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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言頌撲通一下跪到舅舅麵前的時候，舅舅敲著木魚眼皮都不掀一下。

“佛啊，救救我。”姑娘抓住灰的僧袍，一把鼻涕一把淚。

“施主所為何事？”白淨俊的佛聲音溫，口氣卻不大有誠意，輕輕回袍子。

“佛啊，我喜歡上了兩個男生，我不知道自己該選誰。”

“施主……”

“佛啊，事是這樣的，a是我同院的學長，他還兼職當了牧師，所以我經常找他告解，吐槽我兩個太歡迎的哥哥，吐槽因為他們，我在生群中承著我這樣的年紀本不該承的力、糖炮彈以及示好，搞得我都不知道我的好人緣是因為我有兩個好哥哥還是我本的魅力。”

“施主，依貧僧看，你的好人緣來自你的二哥啊，畢竟他長得更好看。你大哥，實話，真的太醜了，和你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真是好……醜。”

“佛啊，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學長a老是很耐心、很溫地勸我，所以我漸漸地喜歡上了他。然後呢，在我準備表白的那一，我遇上了校友b，他在我麵前默默地吃了一碗麻辣燙，對，我也在吃麻辣燙，那家麻辣燙還好吃的，可是我吃得一臉鼻涕一油，他吃得一風度滿臉白月。他是……我見過的吃麻辣燙吃得最好看的男生。然後，我就又喜歡上了b……現在，我既喜歡學長a又喜歡校友b，所以，佛啊，我該怎麽辦。”

佛溫地外甥白皙的臉，這張臉真年輕又真可。他問：“依照貧僧的看法，事宜從簡從易，心宜從輕從淡，太困難的反而不是最正確的。那麽，問題來了，a和b，誰喜歡施主呢？”

姑娘抱著僧袍鼻涕，如同兒時的模樣，認真地告訴眼前的佛陀，也認真地回答：“其實大概也許，其實吧，他們都不喜歡我。所以啊，佛，我該怎麽辦？”

佛半晌沒吭聲，閉上了眼睛，許久才緩緩睜開眼，溫道：“不喜歡你的，舅舅幫你詛咒他們下輩子變癩蛤蟆，讓他們都滾犢子，笨笨。”

【二】

言頌問了佛，很苦惱地回到了學校，的母校也是母親的母校，可母親的名字現在還刻在校史上，而的名字也就隻是個名字。言頌長相、格很像母親，可是學習績卻萬萬不及那個學霸媽，從又被父親一顆心肝寵溺得過了些，越發不好好學習，高考之後，勉勉強強讀了z大，學的專業也很是勉強——哲學。

哲學係自古出奇葩，傳z大校史上瘋了三個半，三個學哲學的，還有半個來自哲學院百年不變的好鄰居法學院。所謂環境影響人格。

哲學院的學子們一致認為，言頌長了一張懵懂的臉，懵懂是比較客氣的話，其實就是一張時時刻刻都在懵的臉。

比如這樣的：“言頌，你喜歡尼采還是盧梭還是黑格爾還是伏爾泰還是亞裏士多德，尼采太狂盧梭太理想伏爾泰私德欠佳黑格爾個人認為被追捧太高亞裏士多德生錯了時代，你覺得咧？”

言頌：懵。

再比如這樣的：“這個時代被恭維為自由的時代，理想很自由，很自由，食住行每樣東西可供選擇的品質空間都很大，可到最後，理想沒有辦法實現，依舊向錢向權看齊，食住行樣樣可供選擇可樣樣選擇不起，依舊局限在能力之。而人的能力又和先傳相關，那麽據此而看，莫非自由永遠是空談？提倡的平等公正雖然有了可實現的土壤，可因為種子的不佳隻能變一種時髦的觀念，那麽我們的前行究竟有何意義？思想的進步遠不能解救人類啊，你覺得呢，言頌？”

