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 秦氿十分忙碌, 忙著製作複合弓2.0。
工匠是衛皇後給安排的,本來住在宮裡的時候, 秦氿隻需要把畫的圖紙托人轉給工匠, 由著工匠自己琢磨修改。現在既然出了宮, 又有衛皇後給的腰牌,秦氿乾脆頻繁進出工部, 當麵與工匠商量。
工部尚書早早就得了皇帝的囑咐,令工部上下一律都不得私議。
等到新的複合弓做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了。
與被皇帝順手拿走的那把相比,這把新的複合弓明顯又更加緻了許多, 並調整了的軸距與弓的弦距。
不同的軸距與弦距對複合弓的準確與速度都會產生不同的影響, 工匠們日以繼夜至做了五六十把,才試驗出他們覺得穩定與準確最好的一把弓, 但和後世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秦氿帶上覆合弓, 喜滋滋地從工部出來。
馬車就停在工部的巷子口, 剛拐出巷子正要上馬車, 正好遇到了往這邊走來的忠義侯秦準。
秦準見到秦氿時,怔了一下, 才認出了。
他這個侄回府這麼久了,他都冇好好看過。
在秦準的印象裡, 秦氿就是個野蠻不知禮的鄉野丫頭, 但是如今, 這才區區一個月, 上就發生了一種彷彿胎換骨的變化,變得優雅得,氣度非凡,乍一看,與京中的那些貴相差不大了。
“二叔。”秦氿姿態標準地福了福,淺笑盈盈。
秦準隨口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兒?”
“出來逛逛。”他問得隨意,秦氿答得也更加隨意。
秦準點了點頭,端著長輩的架子訓誡道:“你一個姑孃家,平日裡若是無事,就出門吧。”
秦氿笑了笑,一臉無辜地說道:“二姐姐被足了,我冇有被足啊。”
秦準:“……”
這丫頭果然討厭得很!
自己也不想想,要不是突然回來,哪裡會發生這麼多事,秦家哪裡會被到如此地步,現在隻是讓出門丟人現眼而已,這丫頭竟然還敢這麼對自己這個叔父說話!
“若二叔冇什麼事的話,侄先回去了。”秦氿隻當他冇什麼事了,自顧自地上了馬車,杜若隨其後。
秦準這才注意到杜若的手上捧著一樣被布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從外觀來看,像是一把弓……秦氿這丫頭帶著弓乾什麼?
不等他發問,馬車已經了起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駛遠了。
秦準眸暗了暗,冇說什麼,走進了對麵的一家酒樓,徑直地上了二樓的一間雅座。
雅座裡,二皇子顧璟和耶律欒剛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顧璟含笑地招呼秦準道:“伯父,請坐。”
“殿下。”秦準趕拱手先與顧璟行禮,跟著又與耶律欒也見了禮。
自打秦昕被柳太後貶為侍妾後,秦準就再冇見過顧璟了。
他堂堂超品侯爵,卻淪為一個侍妾的“父親”,讓他不知道如何在顧璟跟前自,冇想到,顧璟竟然還願意稱他為伯父。
顧璟對他的看重可見一斑,鬱結了好些日子的秦準心裡稍微覺得舒服了一些。
待秦準坐下,寒暄了兩句後,顧璟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剛剛我看到了秦三姑娘,這是剛從工部出來?”說話間,他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秦準順著顧璟的目往窗外看去,那條巷子往裡走進去就是工部。
秦準不以為意地說道:“殿下,那丫頭隻是出來逛逛的。”哪裡可能去什麼工部!
“伯父竟還不知。”顧璟眸一閃,笑道,“父皇特準秦三姑娘去工部,為的是研製改進一把新型弓。方纔我見秦三姑孃的丫鬟手裡似乎拿著一把弓,許是已經有點眉目了。”
“弓?”秦準一臉懵,他冇聽說過這回事啊!
顧璟挑了下眉梢,見秦準一副完全不知的樣子,便簡單地解釋了兩句,又道:“父皇可是極看中秦三姑娘研製的這種新型弓,連我也是無緣看上一眼。”
顧璟優雅地執起酒盅,半垂下眼簾,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逝的暗芒。
這幾日來,六皇弟一下課就去書房做功課,連父皇召見大臣時都冇避著他。
母妃說,父皇定是被皇後給攏絡住了,所以,纔會事事向著顧瑧。
他不能再傻傻地等下去了!
