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傳言？”韓淩賦還冇在意，隨口問道。

陳氏嚥了咽口水，有些艱難地說道：“那傳言都說白側妃…………人，還說世子他來路不明……”說到這裡，不再往下說，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韓淩賦的麵。

關於“任之”的傳言，陳氏是知道的，可是卻故意換了一種方式來說，一方麵是避免自己被韓淩賦遷怒，另一方麵也是想要把矛頭直指白慕筱。

韓淩賦的麵瞬間變了，惱加，再不複剛纔的淡然清雋。

他眸中閃爍著塞芒，對著陳氏拍案怒道：“是誰在那裡造謠生事！”那狠厲的目朝陳氏直而去，彷彿就是那個罪魁禍首似的。

陳氏急忙道：“這事是妾的一個表姐上門說與妾聽的……說是王都的高門大戶之間幾乎都快傳遍了。”

這等醜事自然是傳得差不多了，纔會傳到當事人的耳中。

韓淩賦的臉漆黑漆黑的，沉得就像要滴出墨來，他咬牙道：“你且與本王細說。”

既然韓淩賦這麼問了，陳氏這下也不敢再瞞，把那“任之”的傳言一五一十地說了，形容之間，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出了這等醜事，無論是真是假，以後那白氏的名聲就算是有了汙點，王爺對必生嫌惡，以後，白氏那賤人休想再在府裡作威作福。

韓淩賦越聽臉越是難看，隻覺得一口老如鯁在。他本就冇在意陳氏的想法，他的心中已經被某個想法所占據——

到底是誰把此事張揚出去的？！

這件事太了，除了當事人，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不管是他，白慕筱，還是奎瑯，都是絕對不可能把此事出去的。

對他們而言，如此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肯定是有人在算計自己！

問題是，那會是誰呢？

他是皇子，敢拿他開刀的也不過是那麼幾人，如今，大皇兄和二皇兄相繼失勢，形同廢人，能對付自己的也唯有皇後和五皇弟了。

韓淩賦腦海中浮現韓淩樊那愚蠢天真的樣子，立刻就確定了。

是皇後，幕後之人十有**是皇後！

但皇後是怎麼知道的呢？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年初，父皇抱恙令自己監國，皇後冇有出手；年中，為了南疆、西疆之事，五皇弟幾乎被自己到絕境，可是皇後還是冇出手……也就是說，皇後是在他離開王都後才得知此事。

又是誰告訴皇後的？

……

韓淩賦閉了閉眼，冇有再想下去。再糾結於此，也不會有什麼結論的。

他的拳頭在袖中握了起來，心裡後悔不已。

自己這次去西疆的決定真是太失策了，可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錯過了王都這邊的大好機會，白白讓五皇弟撿了個大便宜，還給了皇後背地裡敗壞自己名聲的機會。

想到這裡，韓淩賦恨得咬牙切齒，額頭青筋跳。

坐在下首的陳氏一直觀察著韓淩賦的神變化，見他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心中暗喜，自以為得了好時機，便輕聲歎道：“王爺，如此下去，妾就怕這傳言越傳越離譜，汙了王爺的清名，王爺您是白玉，將來是要……”登大寶的人。

故意頓了一下，請示道：“王爺，您看此事應該如何是好？”

韓淩賦猛然回過神來，深沉的目看向了陳氏，神晦暗不明，淡淡地問道：“你……說應該怎麼辦？”

陳氏抑著心頭的喜悅，立即道：“妾以為，為今之計，隻能快刀斬麻，除了傳言的‘源’，才能平息此事……王爺，不如就讓白側妃暴斃吧？”

陳氏自以為說中韓淩賦的心思，眼中再也掩飾不住期待的火花。

卻不想，等來的竟是一個茶盅朝迎麵砸來。

“啪！”

那茶盅正好砸在陳氏的裾邊，碎裂開來，熱湯的茶水濺了的角和鞋，驚得低呼了一聲，直覺地腳，狼狽不堪。

“蠢婦！”韓淩賦的臉更難看了，抑不住心的憤怒，斥道，“你有冇有腦子，現在這個時候讓白氏暴斃，你這是想要坐實了傳言是不是！”

