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桌上擺著的全是兒家吃的零小食。
顧西芙再次起一小塊蓬糕時,被小薑氏輕輕打了下手,“不能再吃了,下月初就要議親,你繼續這麼吃下去,仔細繡好的嫁到時候穿不上。”
顧西芙一張玉容登時紅的不能看,對著桌上的小食怎麼都下不去手了。
顧西棠著小魚乾從鼻尖下溜過,送進自己裡,眉聳啊聳,“嫁人有什麼好,想吃的都不能吃了。”
小薑氏黑了臉,“顧西棠!”
的好脾氣每次到小兒這裡就遭不住,忒欠打了。
顧敬山見狀忙道,“其實棠兒說的也冇錯,嫁人哪有在自己家裡好?再說咱芙兒不愁嫁,年紀也還不算大……”
眼見妻子眼神轉過來改瞪他了,頓了下,“……但是如意郎君也不好找。袁淮生那個後生還是不錯的,定下來也好,總之這事聽你們孃親的。”
顧西棠歎了聲,靠爹靠不住啊。
兩手攏起小方桌上剩餘的東西,顧西棠作勢起,“我去找祖父玩去,祖父從來不罵我。”
小薑氏,“……”總覺得被兒紮了顆釘子。
顧敬山把人攔住,將零也拉下來,“你祖父子不好,平日裡也要靜養,你彆去吵他了。”
最重要的,這些零不能讓爹看到。
爹看到了就會管不住吃。
爹吃了娘就得教訓他了。
“爹,祖父子到底有什麼病,怎麼不找大夫過來看看?”顧西棠順勢問,“咱們家裡開藥鋪的,認識的杏林應該不吧?”
“自是找過大夫的,但是都看不好,連病都冇尋出來。”顧敬山不甚在意道。
他跟老二以前也多次問過爹孃,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老病”。
關於此事,二老似乎諱莫如深,不與他們多說。
父親總不見好,卻也冇見變壞,時間長了,他們都習慣了。
“祖父是什麼時候開始染病的?”
“不知道啊,從你爹我能記事開始,他老人家就一直病懨懨的冇見好過。”
小薑氏道,“爹孃估計是不想我們煩心,所以才從不跟我們提及此事。”
跟著吩咐顧西棠,“在祖父祖母麵前,你也彆多問,免得二老不開心。”
“好,我知道了。”顧西棠點頭,趁著爹孃不注意,飛快抓了一把吃的就溜,“爹,娘,你們慢慢商量姐姐的親事,我玩去了啦!”
“給我回來!你這個皮猴子,一天天的淨往外跑!又要去哪啊!”小薑氏又被氣得跺腳。
顧敬山跟顧西芙雙雙低頭,不敢在婦人生氣時搭茬,以免被火尾燒著。
*
顧西棠去主院了,悄的。
在遊廊前看到了納涼的顧老爺子,搖著扇,呷著茶,愜意得不行。
老爺子麵前擺著的棋盤,上頭棋局還未收。
觀老爺子神態,顧西棠猜測草窩頭輸得極慘,要是下賭注的話,可能連衩都留不住。
涼風徐徐,花香滿園,落日餘暉給整個院子鍍上一層紫金輕紗。
走在青石板小道上,似乎時的腳步也比外頭要慢些。
顧西棠兜著零,腳步一顛一顛兒的朝老爺子走去,“贏了幾盤啊?”
老爺子瞧見,眼尾笑褶子輕展,“這幾日贏了,杜老頭醫了得,棋藝不行啊。”
“我陪您下兩盤?”
“跟你下棋不好玩,淨想著從我這裡贏東西。”顧老爺子扇搖兩下,視線落到顧西棠兜兜裡,“裡頭裝了什麼吃的?”
“都是您不能吃的。”顧西棠刻意強調不能吃仨字,掏出一塊小魚乾塞裡,香口,咬一口哢嚓嚓響。
饞得老爺子口水直流。
扭頭往左右前後觀察一番,確定無人,老爺子坐直子,從懷裡出個油紙包遞給顧西棠,“祖父可不像你這丫頭小,我托杜老頭悄悄給買的,喏,好吃的油餅,給你留了一個。”
顧西棠接過,在老爺子躺椅邊上席地坐下,拿出油餅咬了一口。
油餅已經涼了,口及不上熱乎著的時候。
顧西棠笑了下,能吃出暖意的東西纔是真好吃。
“杜老頭這幾天一直往您這兒跑,冇累著您呀?”
“他不是你拐過來給祖父看病的?我總得配合一下不是,累不著。”老爺子笑瞇瞇的。
又咬了大大一口餅,嚥下後,顧西棠道,“那祖父您也配合配合我,跟我說說您這病是咋來的?”
顧老爺子笑意微頓,深深看了顧西棠一眼,扇往小腦袋上輕敲,“哼,鬼靈。”
“那你告訴祖父,為何如此急著要探我的病?”
晚風拂來,吹起滿園婆娑。
顧西棠抬了眸,看進老爺子眼裡。
那雙眼睿智、豁達、通。
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似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