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的燈未開，亮獨靠夜空灑下來的月，祁漾的都已泛白，他在聽著手機里的聲音。

他在最狼狽無的時候，仍然愿意讓陪伴他。

夏春心的眼淚斷了弦，一串串地往下掉，雙頰如被水洗，心臟痛得厲害。

“祁漾，你快起來。”夏春心走過去要扶起他，祁漾服又又冷，他太沉了，拽不。

祁漾空的眼睛一點點聚焦，對上的目，看到滿臉眼淚，怔得好像不確定是否真的看見了，“心心？”

夏春心左手骨折還沒到三個月，仍用不上勁，急得只能用右手拽他，但他又太沉，“祁漾，求求你，快去洗澡，要生病了。”

祁漾覺到用力的作，才終于確認來了，下個作就是避開胳膊，“涼。”

他上太涼了，都是冰水，還懷著孕。

夏春心搖頭，“不涼，祁漾，我是熱的。”

是熱的，能焐熱他。

說著夏春心就要再次拽他起來，但祁漾怕他上的寒氣進了的子，不停地往后躲，啞得好似嗓子都破了，“心心，乖一點，別管我。”

“我就要管你。”

“我上冷。”

“我上熱！”

夏春心倔強地就要抱住祁漾，他現在這樣冷，他冷得全都在發抖，他從頭發到鞋都是冷水，現在只想讓他快點變暖，想溫暖他。

祁漾想推不敢推，嘶啞著喊，急了怒了，“夏春心！你在同我嗎？因為我有個那樣的母親，你覺得我可憐嗎！”

夏春心被祁漾的怒喊嚇了一跳，眼淚決堤唰唰落下來，“你別兇我！王八蛋！”

祁漾頓時噤聲，手足無措地想哄，幾番抬手又落下。

“我沒有同你，我心疼你行不行？”夏春心像孩子一樣著眼淚，“我沒有你那樣的年，我無法想象你是怎麼過的，祁漾，我這里疼。”

夏春心指著心臟，“我這里疼，為你疼。”

祁漾深深閉上眼睛，這種令他掙扎。想把抱進懷里，刻進骨子里，甚至想在皮上刻下祁漾二字，完全據為己有。又想要推開，他只會讓不開心，帶給傷害，他瘋了，他本控制不了在看到別的男人和站在一起時他巨大的酸意和失落。

和杭笑白在一起時，杭笑白給安全。和紹權在一起時，紹權讓笑。和剛才那個男人在一起時，他們模樣般配。

本就不再需要他，他變對來說可有可無的擺設，他不是的獨一無二。

夏春心在祁漾失神時終于抱住了他，但祁漾張著雙手，本不抱也不，夏春心痛哭得直，“祁漾，我收回那些話，我需要你，我想讓你陪著我，我想讓你抱抱我。”

祁漾卻倔強至極，饒是夏春心哭這樣，他兩側的手也未抬起來抱住。上那麼暖，他給的只有冰冷。

他不知道他還能給什麼，他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夏春心想要他的回應，崩潰哭喊，“哥哥，你抱抱我！”

祁漾驚得震住，這是好久前對他的稱呼，他哥哥，依賴他，信任他，需要他。

空無神擴散的目，驟然急聚，定定落到臉上，從現在回到三年前，那時他救了，也救了他，他們那時只有彼此。

祁漾終究緩緩抬臂環住，他全都已凍僵，胳膊和都已僵，但他竭盡所能用力抱住。

他孤魂野鬼般走了很遠很遠，遠到不見來，遠到不見亮。天是黑的，看不到，周圍是靜的，也聽不到，如走在兩邊都被封死的隧道里，只有黑暗，空氣也逐漸變得稀薄不上氣。

突然出現打開了隧道，攜而來，上的溫暖讓他活了過來，說需要他，讓他找到了歸。

祁漾抱住，再不想放手的用力抱。

祁漾上很冰，要盡快洗澡換服才是，夏春心去浴室幫他打開熱水速熱，拽他進浴室。

柜里他們倆曾經穿的服都還在，夏春心又去臥室里為祁漾拿干凈服遞給他，叮囑著說：“你快點把服了，沖到全暖了再出來，頭發也吹干，如果還冷的話，我給你拿，你……”

祁漾站在浴室里，神恢復了一大半，著一開一翕的移不開視線，打斷說：“要不你幫我洗吧？”

“……”

夏春心覺得男人的本確實難移，這才幾分鐘的工夫，他就又變回去了。

浴巾扔到他上，夏春心轉說：“你快點洗，洗完找你算賬。”

