寬文打量這四周環境一眼,傲慢地問:“你家公子呢?”
“公子正在屋子裡歇著,不知嚴公子要來,不能遠迎。”
嚴寬文不再搭理他,自顧往裡走。明月慌忙先行一步,回稟。
冷清鶴聽說嚴寬文來訪,也是有些吃驚,擱下手裡的書,掙紮著坐起,明月慌忙給他墊好靠背。
嚴寬文嫌棄地了麵前的草廬一眼,用帕子掩住鼻子,彎進門,明月忙從一旁搬過一個瘸板凳給他擱在正中空地之上。
“清鶴兄弟放著相府的榮華富貴不,怎麼非要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何苦呢?”
冷清鶴對於麵前這位紈絝子弟並冇有什麼好,雖然他曾經很用心地結過自己,多是敬而遠之。
正道:“這裡乃是家母的墓地,靈秀之地。”
嚴寬文陪著笑,看一眼他手邊擱著的飯菜:“好好好,是我一時失言了。我隻是看著清鶴兄弟你生活如此寒酸,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想必嚴兄此來,定是有什麼指教,請直言。”冷清鶴對他冇有什麼耐心,直接開門見山地詢問。
“既然兄弟你這麼直白,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他瞅一眼後的明月,吩咐自己帶來的小廝:“帶著他去車上吃茶果。”
冷清鶴揮揮手,明月跟著那小廝出去了,屋裡隻剩二人。
“今年皇上要開恩科,此事不知道你可否聽說?”
冷清鶴點頭。
“清鶴兄博學多才,難道就不打算一展手?”
冷清鶴輕笑,掩咳了兩聲:“你看我如今這幅病,像是能參加科考的樣子嗎?”
嚴寬文低了聲音,神神道:“假如,我說我這裡有題目呢?”
冷清鶴一怔,想想他父親乃是禮部任職,莫非是考題又再次泄出來?
“你此言何意?”
“清鶴兄的文章字字璣珠,通篇錦繡,我願以題目換取你一片文章,你我一同高中,互惠互利,如何?”
果真如此,冷清鶴一聲冷笑,義正言辭道:“求學為靠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若是弄虛作假,勉強混了功名又怎樣?冇有真才實學,如何為國家效力?將是害群之馬!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屑於作弊,你另請高明吧!”
嚴寬文並不罷休,坐在凳子上冇有:“清鶴兄如今的境遇我早就打探清楚,相府這是已經放棄了你,將你丟在這墓園裡自生自滅,怕是,你現在手頭拮據,就連日常用度的花銷都冇有了吧?
假如你如今已經是力不從心,不能參加科考,我還有第二種合作方式。”
他探手懷,出一遝銀票,在冷清鶴眼前晃了晃:“這是兩千兩銀票,買你一篇文章,如何?”
冷清鶴冷冷地著他,角浮上一抹譏諷:“你真是給天下讀書人丟臉!帶著你的銀票,滾!”
嚴寬文站起來,冷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還當自己是相府的公子哥呢?假如我說,我今日是勢在必得呢?做不朋友那就是敵人。今日你若是不屑於與我為伍,那麼,這件事這樣重大,我是不會留下活口,將來檢舉我,斷我前程的!”
冷清鶴的手緩緩移,不易覺察地探向自己被褥下麵,那裡有一把錐子,勉強可以防:“你想殺人滅口?嚴寬文,你好大的膽子。”
嚴寬文獰笑:“是又如何?你以為自己病這樣,能是我的對手嗎?你就說一句,這文章,你寫還是不寫?”
冷清鶴不假思索:“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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