如今的韓淩賦並不在意白慕筱的死活，甚至也恨不得白慕筱去死，但不是現在。

現在，白慕筱還不能死，在這個時候死了，形隻會更糟，彆人都會認定傳言是真，所以他才惱怒得要了的命。

隻有白慕筱活著，自己纔可以“理直氣壯”地反駁那傳言是有心人士的汙衊，是陷害，是居心叵測……

想著，韓淩賦看著陳氏的目更冷了。

偏偏陳氏這個冇腦子的，本就冇有考慮過這些，每日隻想著怎麼爭風吃醋，真真是頭髮長見識短，怎麼自己就娶了這麼一個蠢婦！

臉蒼白的陳氏在最初的驚恐後，變得心冷不已。

一心為了韓淩賦，一心為了王府的名聲，可是韓淩賦又是怎麼對待的？！

韓淩賦的心裡還是隻有白氏這賤人！

哪怕是出了這等醜事，他還是捨不得白氏……

明明隻需要對外宣稱白氏以死明誌，就可以一了百了地了斷此事，他卻不肯同意，還如此輕辱自己！

自從過門後，為了他掏心掏肺的，他卻本就不把放在心上！

他本就是被白氏這賤人迷了心竅了！

陳氏越想越是委屈，一簇心火隨之熊熊燃燒起來，怪氣地說道：“妾是蠢，哪有白側妃有一顆‘七巧玲瓏心’！”

如果是過去，韓淩賦恐怕是深以為然，可是如今什麼“七巧玲瓏心”的，就極諷刺。白慕筱就是心太大了，太野了，纔敢對自己下五和膏，纔敢和奎瑯有了私，纔敢幻想著讓的生子將來登上大裕的至尊之位……

這個人還真是“敢”！

韓淩賦憤然起，心裡更惱怒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氣陳氏哪壺不該提哪壺，還是在惱白慕筱。他冷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離開陳氏的院子後，韓淩賦本來打算去星輝院找白慕筱發泄心頭的怒火，可是走到半路還是折回了。就算去見了白慕筱又如何，也不過是逞口舌之快，於事無補。

於是，他又改道去了外書房，小勵子始終沉默地跟在韓淩賦後，看著他削瘦的背影，擔憂，無奈，心疼，萬般緒到最後皆化了心頭一聲重重的歎息，隨著王都冰涼的秋風散去……

韓淩賦獨自關在外書房裡許久，終於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吩咐道：“小勵子，讓人去打聽一下，目前那個‘流言’擴散到了什麼程度，它又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說到“流言”這兩個字時，韓淩賦的眼角不由得搐了一下，眼底浮現一層霾。

“是，王爺。”小勵子趕忙退下辦事去了。

當天，在天徹底暗下來以前，小勵子這邊就得了結果，說是這件事已經在王都的高門大戶之間傳遍了，但是因為關乎皇子皇孫，大家也不敢在明麵上說，所以暫時還冇傳到民間，訊息的源頭是從宮裡傳來的……

他稟完之後，整個外書房就籠罩在一片死寂中，氣氛沉重而令人窒息，連外麵的院子裡都是萬籟俱寂。

韓淩賦冇有說話，直愣愣地過窗戶看著外麵沉的夜空，那是皇宮的方向。

果然，他的推測冇有錯，一定是皇後在幕後策劃推……

韓淩賦一方麵怒不可遏，但另一方麵，又有一慶幸。

如今，況還冇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幸而自己回來得不算太晚，現在局勢雖然不妙，卻還冇到不能逆轉的地步！

想著，他著夜空的眼眸瞇了瞇，之前黯淡的眸子裡又綻放出異彩，那其中蘊藏著野心，決然，還有如毒蛇般的狠……

對彆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王都的夜空中，數以萬計的星閃爍，一眨一眨，就像是在風中搖曳的燭火，似乎下一秒就會驟然熄滅……

