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窗戶之后，周子衡獨自走回臥室。他在門口試探地了一聲，隔了一會兒，床邊才傳來悶悶的回應聲，很簡單，只一個“嗯”字，而且看樣子極不愿。

這哪里會像小曼？

在他的印象中，小曼從來沒有和他生過氣，甚至不會和任何人鬧別扭。

周子衡對舒昀的態度未置可否，睡覺之前才告訴：“明天我父親可能會親自過來一趟。”

“來看你嗎？”

“還有別的事。”

“好吧。”舒昀沉默了一下，主提出來：“正好這幾天公司幫我安排得也很滿，我想搬回自己那里去住，更方便一些。”

周子衡沒有阻止，只是第二天一早派司機送回家。

這一次舒昀沒有矯地拒絕。因為之前陪周子衡去醫院的時候，也是這位司機負責接送。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做事卻是有的嚴謹認真，開車的時候聚會神，而且話得可憐，有好幾次坐在后座上，都有種無人駕駛的錯覺。舒昀甚至懷疑他可能連的長相都沒看清楚過。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哪怕他是周子衡邊的人，的心理障礙都會一點。

回到公司里，助理小喬很快便把接下來幾天的通告安排給看。看樣子高層果然是下了決心，有意力捧，首張專輯推出在即，宣傳攻勢一日比一日急。

舒昀去找Nicole，指著安排表上的某項日程確認：“專輯發布會的地點改了？我記得這和上次討論的結果不一樣。”

“對。”Nicole的回答言簡意賅，從辦公桌后抬起眼睛瞟了瞟舒昀：“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舒昀著安排表默默地走出去。

只是這意味著，將在裴云的眼皮底下開始邁出自己事業中最為關鍵的一步。

幾天之后，作為活場地的提供方，裴云倒是主打電話向表示祝賀。

“發布會還沒開始呢，現在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點？”一連上了幾個通告，這讓舒昀累得有些不過氣來。

“這樣的功是可以預期的。倘若不提前慶祝，只怕到時候也不上我了。”

“喂喂，我是那種人嗎？”舒昀佯作不滿地抗議。

裴云似乎在手機那頭輕笑：“我只是擔心你以后會越來越忙，要疲于應付各種各樣的人和事，可真沒有別的意思。”

“照你這樣說，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聚聚？以免日后我名了，想空都不出來。”待在空曠安靜換間里，所以肆無忌憚地開玩笑。

“那就現在吧，怎麼樣？”裴云想了想之后提議。

“沒問題，上莫莫和郭林一起，大家好久沒見了。”

結果莫莫和郭林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來到事先約好的地點，舒昀忍不住抱怨：“這兩個人在搞什麼，從沒見他們這麼默契過。”

裴云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挑眉：“那麼，現在呢？”

“我想吃點東西。”

“了？”

“沒。”舒昀搖頭，“錄影棚里熱死了，我想去吃冰淇淋。”

四下環顧，很快便看到街對面的一家麥當勞。“走吧，我請你。”笑瞇瞇地同他一起過馬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往來車燈映照得閃閃發亮，仿佛是一對水晶葡萄，嵌在黑夜里，四周都是暗的，只有這一流溢彩。

裴云看著，不也跟著笑了一下。

“其實你變了許多。”舒昀突然說。

“哪里變了？”

閃爍的通燈催促著行人，他們加快步子穿過斑馬線。

“笑容多了。”想了想，“以前的你太冷酷了。”

這個詞讓裴云微微一愣，繼而再度失笑，“那個時候不說話不笑，只是因為不懂怎麼和人打道。”他淡淡地解釋。

“可是我們的關系卻一直都不錯啊。”隨口說。

他卻沒再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只是將錢遞進窗口，替買了支草莓味的甜筒。

“我沒記錯吧？”他說。

“沒有。”舒昀輕輕搖著頭，不知怎麼的，心中莫名一。

原來他還記得。

酷一切與草莓有關的食。這樣的小事，隔了這麼多年，他竟然沒有忘。

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也不愿意去想。只是假裝不經意地用眼角余去瞟裴云的側臉，只見他神如常，也似乎并不打算再說什麼，這才暗暗放下心來。

“你不買一支嗎？我一個人吃，多不好意思。”說。

“一個大男人在路上吃這個，才不好意思吧。”他看一眼，“這麼晚了還吃甜食，為什麼還是胖不了？”

其實比上一次見面時更加瘦，臉幾乎小了一圈，于是更顯得一雙眼睛大而清亮，著他笑的時候，盈盈的仿佛隨時都能溢出水來。這樣的，眼波流轉，清靈剔，立在夜燈火之中，整個人都似乎會發。

可他卻更希能夠再胖一點。

記得有一年大學寒假，的重升了上去，終于突破百斤大關。開學之后十分苦惱，像所有那個年紀的生一樣賭咒發誓戒甜食，周末坐在KFC里詳述自己的減計劃。他將一杯圣代擺在面前，十分堅決的搖頭抵制，然后指著臉蛋說：“你看看，這麼多。就別再害我啦！”

一手撐著下，一手將那杯草莓圣代推開。也許是暖氣加上燈的緣故，的看起來白里，令他一下子聯想起某種新鮮多的水果。清甜，細，倘若嘗上一口，應該會比這世上任何冰淇淋都要甜

他被自己的想法駭了一下，那也是他第一次對產生異樣的沖。

后來真的減重功，直到現在，當年臉上的嬰兒早就不見了。

舒昀自己倒蠻不在乎：“質問題吧，而且最近忙的。”

“工作辛苦？”

愣了一下，才點頭：“嗯。”周子衡向來只存在于一個人的世界中。

裴云看了看，淡淡地叮囑：“自己一個人要注意。”

笑起來：“我把這句話原樣奉還給你。”

裴云微微一愣，然后才說：“我很好。”

他的語氣依舊很淡，可卻似乎較真了。停下腳步仔細看著他，灼灼的目從他臉上掃過，眉心輕輕聚攏，顯得有點懊悔：“說起這個我倒想起來了，其實不該讓你這麼晚還出門的。要不，我們現在回去吧。”將剩下的小半個甜筒三兩口吃完，準備打道回府。

面對這樣的關心，裴云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悲哀。他只是突然后悔了，或許不該把真相告訴。他無奈地輕笑了一下，拖住的手臂，阻止轉頭往回走。

“你的車停在那邊啊。”舒昀指了指后頭的方向，還以為他忘了。

他卻說：“我可沒同意現在回家。”

“那你想去哪兒？”

他了角，似乎想說話，但很快便又停住了。

的邊沾著一點冰淇淋的痕跡，白的印子印在紅潤的上。他沒來得及細想，手就已經了出去。

舒昀卻仿佛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回一。

男人修長的手指就這麼停留在了半空中，微微凝滯了一下。舒昀有些尷尬地問：“怎麼了？”一邊順著他的目去自己的角，這才恍然大悟。

裴云點了點頭：“可以了。”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來□袋中，停了停才又突然說：“發布會活當天，我可能不在C市，所以沒辦法去現場了。”

“你要去哪？”

“出差。”

“哦。”因為剛才的舉，舒昀退得有點遠，這時候不免重新走到他邊，與他并排，真心誠意地說：“先祝你一路順風吧。”

聽到裴云耳里，卻是那樣的客套疏遠。他的神不由又冷淡了一點——

那些已經為過去的東西，究竟需要花上多時間來挽回呢？

而他所剩下的時間，還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