言頌：懵。

再比如這樣的：“言頌同學，昨我跟我爸媽商量了一下，雖然你媽是院士你爸是傳奇人你兩個哥哥都非常優秀，雖然你家世顯赫，雖然你勉強長得還算清秀，但是我們還是一致認為你這個人有些愚笨，與人相顯得不夠靈，顯然與我是不大般配的，所以，我單方麵通知你，我決定不暗你了，以後請你不要擾我。”

言頌：懵。

當然，最多的是這樣的：“言頌你大哥喜歡吃啥穿啥看啥電影聽啥歌，什麽，你大哥有朋友了噢沒關係啊，那話你二哥喜歡吃啥穿啥看啥電影聽啥歌？”

言頌：“……”

鑒於此類人層出不窮，言頌經常去一個自稱在神學院過洗禮的學長告解，學長溫如和風，俊如鬆柳，什麽他都能聽懂，什麽他都能接上話，每一句安都像一把堅定的熨鬥，讓人心裏帖服極了。

可偏偏有一點不好。

學長姓顧。

爸，以後上學見姓顧的，拔就跑喲，笨笨。

為啥呀，爸爸？

因為咱們家和顧家有世仇呀。

雖然顧學長眼睛燦爛若星子，紅齒白很人，看著的表都像是在鼓勵告白，可是……爸爸的話又不能不聽，所以言頌閨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白，怎樣告白，直到有一，言頌一邊聽歌一邊下樓梯，一個趔趄倒在顧學長的臂彎中的時候，四目相對，意濃如酒，醇如茶，閨覺得時機到了。為了羅歐，哪怕做回朱麗葉呢。

熬了三個夜晚，寫了一封書。書上：“從沒有人認真地，言頌你是個可得會發的姑娘，可是你了；從沒有人和我認真地談，隻因為言頌是言頌，不因為別的，可是你做到了；從沒有人認真地告訴我，言頌，你看，春來了，風清爽而不黏人，麻雀雖灰撲撲但也胖乎乎的，草變綠了花兒結了苞，大家臉上掛著平和的笑意。我們奔赴努力，更奔赴生命的裏，這可真好，不是嗎？

“我做了一道證明題，證明我可不可以喜歡你，答案如下：

“可以而喜歡，或不可以而喜歡。

“所以，可以或者不可以，我都喜歡你。”

言頌自認寫了一封人至深的書，這劇本瞧著也是正正經經，預備趁著傍晚無人，塞進顧學長的課桌裏，可一頓麻辣燙的工夫，改變了一場風花雪月。

言頌去教室的路上吃了一頓麻辣燙。壞了一隻腳的路邊桌，對坐兩人。對麵的人也吃了一碗麻辣燙，可是這是一碗樸素的麻辣燙，比起言頌加了牛丸魚丸外加魚豆腐泡麵的滿滿堆穀堆的一碗，那一碗中隻有青菜和蘿卜。

但言頌覺得對麵的麻辣燙更好吃，至被那人吃著的模樣，讓人覺得，非常非常的……好吃。

言頌被一碗麻辣燙勾得牽腸掛肚，握著的書，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遞給了對麵的人。

等回過神的時候，對麵如山秀如錦朗如日的年已經很嚴肅地出一隻白皙有力的手，他：“我答應和你往，言頌同學。”

再等徹底回過神的時候，多了一個男朋友。

言頌第二日諮詢了已經出家多年還酒穿腸過的舅舅，沒有得到很好的建議，晚上又致電媽媽。

“媽媽，我了。”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言頌就聽到了尖：“笨笨你啥？！你有男朋友了？！誰拐騙了你！媽蛋老子這會兒就過去，我要跟他拚了？！不對！老子要報警！你在那兒站著不許！”

顯然爸接了媽的電話。

言頌歎氣，撒：“爸爸爸爸，笨笨好想你。”

手機的另一頭淚閃閃：“爸爸爸爸也好想笨笨，你大哥二哥都不好玩，沒有笨笨可，我的兒你啥時候放假啊爸爸好想你，我的兒爸爸昨從法國回來給你帶了一條子你快回來。”

