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被嚇到了。”他說，“但從現在開始，不許再去想這件事。你要做的只是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知道蔣小姐是在浴室里自殺的，所以他刻意避忌，并沒有讓去洗澡，而是直接將帶到床邊，說：“睡吧。”

可是舒昀似乎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坐下半響，突然抬起頭看他，“……他們說是我報警的，可是……為什麼我本記不起來了？”

這雙一向清澈的眼睛此刻卻仿佛蒙著一層迷霧，那樣茫然無措，又似乎還在惶不安的狀態里。薄不微微抿起，他手了的頭頂，安道：“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想讓躺下睡覺，可是卻遲遲不肯閉上眼睛。

“我害怕……”最后終于說。

他不做聲。這是第一次吧，在他的面前出這樣脆弱怯懦的樣子。刺猬好像突然收起了所有防人又扎手的刺，變了需要被保護的小白兔。

舒昀的目晃了一下，出手拉住他的手臂，遲疑著問：“你還要不要出去？”

“這麼晚了，哪里也不去。”

“哦。”似乎稍稍放了下，可是手指依舊在他的皮上。

的指尖著涼意，居然還在輕微發抖。周子衡不皺了皺眉，沉默了一下便起掉自己的服，在邊躺下來。

“這樣可以了嗎？”他問。

煙草的味道，還有古龍水的香味，混合織在一起……他的氣息那樣溫暖。為什麼以前從沒發覺？舒昀抬起眼睛看了他良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然后才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可是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恐怖的場景就跳出來，就像一只惡魔的手，毫不留地扼住的呼吸。是真的害怕，因為想起了舒天。

舒天死的時候，也是在的面前，那個時候他已經瘋了，神早已崩潰，甚至連都不認識。他似乎將當做了其他人，他把反鎖在小小的房間里，關了整整兩天一夜，并且抓著的肩膀反復說：“Mandy,不要離開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誰是Mandy？本不認識。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并不是嫂子的英文名。于是不住暗暗心驚，看樣子大哥上別的人，甚至為之癲狂，而這個親妹妹，居然直到今天才發現。

在那夢魔般的幾十個小時里，眼睜睜地看著舒天的緒在焦躁與悲傷中來回替他，看看他語無倫次眼神迷茫。想哄他吃藥，藥片卻被他惡狠狠的通通扔到窗外去，每當這時，他都會對擺出無比憤怒的姿態，大聲吼：“我沒有病！”而更多的時候，他只是獨自坐著冥想出神，抑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抓著頭發喃喃自語。

到害怕，但更多的卻是心酸。

的哥哥，曾經那麼完的一個人，怎麼就變了這樣了呢？或許是因為那個Mandy，抑或是因為別的事，他的崩潰是從抑郁開始，神被一點兒一點兒地蠶食掉，最后誰也挽救不了。

療養院那邊估計已經找到翻天覆地，而被囚著，什麼辦法也沒有。最后一個凌晨，在心俱疲的況下，實在忍不住打了個盹兒，舒天就在的睡夢中結束了生命。

用的是刀片，而甚至不知道他的上藏了這種東西。

“睡不著嗎？”黑暗里，周子衡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來。

“嗯。”舒昀的手指在被子里了，這才發現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太久，幾乎已經僵了。那麼他又是怎麼發覺沒睡著的？

“我可能需要一個心理醫生。”突然說。

“明天我來安排。”

“……謝謝。”翻過，后背抵在他的前。

過了一會兒，覺到周子衡的在的頭頂。這個無聲的吻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安作用，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低聲說：“睡吧。”

第二天上午，最著名的心理醫生便被安排到位。

舒昀被帶去做咨詢，耗了整整三個小時。返回的途中，問：“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今天是周子衡親自開車。他看了一眼，又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前方道路上，說：“已經去過了。”

有點兒吃驚，“什麼時候？”

“你和醫生單獨說話的時候。”

“哦，效率真高。”

跟他有問有答，是不是說明心理治療見效了？不管怎麼樣，至比昨晚的狀態好多了，對此，周子衡到滿意。其實這位醫生十分大牌，他不得不用父親的關系才約到他。為了舒昀這位病人，醫生改簽了今天去夏威夷度假的機票。并在私底下特意代他，“輕松良好的環境更利于病人心理康復，這個時候尤其要避免過大的力，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上的。”

車子開到某餐廳，周子衡一邊停車一邊問：“你喜歡哪個國家？”

“什麼意思？”

“帶你出去散散心。”

