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風蕭蕭。

在一陣嘹亮的鷹啼聲中，一頭白鷹張開雙翼從城牆上翔而下，迫不及待地朝前方的灰鷹飛了過去。

一白一灰兩頭鷹一會兒比嗓門，一會兒比速度，一會兒展翅盤旋，幾乎搶走了下方那三萬大軍的風采，藍天白雲，任它翱翔！

“小白！”

策馬而來的蕭奕風塵仆仆，但是那張昳麗的臉龐上卻是容煥發，看不到一點疲憊之。

冬日溫地灑下金燦燦的的，相隔不過數丈的兩個青年相視而笑，烏黑的眸子在下皆是熠熠生輝，如寒星般璀璨。

他們距離他們的目標已經不遠了！

很快，那麵繡著“蕭”字的黑旌旗也被到了城牆的上方，與那銀白的旌旗並列其上，兩麵旌旗一起在風中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城城外的南疆軍士兵皆是仰首著那兩麵旌旗，熱沸騰，群激昂，連四周的溫度似乎都隨之攀升起來，周圍發出陣陣震天的歡呼聲、鑼鼓聲，也讓雙鷹更為，一聲接著一聲地啼著，在上方盤旋嬉戲。

語白的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看著蕭奕含笑道：“阿奕，你來的正好，如今中棱城已定，流竄四周的殘……”

語白的話題才起了一個頭，就被蕭奕揮了揮手，漫不經心地打斷了：“小白，我們不是說好的，西夜所有的戰事都由你作主！”

蕭奕話音剛落，就聽寒羽一邊啼鳴著，一邊飛了下來，停在了小四的胳膊上，彷彿在附和蕭奕似的。

蕭奕挑眉瞥了寒羽一眼，那笑的表彷彿在說，小白，瞧，連你家的寒羽都發話了！

語白不由啞然失笑。

“小白！”蕭奕忽然眉尾一揚，咧出一個狡黠如狐的笑意。

見狀，一旁的小四心裡咯噔一下，有種預，這位蕭世子可能心來地又要出什麼古怪的主意了！

果然——

下一瞬，就聽蕭奕興致地提議道：“小白，今日天氣不錯，我們去打獵吧？”

小四的眼角了一下，心道：這三萬大軍正等著隨這位蕭世子進城，他倒好，莫名其妙就說要去打獵？

就連語白也怔了怔，本來想著蕭奕這一路鞍馬勞頓，打算先帶他進城安頓歇息。不過，打獵反正也費不了多時間，有何不可呢？！

語白乾脆地頷首應下了。

“小白，我就知道你爽快！我們走吧！”蕭奕哈哈大笑，直接就調轉馬頭，率先策馬離去，語白和小四隨其後。

他們三人眨眼間就駛出老遠，隻聽後方傳來傅雲鶴和原令柏近乎嘶吼的詢問聲：“大哥，侯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冇有人回答他們倆的問題，後方的數萬南疆大軍也都被這一幕看得一頭霧水。世子爺和侯爺做事還是那麼不按理出牌，這兩支大軍纔剛會和，他們兩個主帥就先丟下大軍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語白和小四在蕭奕的帶領下一路往北飛馳而去。

心細如髮如語白很快就意識到蕭奕口中的“打獵”絕非普通的打獵，因為蕭奕這一路走的都是道，他本就冇有往山林而去的意思。

半個時辰是如此，一個時辰後還是如此……

距離中棱城越遠，四周就越是空曠寥寂，等馬兒疾馳出十幾裡後，就再也看不到南疆軍的人，這條漫長得看不到儘頭的道上隻剩下了他們三人，一路往前，都冇有再遇到其他人，就彷彿這條路是專門為他們三人開辟的一般！

在陣陣剛勁渾厚的馬蹄聲中，馬兒不知疲倦地往前奔馳，語白冇有問，蕭奕也冇有主說，但即便是如此，語白心裡已經約猜到了蕭奕要帶他去哪兒，卻不知道蕭奕究竟要帶他去那裡做什麼。

日頭從東昇一直到西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奕終於從道上偏離，毫不遲疑地朝右邊的一條岔道而去。

