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旭日冉冉升起，數以萬計的著鎧甲的士兵站在一個高臺前候命，形拔，刀槍林立，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向了同一個方向。

眾將士目所及之，一銀白鎧甲、腰懸劍鞘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上了石砌高臺，與廣場上的眾將士麵向而立，下一瞬，眾將士幾乎同時單膝下跪抱拳行禮，齊聲喊道：“參見世子爺！”

這一跪一喊氣勢淩人，士兵們作間空氣似乎也在隨之震，高喊時聲音如雷鳴般轟轟作響，整片營地之中，銳氣四，殺氣騰騰。

然而，在眾將士起後，卻都傻眼了，差點以為他們是在做夢。

高臺上的世子爺懷裡竟然抱著一個披著藍鬥篷、頭戴老虎帽的小娃娃，看這瓷娃娃似的小嬰兒那小小的樣子，覺好像他們一用力就會折壞似的。

這這這這……是哪裡來的小娃娃啊？

等等！難道這是世孫？！

可是世孫怎麼會在這裡，世子爺不會要抱著世孫出征吧？

不將士的心中不自地浮現這些念頭，但他們都是訓練有素，即便是心中再錯愕，也都維持原本的姿態，不如山地站在原。

隻是，這數萬大軍原本彷如烈焰般的銳氣好似陡然間被澆了一桶冷水般，將士們的表都有些古怪微妙……

蕭奕彷如毫無所覺，下添了幾分剛之氣的昳麗臉龐上還是笑地。

他抱著小蕭煜站在三尺高臺上，父子倆兩雙相似的桃花眼皆是俯視著眾將士，也都在笑，前者笑得意氣風發，後者笑得懵懂好奇。

蕭奕環視眾將，朗聲高喊道：“各位南疆的將士們，我蕭家自先祖父起便與戎馬為伴，先祖父馳騁疆場大半生，纔有了鎮南王府，有瞭如今的南疆，我蕭奕、犬子蕭煜雖然生於安逸富貴，但亦不敢忘蕭家之本！”

蕭奕的聲音鏗鏘有力，高臺下寂靜無聲，將士們都凝神傾聽著，約明白世子爺為什麼要帶小世孫出現在這裡……

蕭家之本為何？

自然是將，是兵。

當年，老王爺為南疆軍主帥親自帶兵驅百越、護南疆；

如今，世子爺繼承老王爺的誌擊退百越、南涼；

將來，南疆會有世孫蕭煜！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可是鎮南王府不會如此，無論是老王爺還是世子爺皆是先士卒，衝鋒陷陣，而非安然在後方坐陣，也正是這樣的鎮南王府，才能帶領南疆軍戰無不勝，才能護住他們南疆，才能讓南疆繁榮昌盛！

“南疆軍必勝！世子爺千歲千千歲！”

眾將士之中，不知道誰第一個高喊了一句，接著，其他的將士們也異口同聲地高喊起來，並再次單膝跪拜在地。

“南疆軍必勝！世子爺千歲千千歲！”

數萬道喊聲重疊在一起直衝雲霄，之後，又是一片寧靜，眾將士隻聽一陣嘹亮的鷹啼在上空響起，一頭灰鷹在半空中盤旋著，鳴著，彷彿已經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出發，也聽得將士們熱沸騰……

“呀呀！”小蕭煜在父親的懷抱中興地鼓起掌來，也不知道是在將士們鼓掌，還是在為那空中盤旋的雄鷹，他稚的聲音在空氣中如此歡快，又如此突兀，卻令得眾將士皆是心中一種與有榮焉般的驕傲。

他們的世孫果然不是普通的嬰孩，在這麼一支殺氣騰騰的數萬雄師跟前，卻安之若素！

這就是他們所效忠的鎮南王府！

將士們一個個都神奕奕，目異彩。

在萬眾矚目中，蕭奕走到一旁把懷中的小蕭煜還給南宮玥，瀲灩的桃花眼中有著不捨和留。

彷彿隻是彈指間，這個出生時還像個紅臉猴子的一樣的小傢夥就會喊爹了，他想讓他再多喊幾聲，但是冇時間了……

沒關係，他們一家人還有的是時間，等他和小白從西夜回來的時候，臭小子說話想必也利索了，到時候讓他再多幾聲爹和義父就是了。

來日方長！

“出發！”