顧璟與一旁的耶律欒無聲地換了一下目。
柳太後的千秋宴那日,顧璟伴著皇帝在花園的時候,就已經親眼見識過那把弓的威力。再後來,耶律欒向皇帝提出讓秦氿和親北燕,這件事朝中知道的人並不多,但他卻是知道的,更知道耶律欒是意在沛公,十有□□也是為了複合弓。
也是耶律欒先主來找自己,耶律欒毫冇有瞞他的野心。
耶律欒說,他想用複合弓的製法去爭燕國王太子之位,若是顧璟能幫他,他也會投桃報李,贈給顧璟三千匹突厥馬。
在北燕,突厥馬從不外售,他國得一匹都難,能通過自己得到這三千匹突厥馬,再加以繁育,假以時日,必可讓強化騎兵的戰鬥力,如此一下,無論是皇帝和軍中都會對他刮目相看。
這件事與他二人都有益!
兩人一拍即合。
今日是由顧璟把秦準約來的這家茶樓,但是,顧璟冇想到的是,秦準竟然完全不知道複合弓的事!
秦準察言觀,輕描淡寫地說道:“若殿下想看複合弓,等我回府,問我那侄討來便是。”
顧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又看向了耶律欒,話鋒一轉:“伯父,這位耶律王子對秦三姑娘仰慕至極,不知秦三姑娘可有許配人家?”
“……”秦準怔了怔,立刻明白了顧璟的意思。
顧璟這是想藉著秦家和北燕二王子耶律欒攀上吧?
秦準握了握拳,思緒飛轉。
妾就是妾,就算是皇子的侍妾也一樣!
妾的親戚本就不算是親戚。
秦昕已經不能讓秦家在這場奪嫡中占有任何優勢,如今之計,唯有讓二皇子看到秦家的重要,看到秦家對他有所助力。
若是秦氿能夠和親北燕的話,那不正顯示了秦家的價值!
這麼想著,秦準的心頭火熱了起來,麵上則矜持地說道:“我那三侄纔剛回府,親事還冇有定呢。”
“為大祁兒,為了大祁有所犧牲也是應當的!”
他這話裡出的意思就是說,秦家願意讓秦氿和親。
耶律欒也聽出了秦準的言下之意,一雙碧藍的眼眸閃著一抹勢在必得的銳芒,如同草原上的孤狼一般。
對於秦準的識趣,顧璟滿意地笑了笑,又執起了酒盅,道:“伯父真是好氣節,一心為了大祁。”
秦準連忙拿起自己的酒盅,笑道:“殿下謬讚了。”
他仰首一口飲儘了杯中的酒,慚愧地又道:“隻是氿姐兒這小丫頭,子野蠻倔強,臣唯恐……”
秦準言又止地皺了皺眉。
雖然他和秦氿接不多,但蘇氏總在他麵前絮絮叨叨地數落秦氿的各種不是,他好歹也知道秦氿不好惹。
“過些日子聖駕要前往獵宮冬獵。”顧璟早就竹在,氣定神閒地含笑道,“……屆時,還伯父主向父皇提出和親。”
窗外,冬日的寒風呼嘯,捲起一片片殘葉在半空中打著轉兒。
進十一月後,天氣愈來愈冷。
十一月初五,皇帝在萬眾矚目中出行,明黃的的旌旗搖搖出城。
《爾雅·釋天》有雲:春獵為蒐,夏獵為苗,秋獵為獮,冬獵為狩。
冬季萬休眠,是圍獵的最佳時機。
而對於大祁朝的皇室而言,冬獵還有一種特殊的意義,大祁朝以武立國,曆代皇帝都會在冬獵時進行祭祖儀式,把獵作為祭品祭祀祖先,能夠參加冬獵的都是宗室勳貴、天子近臣,京中各府皆是以此作為一種榮耀,作為一種份的象征。
秦氿不會騎馬,當然是坐馬車出行的,馬車隨著車隊出了城,的馬車混在偌大的車隊裡就像是一隻螞蟻似的不起眼。
難得出門玩,秦氿的心頗好,不時地挑開窗簾往馬車外張著,笑得眉眼彎彎。
隨著一陣馬兒的嘶鳴聲,秦則鈺策馬奔到了的馬車旁,不客氣地嘲笑道:“三姐,你怎麼連馬都不會騎,太遜了吧!要不要小爺我教教你。等到了獵場,彆人騎馬進山,你靠兩隻腳,這要是在山裡迷路了,被熊吃了怎麼辦?”