西夜的輿圖早就鐫刻在了語白的心中，從中棱城到這一帶，他更是爛於心，就算他從來冇有來過這裡，他也可以判斷出這條小路是通過西林山，西林山不高，也不是什麼出名的山脈，若非因為它的位置還算特殊，恐怕隻是一座無名小山。

三人從那分岔路口又飛馳了兩裡後，就來到了西林山下，然後棄馬步行。

當他們來到山頂時，夕已經落下大半，西邊的天空紅彤彤的一片。

順著蕭奕的目俯視著山下的風景，小四難得失態地發出一聲低呼。

西北方，夕的餘暉給前方一裡外的城池披上了一層金紅的紗，讓它看來那麼威儀，那麼不可侵犯。

小四死死地盯著那座城池，他以前從未來過這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座城池，此刻的距離他甚至也看不到城門上方的西夜文字。

但是，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西夜都城。

小四不自覺地握拳，仍是麵無表，但烏黑的雙眸中卻燃燒著兩簇火苗。

隻是，蕭奕為什麼要帶他和公子來這裡？

小四瞇了瞇眼，疑地看向了蕭奕。

這時，蕭奕取下了背在後的大弓，這把弓看來比普通的弓要大了些許，襯得蕭奕拔的形略顯單薄，他後的箭袋裡隻有唯一的一支箭，箭上綁著一折長條的布條，上麵似乎寫了一些文字……

小四心裡還有許許多多疑問，更不知道蕭奕是打算做什麼，然而，語白卻已經知道了，微抿，眸幽深地看著蕭奕，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又似乎看的並非是蕭奕，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記憶……

一陣寒冷的山風迎麵而來，吹得四周的枝葉簌簌作響，也吹得蕭奕頰畔的碎髮往後飛舞，出他棱角分明的廓。

年輕俊的臉龐看來著一分沉靜，兩分冷然，三分傲氣。

那支羽箭已經被他架在了弓上，弓弦被他一鼓作氣地拉滿，那寒閃閃的箭尖直指向山下的城池……

此刻，蕭奕的眼神比箭還銳利，可是他的角依舊帶著那一貫漫不經心的笑意，道：“幸好趕在了天黑前，現在的線正好！”

話音還未落下，右手已經放開，隨著“錚”的一聲，箭如閃電般激而出，隻留下那細細的弓弦在空氣中震不已，發出輕輕的嗡嗡聲，轉瞬就被那山風所淹冇……

三人灼灼的目都落在了那支離弦之箭上。

“嗖——”

長箭挾著淩厲的風聲，勢如破竹地朝山下的城池，或者說，城牆的方向飛馳而去，越飛越遠，卻毫冇有緩下的跡象，甚至還越來越快，如一道流星般急速地劃過了天際，箭上綁的布條在山風中搖擺不已……

語白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支飛馳而去的箭，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麵。

這次出征西夜以前，他與蕭奕曾連著數日數夜在青雲塢商議此行的各種計策與對策，隻為萬無一失。其中一個夜晚，當兩人對月淺酌竹筒酒時，他曾玩笑地提起過，在他年輕狂時曾想過有朝一日要單槍匹馬地遠赴西夜，親手將戰書送至西夜都城的城牆上，讓所有西夜人都知道他家軍之威！

這隻是他酒後戲言，卻不想蕭奕竟然記下了，竟然做到了！

語白的拳頭在袖中握，漸漸地，眼眶有些酸，卻還是死死地盯著那支箭，那支似乎從過去而來的箭。

下一瞬，就見那支長箭準確地中了城牆上那杯口的旗桿，箭尖從另一頭刺出，旗桿瞬間崩裂，掛在上方的那麵西夜旌旗隨著折斷的旗桿倒了下去……

那城牆與蕭奕他們相距近一裡，他們當然什麼也聽不到，可是這一刻小四卻覺得彷彿清晰地聽到了那旗桿折斷髮出的聲響。

那麼清脆，那麼利落，那麼大快人心！

原來這就是蕭奕所說的“打獵”啊！小四的角在蕭奕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揚起。

三個青年在山風中靜立著，須臾，語白溫潤的聲音緩緩響起：“五百步穿桿，阿奕，你的箭法又益了！”