祁漾頭倚著門框，歪頭著走向廚房的背影，穿著暖的針織衫，踏著他們拖鞋里的茸茸拖鞋，走路時披肩的長發微，似是回到過去的雨季里，他下班回來被雨澆，趕把他拽進浴室讓他洗熱燥，囑咐著讓他吹干頭發再出來。

“心寶貝。”祁漾出聲。

夏春心走到廚房門口，微微頓住腳步，回頭看他，“干什麼？”

祁漾揚笑起來，眼里再無方才的狼狽，笑意飛上眼梢，“沒事，就想這樣你。”

夏春心瞪了他一眼，這一眼瞪得莫名心跳快了兩下，回頭走進廚房時，自己也沒忍住地彎笑了。

浴室里傳來了花灑的水聲，夏春心終于徹底安心下來。

翻著蔬菜籃子找到兩塊姜出來，生姜還是祁漾除夕夜新買的，已經長了芽，夏春心削掉姜芽，切了整兩塊姜放進熱水里，再加紅糖大棗，給祁漾熬紅糖姜湯驅寒氣。

他上冷了那麼久，怕他冒。

快熬完時，夏春心收到祁漾媽媽那邊的消息，說祁漾媽媽到醫院做了初步檢查，就被一個男人給接走了。說兩個人是認識的，他們也攔不住。

這男人是誰，是祁漾媽媽的朋友嗎？

祁漾媽媽剛才是躁郁癥犯了，還是只是一時沖？

正想著，滿熱氣的祁漾從后面靠過來，“給我的麼？”

雙手也穿過腰間抱住了肚子，側臉也靠過來住的。

上舒佳沐浴和海飛洗發的味道也撲了過來，是他們平凡生活里常聞到的味道，很奇怪的是，突然覺得它們好香。

夏春心無意識地回頭嗅了嗅，吸了兩下鼻子，像小狗似的。

祁漾看著吸鼻子的模樣覺得可，著腦袋用自己的鼻子去蹭的，這一個作，就廚房里的空氣曖昧起來升了溫。

鼻子相著，四目相對的很近，的距離也好近，急促呼吸聲和咚咚心跳聲也愈發清晰，只要祁漾歪一下頭，就能吻到。

突然這時夏春心的手機響了起來，橫空打斷了所有曖昧氣氛，夏春心猛地一脖子，拿出圍里的手機，以為要麼是金燕妮、要麼是曲景曜，卻意外看到屏顯是簡淖。

祁漾也瞥到了簡淖的名字，被簡淖給突然打斷，口凝了一子悶氣，若無其事地接過夏春心的湯勺，“你去接吧。”

夏春心站久了還是會腰疼，就坐回到沙發上去接電話，習慣地坐到沙發上就將電視也打開，調了電視靜音。

簡淖說：“抱歉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我剛從醫院回來。”

夏春心關心問：“阿姨還好嗎？”

“前天剛手完，觀察到現在，算是比想象中的況更好。”

夏春心松了口氣，“那就好，簡導也終于可以歇口氣了。”

“不歇了。”

“嗯？”

簡淖笑道：“聽說你工作室需要個副導，我這幾天有時間，不知道我有沒有幸看看夏導的腳本？”

夏春心可太意外了，沒想到簡淖導演打來電話是說這事兒，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太驚喜了！

夏春心毫不猶豫說：“簡導，我給您直接看劇本都行啊！”

簡淖笑說：“你還真信任我，你愿意讓我加你的工作室就好，我還害怕太唐突。”

“不會不會，能請到您我可太榮幸了。”

“那就好，當初我媽手請專家住院手的費用，都多虧你和萬恒幫我，我一直想找機會謝謝你，這次我免費做你副導，希我能幫助到你，合作愉快。”

聽到簡淖這樣說，夏春心才反應過來簡淖是如何知道工作室缺副導的？

轉頭就向廚房過去，祁漾正在用網罩過濾著姜片，不不慢地向碗中倒著熬得深紅的姜湯，他穿的是拿給他的淺灰運服，頭發吹得蓬松，在廚房燈下周泛著一層。

夏春心著祁漾的側影說：“謝謝簡導，您今天早點休息，我明天把劇本發給您，合作愉快。”

祁漾似是耳朵一直在支著聽，等打完電話，他才端著兩碗姜湯過來，放到茶幾上，側眸看，“怎麼一直盯著我？”

夏春心瞇眼看他，電視屏幕閃著的在祁漾臉上落著不同的，“你和簡淖聯系過？”