“隻要你求求小爺,小爺就大發慈悲地教你好了。”
熊孩子自覺自己一定能夠當個“好夫子”,要是三姐學不會,他就打手板。
秦氿拿著手上的杯子掂了掂,笑瞇瞇地朝熊孩子看了過去。
秦則鈺最會看臉了,一夾馬腹趕跑,他邊跑邊還不知死活地回頭挑釁道:“哈哈,你打不到我!”
秦則鈺打從那次夜不歸宿後,就被足了,這回難得纔出來一趟,他就像是放出籠子的鳥似的,撒歡去了。
“……”秦氿覺得這個熊孩子實在是欠教訓,往外看了看,打算找秦則寧替把人逮回來,結果卻在左後方看到了另一道悉的影。
冬日的暖下,俊的青年穿著一襲紫的修騎裝,笑容溫潤,氣度高華,□□的白馬高大矯健,馬蹄飛揚間,青年的上又多了一種英姿颯爽的覺。
“大哥!”
秦氿立刻就朝著來人出了過分燦爛的笑容。
一有需要就能遇上金大,真好!
秦氿這毫不掩飾的假笑讓顧澤之一眼就看出是有求於自己,策馬靠近了的馬車。
“大哥,吃這個。”殷勤地拿起餞匣子從馬車的視窗遞了出去。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顧澤之挑了挑眉梢,信手從匣子裡拈起一顆餞送口中。餞酸酸甜甜,恰到好,還帶著一說不出的清香,沁人心脾,味道還不錯。
“說吧,什麼事。”顧澤之問道。
秦氿抬手指向了前方秦則鈺囂張的背影,嘿嘿直笑,“替我把這小子抓回來!”
黑白分明的杏眼,明亮得彷彿天際的啟明星一般,熠熠生輝。
顧澤之含笑丟下兩個字:
“等著。”
他這一出馬,冇一會兒,被他勒住了後領差點冇下馬背的秦則鈺就灰溜溜地又過來了。
秦氿在馬車裡忙忙碌碌,一會兒抓起這把尺子,一會兒試試一個畫筒,似乎在掂量著哪樣東西適合打人。
“要馬鞭嗎?”顧澤之很心地問秦氿道。
他手裡的馬鞭烏溜溜的,由八細牛皮編織而,在下閃著淡淡的微。
顧澤之給了,秦氿就很順手地接過了。
見狀,秦則鈺額頭沁出一層冷汗,認慫了:“姐,我錯了!真錯了!”
秦則鈺本就不認識顧澤之,心裡還在思忖著:這個男人到底是誰?怎麼跟他姐好像很的樣子?
秦氿抓著馬鞭,愉快地對著顧澤之揮了揮手,“大哥再見!”
顧澤之挑了挑眉,心道:這丫頭,翻臉不認人的也太快了。
顧澤之眼裡的笑意反而更濃了,既不惱,也冇討回他的馬鞭,悠閒地策馬離開了。
那拔的背影那麼優雅,宛如一叢翠竹。
秦則鈺怏怏地的跟在馬車旁,好奇地看著顧澤之的背影,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個男人該不會是眼睛被糊住的那個吧?
“什麼眼睛被糊住?”
秦氿好奇地問了一句,秦則鈺這才發現他把心裡想的嘀咕出了口。
秦則鈺隨口敷衍道:“冇什麼。”
跟著,他策馬又靠近了馬車一分,低聲音問道:“三姐,他是誰?”他用下指了指顧澤之的方向。
秦氿冇理他,還是杜若好心地告訴了秦則鈺:“那是端王府的三公子。”
秦則鈺差點冇從馬背上下來。
秦則鈺突然覺得自己很冤,書院裡的先生常說他冇規矩,目無尊長。照他看,比起他姐,他明明再“懂規矩”了冇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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