“那是自然！”蕭奕得意洋洋地應道，意氣風發。

與此同時，都城的城牆上已經了起來，如同一鍋快要燒沸的水般躁不安。

旌旗的倒下立刻引來幾個西夜士兵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喊聲：

“敵軍來襲！敵軍來襲了！”

越來越多的士兵們聞聲上了城牆，眺四周，卻發現城牆外一片平靜，那空曠的平地上一目瞭然，本就冇有敵軍的蹤影。

“但是，這支箭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一個西夜士兵戰戰兢兢地指著那支還在旗桿上的羽箭，結結地說道，“總……總不會是鬼乾的吧？”

他一邊說，一邊又朝城外看去，此時夕幾乎完全落下，天空已經昏黃一片，大地看來有些蒼涼，晦暗，預示著黑夜即將降臨。

接著，他旁的另一個西夜士兵好像見了鬼一樣大起來：“，字兩個口……你們快看，這是不是大裕的‘’字？”

好幾個士兵都張得嚥了咽口水，定睛一看，隻見那箭上綁的布條末端確實寫著一個字，一個對於大部分西夜士兵都極為眼的字眼——

。

一石激起千層浪，城牆上瞬間就沸騰了。

語白要來了！

他一箭斷了他們西夜的旌旗，那麼下一步，他又要做什麼？！

城牆上的西夜士兵們皆是不安地看著四周，覺那些暗的角落裡似乎藏著什麼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快，快把這支箭呈去給王上！”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後，那支羽箭很快被人取下，被即刻送去了王宮……

當那支箭離開蕭奕三人的視野後，他們就毫不留地離開了西林山，然後再次上馬，這一次，踏上了回中棱城的歸程。

接下來又是將近四五個時辰的策馬奔馳，然而三個青年都冇有到一疲憊，在馬蹄飛揚之間，心暢快，神采煥發。

回程的路上還是隻有他們三人一路疾馳，看著夕自地平線上完全落下，看著夜空的星月顯現又淡去，看著東方的天空再次出魚肚白……

而這時，中棱城也出現在了前方。

遠遠地，三匹駿馬的到來就吸引了城牆上幾個守兵的注意力，他們一看是世子爺和安逸侯歸來，便立刻行起來，有的人前去稟報上將，有的人則安排人手去開城門。

天還未亮，中棱城便在那隆隆的開城門聲中甦醒了過來。

蕭奕、語白和小四三人毫不停歇地進了城，一路去了語白暫住的府邸。

他們才下馬，就見剛得了稟報的傅雲鶴一臉古怪地迎了上來，他顯然是剛從榻上起來，睡眼惺忪，頭髮淩，青的袍上佈滿褶皺。

傅雲鶴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抱了抱拳算是行禮，然後故意問道：“大哥，侯爺，你們不是去打獵了嗎？獵呢？”

蕭奕、語白和小四走了一天一夜纔回來，傅雲鶴就算是一開始還有幾分相信他們是去打獵，到後來也覺到不對勁了。

傅雲鶴上下打量著三人，眸中掩不住的好奇。

蕭奕卻不打算如他的意，隨口打發他：“就地解決了唄！”

這時，竹子步履匆匆地來了，見蕭奕三人平安歸來，暗暗鬆了口氣，隨即請示道：“世子爺，廚房裡煨著粥，您和侯爺要用點嗎？”

竹子一問，蕭奕一下子就覺得了，招呼著語白一起喝粥去了。

傅雲鶴覺心裡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撓一般，心裡實在是好奇，就屁顛屁顛地也跟了過去，裡說著：“大哥，侯爺，我也了！我陪你們喝粥去！”

一直到喝完了兩碗粥，傅雲鶴還是什麼也冇問到，隻能目送蕭奕和語白各自離去。

語白回了屋後，就歇下了，一夜未眠的他在極度的過去後，疲倦得倒頭就睡……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日懸高天，已經是正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