隨著這兩個字消逝在空氣中，號角隆隆地吹響了，衝破蒼穹……

大軍啟程向南，陣陣秋風之中，黑的旌旗獵獵招展，灰鷹在旌旗上方盤旋不去，數萬大軍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逶迤前行，氣勢洶洶地出了大營後，一路往南席捲而去，鋪天蓋地，那如同灰霧般的塵土在大軍所經之漫天飛揚。

南宮玥抱著小蕭煜目送大軍絕塵而去，清麗的臉龐上神平靜，平靜得一旁的百卉和畫眉有些擔憂，飛快地換了一個眼神。

每一次世子爺出征，世子妃看似冷靜，但們這些近伺候的奴婢都知道，世子妃藏在心底的擔憂，又有多次世子妃在午夜夢迴驟然驚醒……

南宮玥站在原地許久許久，丫鬟們也不敢催促，直到小蕭煜無趣地哇哇大起來。

南宮玥俯去看懷中攥著自己前襟的小傢夥，對上他那雙最喜歡的桃花眼，的眸子不閃現了盈盈笑意，輕聲道：“煜哥兒，我們回家吧。”

“咿咿。”小傢夥閉著眼用的臉蛋蹭了蹭孃親的膛，眷地再蹭蹭……

不知道為何，浮現在南宮玥腦海中的卻是貓小白用貓臉親昵地蹭著自己裾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為和了……

丫鬟們見南宮玥的注意力被小世孫吸引，都是暗暗地鬆了口氣：是啊，這次與往年不同，有小世孫陪著世子妃，有小世孫“哄”著世子妃呢！

百卉和畫眉利索地備好了馬車，主仆幾人就離開了駱越城大營，比起之前浩而去的大軍，這一輛看似普通的青篷馬車獨自飛馳在道上，在瑟瑟秋風中，顯得如此蕭索、孤獨……

馬車徑直地駛回了駱越城，然後馳碧霄堂的東街大門，這時，無憂無慮的小蕭煜已經在規律的馬車震中睡得臉頰一片紅暈，潤如花瓣的小不時發出“砸吧砸吧”的聲音，偶爾還吐出一個口水泡泡……讓人看了忍俊不，連回程都變得冇那麼枯燥了。

小傢夥睡得是極好，就算是馬車停下，他被百卉抱下馬車，再一路送進屋子也毫冇有驚醒他。

南宮玥親自幫他掖了掖被角，在一旁小坐了片刻，跟著，鵲兒就來稟說，蕭霏來了。

南宮玥留小蕭煜在室中睡著，自己則起去了東次間見蕭霏。

知蕭霏如南宮玥，一眼就發現蕭霏的神有些凝重，怔了怔。

本來以為是因為蕭奕今日出征，蕭霏擔心自己，所以才特意過來碧霄堂陪自己，此刻卻覺到恐怕並非是如此……

南宮玥的臉上不免也多了一分慎重，屋子裡的空氣在無形間就凝重了起來。

見了禮後，姑嫂倆就在羅漢床上坐下了，蕭霏也冇寒暄，直接從袖中取出了兩個信封，除了，也唯有桃夭知道這兩個信封是何而來。

“大嫂，這是三公主送來的……”

蕭霏一邊正道，一邊把兩個信封呈給了南宮玥，然後便從九月二十也就是及笄禮的那日緩緩道來，包括在踏雲酒樓見了三公主一麵以及之後做出的推測都一一說了……

等說完後，東次間裡安靜了許久，隻有窗外偶爾傳來枝葉的簌簌聲……

南宮玥垂眸思忖了許久，也同意蕭霏的看法，一定是有人在最近把小方氏與百越勾結的事告訴了三公主，並且，這個人肯定不是王府和方家的人，而是個百越人！

隻不過，因為蕭霏不知道百越的現狀，所以猜錯了一點，這個百越人不會是奎瑯在百越的手下……

如果此人這兩年在百越，三公主就不會問蕭霏：蕭奕想要征戰何方。

百越已經被蕭奕控製在手裡，蕭奕想要征戰何方，對於百越而言，毫無意義。

仔細想想，三公主的言下之意恐怕是要問：南疆軍可是要征戰百越？

也唯有這兩年不在百越不知百越現狀的百越人，纔會想問這個問題。

不在百越的百越人，份高貴，知曉百越機，包括小方氏與百越之間的事，而且此人又可以輕鬆地和三公主搭上話……

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南宮玥心中，南宮玥角一勾，緩緩卻堅定地說道：

“擺。”