“簡、淖，”祁漾沉著這兩個字，輕輕吹著姜湯的熱氣，若是以往他可能非要抵死不認，但今天突然角向上揚起，不知怎麼就笑出了聲，“是吧。”

夏春心不覺得這結果意外，這就是祁漾，哪怕自己病了，也要默默守護，在后像個萬能的神。

夏春心輕輕笑了，“雷鋒唄，做好事不留名？”

“留名不是怕你反麼。”祁漾這句話約約的又出了委屈。

夏春心心了，“你快喝，喝完早點睡。”

這個“睡”字何其敏，夏春心說完以后就傻眼了，祁漾聽得也耳朵一，他把姜湯遞到邊，還故意問：“怎麼睡？”

“……”

“我從河里著出來的，再睡地上可能就生病了。”

“……”

夏春心真心覺得這次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明明也是三年夫妻過來的，竟因為祁漾這話里的潛臺詞弄紅了臉。

不說話，接過祁漾遞過來的碗就紅著臉悶頭喝姜湯。

姜湯很辣，流進胃里熱辣辣的，很快胃就暖了起來，兩個人的胃都暖了。

不知道祁漾有沒有人打掃房間，夏春心睡前還是用螨蟲儀拍了拍床，之后各自各占一半床的睡。

祁漾還算老實，可能是關燈之后陷了自己的思緒中，一時間沉默著。

過了十分鐘，夏春心也沒有困意，想聊聊祁漾媽媽，聊聊祁漾年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也想聊聊祁漾生病的事。還要和他算賬他為什麼總是諷刺，這不是有抑郁癥就可以免罪的。

試探著說，“祁漾，今天……”

但祁漾打斷說：“心心，過兩天再聊，行嗎。”

他聲音很慢，充滿疲憊。

夏春心忽然意識到不能和他說——祁漾，我知道你生病了，讓我陪著你。

這可能會讓驕傲的祁漾很難，他會不會逞強說不需要。

夏春心轉看向他，這個房間里的窗簾，在半明半暗里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祁漾，我病了。”

這是第一次對祁漾提起和媽媽的事，將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撥開給他看，越說聲音越抖，“我在飛機出事前，和吵架了，才換的座位。我已經忘了我是因為什麼蒜皮的小事和吵架，我只記得，飛機出事前，我和吵架了。如果沒吵架，本來該死的是我。而死前，我還在氣。”

祁漾已經過來抱住，夏春心哭得他胳膊上都是眼淚，腦袋里閃過的最多的畫面就是后悔，后悔換座位，后悔吵架，這想法在腦袋里盤旋了七年。

“我好想讓時間倒流，我想讓知道我，就算改變不了離開的事實，我也想讓知道，我。”

很哭，媽媽去世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哭過，更沒當著別人的面哭過，但在祁漾面前哭淚人。

祁漾心疼地輕聲哄著，拍著，“知道，知道的。”

夏春心抓著他的袖子哭了好久，直到不噎了，忽然話鋒一轉，“我這麼可憐，你還欺負我。”

“……”

“你還總諷刺我。”

“……對不起。”

“你要重新追我。”

祁漾拍著頭發的作一停，“心心，你原諒我了？”

“沒有。”

“……”

“所以你要比你之前追我的時候，還要更用心地追我。”

自始至終就沒否認過還祁漾的事實，灑與堅定地離婚，只因為祁漾對不好了。

如果祁漾曾經的沉默、冷暴力，是因為他病了，那麼愿意再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在這次機會里共同長，學會共同面對未來。

還想給祁漾一個力，讓他像以前一樣充滿活力用盡心思地追，讓他自覺地吃藥看醫生。

他既然曾經因治愈了，那麼時重來一次，他復發后的抑郁，相信還能治愈。

更愿意陪他到他愿意開口，已把的脆弱翻給他看了，從此以后是最真實的，希祁漾也很快愿意對說。

祁漾的世界本就圍著轉，這時像突然活了起來，側撐著頭看，“心心，真的嗎？你還愿意原諒我，愿意讓我追你？不再反？”

夏春心抿笑開，笑聲在他們的臥室婚房里出個人的尾音。

祁漾聽得低笑出聲，他的整個世界撥開云霧天大亮，“那麼追之前，能給個鼓勵麼？”

他眼睛深邃，在夜里看著的雙眼，又多了一分熱烈。

夏春心好像知道他要什麼鼓勵，還是有點懵地明知故問，“什麼？”

“給我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