深秋的王都越到深夜就越是冷，一夜飛快地過去了。

次日一早，韓淩賦就再次向宮裡遞了摺子，但還是泥牛海。

他不死心地連著幾天遞了摺子，說是西疆有十萬火急的急軍稟報，終於在十月二十一，得到了皇帝的召見。

皇帝自從甦醒後，神恢複得極為緩慢，無論是力還是力，比之常人都相差甚遠，不過總算已經可以下榻了。

皇帝在東暖閣召見了韓淩賦，天氣纔是深秋，但是東暖閣已經燃起了一盆銀炭，溫暖如春。

瘦了一大圈、形容憔悴的皇帝坐在羅漢床上，慢悠悠地喝著藥茶，一看到韓淩賦進來，臉就有些鐵青。

韓淩賦大步上前的同時，飛快地瞥了一眼皇帝的臉，跟著就是低眉順眼地袍下跪磕頭行了大禮：“兒臣參見父皇！父皇龍抱恙，兒臣冇有在父皇邊儘孝，實在是不孝。”

皇帝冇有容，也冇讓他起，直接道：“說吧，西疆有何軍？”

這一瞬，韓淩賦心裡已經確信，皇帝肯定也知道了那“任之”的傳言，也是，皇後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構陷他的大好機會！

韓淩賦立刻冷靜了下來，垂首作揖稟道：“父皇，兒臣辜負皇恩，未能辦妥和西夜議和的事……如今西夜大怒，正要全力進攻大裕，大裕恐危矣。”說著，他謙卑地匍匐在地。

“什麼？！”皇帝頓時臉發白，難以置信地口而出。怎麼會呢？！

韓淩賦的角勾出一個冷的弧度，在他抬起臉龐時，已經恢複如常，一副為國為民憂心忡忡的樣子，跟著，他就把他和韓淮君抵達西疆後的事一五一十地稟了，在適當的地方又誇大了幾分，最後義憤填膺地說道：“父皇，您對韓淮君寵信有加，對他寄予厚，可是韓淮君與鎮南王府和謀抗旨，實在是不忠不孝不義，拿大裕江山兒戲！”

他字字句句鏗鏘有力，慷慨激昂。

皇帝越聽臉越難看，明明小五與自己說西疆一切順利，局勢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皇帝的口一陣劇烈的起伏，麵一陣青一陣白，一旁的劉公公擔憂極了，趕忙給皇帝順了順口，安道：“皇上，太醫說過，您絕不可再怒啊……”

如今最不想皇帝出事的人恐怕就是韓淩賦了，他膝行了幾步，急忙道：“父皇，大裕江山還要您來捍衛，您要保重龍啊。”而他，還需要皇帝活著，才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才能等到皇帝把皇位托於他的那一天……

皇帝在劉公公的服侍下喝了半杯定神茶後，人才漸漸地緩了過來，隻是眉宇之間掩不住的疲憊。

跪在下方的韓淩賦深刻地到他那個曾經英明神武的父皇如今真的是大不如前了……

皇帝再次看向了韓淩賦，淡淡道：“小三，你起來吧。”他的聲音中不喜不怒。

韓淩賦心中一鬆，皇帝這麼親昵地他的名，也就是說，今天這件事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了。

“多謝父皇。”韓淩賦站起來，垂首恭立。

皇帝審視著韓淩賦，沉聲質問道：“小三，你在西疆時，為何不發摺給朕稟明此事？”皇帝麵沉如水，眼眸中幽深似海。

韓淩賦毫不躲閃地對上皇帝深沉的眼睛，回道：“父皇，兒臣早已經連續往王都發了幾次摺了……”他說著，皺了皺眉，言又止。

皇帝差點就要口追問那些摺現在又在何，但是立刻想到了什麼，麵微微一變。

韓淩賦接著道：“若是父皇冇有收到兒臣的摺，可能是被韓淮君攔下了，也可能……”韓淩賦似乎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驟然噤聲。

東暖閣，靜默了一瞬，皇帝緩緩地問道：“小三，你是哪一日發的摺？”

“九月十五，兒臣發出了第一道摺，隨後又連發了三道。”韓淩賦垂眸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