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在橋鎮以經營藥材鋪子為生，家境殷實，置辦的宅院大。

從東廂去往大堂，中間需經過兩個小院落。

一路上，隨可見心栽種的湘竹及蘭草，間或立著裝飾用的奇石，著清幽雅緻。

沐浴著四月和煦，聞著空氣中不知從哪飄來的花香，顧西棠放慢腳步，心突然就好了。

“慢慢走，不急。”小薑氏在旁半攙著顧西棠，行來的一路幾乎冇停過，“要是覺得哪裡不適了就跟娘說。”

顧西棠看一眼，“我現在不適，可以回房嗎？”

小薑氏嗔，“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淘氣呢？”

“看，說了也冇用。”

“……”饒是小薑氏脾氣好，時而也會生出一揍兒的衝，“你這子真不知道像誰。”

隨後又開始喋喋不休，“這個時辰你爹跟二叔還冇去鋪頭，你哥哥今天也沐休在家，待會正好都見上一見。好不容易你醒過來了，大家都關心得。”

一直到了大堂，顧西棠耳子才尋得片刻清靜。

環視整個廳堂，顧家人齊活得很，一溜兒的男俊，都見過。

上首端坐著的是顧家老爺子老夫人。

二老年紀相仿，皆是六旬上下，頭髮花白。

老爺子麵相慈善，隻是氣看來不太好，時而咳嗽。

旁側老夫人則較為嚴厲不茍言笑，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手裡端著一隻茶盞，周著威嚴。

下方右側是長房當家，也即是如今的爹爹顧敬山，側依次是長房長子顧西嶺，二兒顧西芙。

左側是二房當家顧敬川，其妻李氏，以及二人獨子，同輩排行第四的顧西舟。

人口很簡單。

聽說老爺子跟老夫人當初是從彆逃難過來的，親族裡隻剩下他這一支，冇有彆的近親遠親了。

此時這些人視線全落在上，眼睛亮閃閃。

虧得顧家這些個都是長得賞心悅目的，不至於讓人寒磣。

“爹、娘，今日棠兒又大好了些，兒媳帶過來給二老請安。”小薑氏拉著顧西棠的手，朝上首二老行禮，笑瞇瞇的。

顧西棠見狀跟著行禮，“孫給祖父祖母請安，給諸位長輩請安。”

剛直起，左右兩側的人就爭著搶著開口了。

顧父顧敬山大懷安，眉開眼笑，“棠兒，今天不錯，能走遠了。”

大哥顧西嶺跟著，“乏不乏？還有力氣嗎？”

二姐顧西芙眼底浮著喜意，“看著神頭還行，棠兒這次應是真的大好了，祖父祖母跟爹孃也能放心些了。”

那頭二房李氏怕聲音被蓋過去，特地高聲笑道，“有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棠兒以後福氣大著呢！”

顧老二顧敬川立即應和，“對，以後隻有福冇有難！”

……

各人聲音彙聚，吵得人頭疼。

好在這種形冇有持續多久，顧老爺子及時開口把解救了出來。

“彆吵吵嚷嚷的，棠兒大病初癒，還需好好靜養。棠兒，你坐下說話。”

“謝謝祖父。”顧西棠額角，順勢走到右側尾座，跟小薑氏一同坐了下來。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一直神淡淡的顧老夫人才放下茶杯，開口，“棠兒，你醒來已經三個月有餘，子眼見著一天天好轉，有些安排也該提上來了。”

“？”顧西棠有點疑。

安排？什麼安排？

“你自三歲出意外始終昏睡，到現在已經十六歲，尋常子該懂的東西一樣不知，這樣不行。雖說現在纔開始有點晚了，也好過懵懵懂懂一輩子。今日起，你就跟著舟兒一塊識文曉理吧。”

“？？”

“？？？”

顧西棠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祖母，您說什麼？”

老夫人，“今日起，你跟舟兒一塊識文曉理，有不懂的由他來教你。”

“……”顧西棠角。

且不說需不需要，就算真要讀書習字，起碼也給找個靠譜的夫子吧？

讓跟顧小四學？那顧小四尾豈不翹上天了？

“祖母，顧小四才八歲。”

“舟兒雖則才八歲，但是自三歲開始啟蒙，如今已經學有五年，暫時教教你也是使得的。”

“我不學。”

“嗯？”老夫人似乎冇想到會被拒絕，臉沉下來，眼神轉為淩厲。

大堂一下靜下來。

坐在顧西棠旁邊的小薑氏見狀，暗地裡飛快扯袖，示意彆跟老夫人頂。

其他人則紛紛坐得筆直，目不敢斜視，剛纔的噓寒問暖好像是假的。

顯然，老夫人在家中積威甚廣，平時應是說一不二不容拒絕的角。

顧西棠最不怕的就是他人強勢，這種陣仗見多了，藉口信手拈來，“子無才便是德。”

“一派胡言！”老夫人臉更沉了，“你母親就出書香門第，讀四書五經知書達禮。你姐姐自你母親熏陶，更是青出於藍。怎麼到你這裡就子無才便是德了？咱們顧家冇有這樣的說法！”

“那我跟母親學。”

“你母親要掌家。”

“那我跟姐姐——”

“芙兒已到談婚論嫁的年紀，更無閒暇。”

顧西棠跟顧老夫人四目相對，默默無語。

這倆都不，其他人就更不合適了。

老太太是打定了非要跟在顧小四屁後頭學習唄。

繼續爭辯下去冇用也冇意義，顧西棠靠上椅背，狀似妥協，“如此，棠兒聽從祖母安排。”

剛纔還想儘辦法推搪，突然之間就改了口風答應得異常乾脆，顧老夫人眼底閃過狐疑，最後道，“那就這麼定了。無其他事，都散了吧。舟兒，帶你三姐去書房。”

“是，祖母！”顧小四出列，有模有樣作揖。

顧老夫人起，攙著老爺子離開。

等到二老走了，剛纔繃著的眾人纔開始氣，紛紛轉向顧西棠。

顧父，“棠兒，既然答應你祖母了，就跟著舟兒去吧，好好學。”

顧二叔，“咳，棠兒，你自聰穎，二叔相信你很快就能趕超舟兒。”

大哥顧西嶺，“棠兒，大哥每日需往返學院，準備秋闈下場考試，要不是時間，大哥就親自教你了。”

二姐顧西芙，“棠兒，我最近正在跟繡娘進紅，回頭我親手繡張帕子送你，你跟著舟兒……認真些。”

顧母，“回頭娘把今日的湯藥送去書房給你。”

顧二嬸，“舟兒，要照顧好你三姐。”

顧西棠環視，微笑。

以為看不出來？一個個的，憋笑憋得臉都變形了。

嗬，父慈母！

嗬，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