言頌的心都要化了，語哄了爸爸一會兒，才掛斷了電話。

對麵的言希傷遠赴h城讀書的心肝，儼然忘了這場對話的最初了。

阿衡晚上給兒回了電話，言頌又給媽媽了一遍經過，阿衡想了會兒，提建議道：“媽媽建議你，至要看清楚，自己究竟喜歡的是誰。”

“什麽是真正的喜歡，媽媽？”

“一種需要吧。”

“什麽樣的？”

“忙碌的時候我們可能把一切都忘了，可是忙碌過去，你腦海中最初浮現的那個人，就是建立在意識之中的最深刻的需要。”

“你是因為需要才上的爸爸？”

“對你爸爸一見鍾，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沒理智的事。那……不隻是需要。”

【三】

言頌莫名其妙多了個男朋友，之後才知道，男朋友宋延，跟名字剛好掉了個個兒。可是相比“言頌”這個名字，宋延的含金量要大得多。宋延奧數滿分進學校，讀了計算機係，曾經帶著團隊製造了不功能型機人，代表學校去國際參賽，拿獎拿到手。言頌經常在各類報紙各類期刊上看到他的名字，但一直未見其人，隻聞其聲。

如今經過打聽才知道，最出名的還是他的臉。生多實惠，隻要臉好看，其他有關智商有關格有關人品都可以自理。所以，即使宋延格人品外人不得而知，追求他的依舊一籮筐。

言頌和宋延雖然換了電話號碼，但起初兩人並無靜。又過了幾日，言頌分明還在猶豫要不要主聯係，要回書，正式致歉，宋延卻已經打電話，請去城外五裏河遊玩。

言頌一聽宋延的聲音，就了，看他吃麻辣燙那會兒的暈眩又來了，點頭像啄米。

等到的時候，宋延已經像老僧定一般，坐在河邊垂釣。旁邊柳樹絛絛，桃樹窈窕，和風順暢，言頌微微笑了笑，剛剛一直張的心瞬間放鬆了。

：“今氣真好啊，宋延。”

宋延則：“是啊。”

然後他繼續專注地盯著河水和隨時會至的漣漪。

言頌並沒有打擾他，安靜地坐著，一轉，卻看到他旁放了一個致的殼彩紙做的風車，於是有些好奇地瞅著。

宋延把風車遞了過去：“今南風二級，氣流不斷，我剛剛疊的，送給你。”

言頌愣了，拿著風車，朝著南北向，果真風車就晃悠悠轉起來。言頌似乎回憶起了時的好回憶，站起，朝著風的方向跑了起來，風車也就轉得更加快了。

第一次覺得，奔跑也是有意思的一件事，不自覺地就笑了。

那宋延釣了四條魚，兩條燒烤，兩條燉煮。言頌覺得烤的魚香、煮的湯味鮮甜，之後看向宋延的目都帶著非同一般的。

最溫暖的時候，他們在樹邊各居一隅，酣暢睡去。

言頌做了個夢，夢見了時，在媽媽懷中的自己。醒來時，卻莫名有些慨，宋延真的是個很有溫度的人啊，雖然有些不話。

似乎便是這一，開啟了兩人相的模式。總是宋延約言頌周末出來，言頌應約，兩人在舒適的緒和環境中相一，每一次宋延都會送給一件的手工禮，看不出用心，大概對他而言都是簡單的事。而畢竟是他名義上的朋友，用心思討開心也似乎是應該的。

開始時他比較嚴肅，再悉一些的時候，他會對微笑。宋延笑的時候，眉都似乎被暈染，讓言頌覺得可親可，也俊秀極了。

等到後來，再再悉一些的時候，他甚至會做一些簡單的機人帶給，然後言頌看著草地上機械地走來走去的機人，哢哢哢哢，轉，再走來走去，然後莫名地哈哈大笑起來。

和宋延在一起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言頌因此期待每一個周末。悉的同學都知道有了約會的對象，可是卻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畢竟不是隨隨便便一碗麻辣燙就能隨隨便便召喚出一個男朋友，這種神奇而妙的事，還是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