舒昀愣了一下，才說：“哪有時間呢？最近還有很多事要做。”

“請假。”他言簡意賅。

舒昀還是搖頭，“恐怕不行。”

他看了看，微一揚眉，“難道要我去幫你請？”

“那更加不行。”舒昀立刻反對。

那麼你就自己去公司說。”他的態度本不容拒絕，“其他的手續我會代別人辦好，你只需要和我一起去機場就行了。”

“不講理。”小聲嘀咕，跟著下車。

“你說什麼？”他在前面突然回過頭來問。

“沒有。”垂下眼睛。

無所謂。反正不識好人心是你一貫的特點。”他漫不經心地不再看，只是擁住的腰，一同進餐廳吃飯。

結果舒昀還來不及請假，第二天某娛樂報紙上便刊登了與周子衡一起進出心理治療機構的照片。

被急召回公司，當面接nicole的質疑。

“……這是怎麼回事？”

nicole丟開報紙，，又去打開網站，用鼠標過相關新聞，幾乎都懶得點開，頭疼地問：“你去那種地方干嗎？”

舒昀的目落在那些文字報道上，但很快又轉移開來。那些記者怎麼拍到照片、怎麼描述這件事，并不是很在乎。低聲說：“其實……我想請假。”

“請假？當真出了什麼事嗎？”nicole重新拾起報紙，把這段自己已經反復看過兩三遍的文字配圖片再掃了一次，抬頭問，“你去做了心理咨詢？”

“恩。”

“因為工作力大？”又傾去翻桌上的日程表，皺眉道，“現在工作還不算太滿，以后肯定會更忙。說吧，你的力是從哪里來的？”

“不是因為工作。”舒昀想了想才告訴。

“哦？那麼……”nicole刻意看了一眼照片里的男子，冷淡地說，“那就是因為了？”

舒昀知道nicole早就表過態，不希與周子衡的接被發現。搖頭否認，“……也不是。”完了便再不肯多說一個字。

nicole覺得自己的頭都快炸了。前天才發專輯，場面隆重，公司高層也特意到場以示支持。結果今天就曝出這樣的事來，地點和男主角都是敏話題，不清楚的人恐怕還以為是公司在自行炒作呢。

稍微平復了一下緒，才問：“請假要去哪兒？”

“去國外散心吧。”舒昀實話實說，“其實還沒決定。”

“和他一起？”

nicole的手指點在照片上，舒昀默認了。

“這事我做不了主。”nicole語調冰冷地說，“現在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要是走了，整個團隊的計劃都會被你打。”

“我知道。”舒昀抿了抿，努力揮開舒天死前的影子，“可是，我現在的狀態恐怕真的不適合繼續工作。”

“那就把你的況原原本本說清楚，不然要讓公司怎麼相信你？這麼多年來，沒有哪個藝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假，任何一個公司都沒有。就算父母去世也要忍痛上工，前陣子XXX的新聞你沒看到嗎？人家當紅明星，遠比你大牌得多。”停了一下，nicol從桌后站起來，兩手按住桌面直視著舒昀，兼施，微微放緩了語氣提出要求，“你跟我說實話，我再看況幫你爭取假期，如何？”

哪料舒昀寧肯繼續工作，也死死咬住不肯松口。這樣的脾氣，nicol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了。被氣得沉默了好久，這才揮揮手說：“那你出去吧。”

直到舒昀走到門邊，才又補充了一句，“進了這一行就沒什麼私可言。要想別人不干預你的私事，那麼以后就只能自己小心點兒。你應該知道，現在的狗仔隊很厲害，你好自為之。”

“我明白。”舒昀沒有回頭，答應之后就走了出去。

沒有繼續留在公司，任憑小喬在后大呼小，只是邁開大步飛快地離開。

這個地方，這群人，甚至這個行業，通通都與舒天有著的聯系。如果可以，真希趁早逃離。

明知道這樣沒什麼用，卻只想早一點兒忘記。

哪怕他他是最親最的哥哥，也只是想永遠忘掉那些可怕的回憶。

曾經最的人，從小相依為命的人，卻以那樣殘忍的方式在的生活中留下了濃重而腥的一筆，抹不去，也沖刷不掉，那是一輩子都磨滅不了的印記。

其實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做出那些事的時候，大哥已經神志不清。但是，偶爾還是會恨他。恨他的沉淪，恨他的失控。曾經那樣優秀的一個人，究竟是為了什麼，才甘心讓自己的才華和靈魂如同被魔鬼吞噬一般早早逝去，到最后甚至連最疼的小妹都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