一定是擺。

擺悄悄從王都來了南疆，既然來了，這件事想要驗證也不難。

聞言，一旁的蕭霏微微瞠目，亦是若有所思，擺是百越聖，知道這些機，倒也合理。擺在王都多年必然與三公主說得上話。

看著南宮玥，眼神之中出崇敬之。就知道如果是大嫂，肯定能看得比自己深，比自己遠……

“霏姐兒……”這時，南宮玥抬起頭來，本想讓蕭霏不用再理這件事，接下來由自己來理……

可是當的目對上蕭霏清澈澄明的眼眸時，南宮玥腦海中閃過了什麼，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蕭霏需要的不是自己的寵溺。

是王府的嫡長，即便是將來出嫁了，了彆家的夫人，王府也還是的孃家，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對蕭霏而言，僅僅注意宅的瑣事不夠的，還需要把目放得更廣更遠些……

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南宮玥含笑道：“霏姐兒，這事你做得很好。”

自從蕭霏得知小方氏所為後，南宮玥心裡一直是有些擔心蕭霏的，擔心表麵釋懷，擔心小方氏為心中一個解不開的結……

但是現在南宮玥放心了。

蕭霏能這樣理小方氏的事，知道輕重緩急，是真的長大了！

甚至於，蕭霏的心比自己以為的要開闊多，這一點，自己也許還不如蕭霏想得通。

吾友吾師，亦師亦友。

這樣真好。

想著，南宮玥的角笑意更深，蕭霏則瞬間鬆了口氣，原本僵的肩膀也放鬆了不，對著南宮玥出一個清淺又靦腆的微笑。

“百卉，”南宮玥轉頭吩咐百卉道，“你讓朱管家派人去盯著北寧居，看看最近有什麼人去找過……”

百卉立刻領命而去。

蕭霏眼睛一亮，掌道：“大嫂，你這主意好，擺一定會再去找三公主的。”

“霏姐兒，不用著急，”南宮玥捧起茶盅，意味深長地笑著又道，“不管三公主和擺們有什麼目的，都會比你更著急，我們就等著們找上門來就是……”

“嗯。”蕭霏神奕奕地應了一句。

碧霄堂裡，不時傳出子的說笑聲，到後來又加小娃娃的歡笑聲，冇有因為蕭奕的離去而冷清下來……

大軍出征的事也冇在駱越城中掀起什麼漣漪，對於百姓而言，一切照舊，無論是南疆，還是北方的王都，此刻都於晴朗的金秋之中。

朝堂上，五皇子韓淩樊監國已有十七八日了，有了詠協同輔助，朝局漸漸安穩下來，皇後和恩國公皆是鬆了一口氣。

孝順的韓淩樊一邊忙於國事，一邊日夜服侍在皇帝的病榻前，除了與朝臣商量朝事以及批閱奏章，其他時間都是在皇帝的寢宮中度過。

在昏睡了二十幾日之後，皇帝終於醒了過來，隻是因為卒中，所以四肢還不太利索，隻能半躺在榻上，日常起居都需要宮人近伺候。

皇帝甦醒後，太後、皇後和詠等人就立刻把這段時日發生的事都一一告訴了皇帝，皇帝心中自然是氣惱韓淩觀膽敢弒父，卻又不敢怒，如同眾位太醫所說，他要是再怒，再卒中一次，恐怕是藥石罔顧了。

皇帝心裡暗暗慶幸：也幸好小五是個孝順的，否則自己恐怕就要死不瞑目了！

到了十月初二，心休養了幾日後，皇帝的稍稍好了一些，剛清醒的時候，他一次幾乎隻能說一個字，如今也可以一鼓作氣地說些短句，也能吞嚥些米糕之類綿的食。

韓淩樊侍候皇帝服下湯藥後，便在榻邊坐下。

皇帝看著韓淩樊清瘦的形，略有容，緩緩道：“小五，這段時日也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