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閨房。
“姐姐,寒兒他那邊有訊息了嗎?”
一名短髮子躺在床榻上,枕著荷花枕頭,虛弱地看向梳妝檯邊坐著的另外一名長髮子。
此時,長髮子正捧著一本書籍,井井有味的閱讀著。
聞言,抬眼,側眉。
搖了搖頭。
而後繼續埋頭閱讀起手中的泛黃古老書籍,從封麵來看,乃是一本古典書,似乎不是這個時代的產。
“殺人須就咽上著刀,吾人為學,當從心髓微用力,自然篤實輝……”
讀到這,長髮子陷了沉思當中。
這句話出自於一萬年前的一名王姓作家筆下,時至今日,世上恐已無幾人還能記得他的名字和過去的存在。
歲月是劍,殺人於無形。
無論多麼的輝煌,在曆史的長河中,終究逐漸會被人忘。
“好句。”
良久,有而發的長髮子笑了笑。
喜歡看書,
看的,都是很古老的書,這本新世紀初代稚的史記,早已被翻爛了許多個頁角。
不是這本,
但凡世上還流傳下來了的,那些價值連城的萬年不腐的古董級彆書籍,都在無數個日日夜夜中翻來翻去,反覆品讀那些早已閱過千上百遍的經典佳句。
難得一見。
在這個極度崇尚武力的人族時代,還能有人耐得住心思,去研究文學。
“姐姐,這句話我都聽你讀過不下上萬遍了……”
躺在床榻上的子微微氣惱,儘管生機虛弱,可刻在骨子裡的俏皮和靈,卻是從未變過。
名瑤。
而坐在梳妝檯前,沐浴捧讀書籍的長髮子,乃是秦家祖姥,秦月惜。
這兩個子的名字,說出去,或許並不會引起多麼廣大的關注,因為們並不出名。
可在一個小圈子裡,名聲絕對如雷貫耳。
那個小圈子,名為人族高層。
隻有圈人才知道,這兩個看似弱不風的子,究竟擁有者多麼龐大的權利,又掌控了多人的命脈……
能活了一萬年還冇死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
而們,便是那一小部分人其中之一。
經曆過人族大黑暗時代的老怪!
“算算日子,峰子和寒兒,應該差不多要回來了。”
秦月惜合上書,看向眼前的鏡子裡的自己。
絕的年輕容,未曾變過。
可在這傾國傾城的臉蛋上,著臉頰的一隻手,卻是枯老得不像話,的臉和手,形了強烈的對比。
不是手。
上,除了永駐容的臉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是枯老之。
一頭長髮白茫茫,
連一黑髮都見不到。
已經年邁已久,若不是擁有一不凡的修為支撐,恐怕早已淪為枯骨。
是如此的滄桑,
而終日無法下床行走的病者瑤,又何嘗不是。
“我快死了。”
瑤笑盈盈的說道。
像個靈,永遠都在嬉笑,似乎本不知道什麼做七六慾中的悲與痛。
——經曆過,免疫了。
“誰讓你年輕的時候,老是懶,不認真修煉。”
秦月惜白了一眼,估算了一下時日,輕聲道:“我修為比你高一些,莫約還有個千把年的活頭。”
說這話的時候,也不見喜悅或悲傷。
說白了,
還是看淡了。
信仰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如果人失去了信仰,生死一事,真的很容易在不經意間淡忘。
一個擁有信仰的人,
哪怕活了十幾萬年,也不願意麪對死亡,會恐懼,會掙紮,會不甘。
而一個冇有信仰的人,不存在任何追求,自然而然的,會覺得自己活得累,對死這一事,也就愈發的不在乎了。
兩,便是後者。
們修煉,也不見得能修煉到多高的層次。
天賦和資質擺在那裡,
生平的修為有限,即便是費儘心思,突破到了更高的層次,那……
又當如何?
對於們而言,有峰字和寒兒在,人族不會衰落,們的家族也不會衰落,什麼事,都用不上們來一手。
冇了林奕那個壞人,
活著,還無趣的。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見寒兒一麵……”
瑤聲音愈發微小。
太虛弱了。
能生機幾乎不複存在,靈魂也衰老得如同一個遲暮老人,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瑤其實是有奢求的。
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是想……在死之前,見見寒兒那個小英雄。
那個從小到大都自己一生三孃的寒兒。
“再等等吧,應該快了。”
秦月惜看向窗外的天邊,頓了頓,彷彿是在自言自語道:“如果妹妹你實在撐不下去了,就先走吧。”
“不急。”
瑤笑著說道:“這些日子都這麼過來了,這個時候可不能說算了。”
沉默。
平靜的沉默。
“妹妹。”
許久,秦月惜纔開口問道:“還有什麼夙願麼?”
瑤怔了一下,笑道:“什麼夙願不夙願的,都老掉牙的人了……真要說的話,我死了之後,把我葬在婆婆邊上吧,我下去後,也要方便照顧老人家。”
“知道了。”
秦月惜點了點頭,從容的似乎就像是答應了一件無關要的小事。
遲疑了一下,
又說道:“我儘量再找一千年,如果找到了那個傢夥的骨,我會帶回他回來,和你葬在一塊的。”
瑤眨了眨眼,笑著問道:“墓室夠這麼大嗎?”
“夠的,我還給我以後留了個位子呢。”秦月惜也笑了。
“那楊姐姐呢?”瑤問道。
提起這個名字,秦月惜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
楊花蕪,
那是唯一的正室,那個傢夥明正娶,擁有夫妻之實,是們羨慕了一萬年的人。
秦月惜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個話,
也葬在一起嗎?
可是,誰又知道楊姐姐是否還活著呢?
隻是被人帶走了而已,
不像那個傢夥,不自量力,明明知道有危險,還帶著自己那一口劍去和王塵那等龐然大戰鬥,也不知道究竟是骨留在了王塵的星球地表上,還是碎骨魂飛魄散了。
“他答應過,下次回來,就會娶我們的。”
瑤角嗜著笑容,腦海中,逐漸看到了清晰的麵容。
他是新郎,比起平日裡的平凡,顯得那般俊朗。
而自己穿著一紅嫁,
不是乾癟癟的,阮潤的,吹彈可破,被揹負在那個堅毅的背上,雙手環抱著他厚實的雙肩。
他要帶自己去拜堂。
這個場景,不知在多個日日夜夜裡夢見過。
“真羨慕你啊。”
秦月惜啞然良久,才淡然地笑了笑。
由衷的替瑤到欣。
早點走了好,
早點走了好啊。
至,不必再苦撐和煎熬,可以比早點下去,下去見見那個傢夥。
說起來,
自己都快要忘了,那傢夥長什麼模樣了呢。
床榻上,瑤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不清,頭腦與神智,也混淆了,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你好,我瑤,既然你是我姐姐的朋友,我瑤瑤就好了!”
“瑤瑤……”
……
“你離我遠點!不許讓我的同學他們知道你和我的關係!”
“你姐姐就是讓我來陪你伴讀……”
“閉!你怎麼著就怎麼著,反正彆離我太近,否則我就告訴我姐說你欺負我,看你怎麼死!”
……
“你……你不要我……我爸爸會殺了你們的我跟你說!”
“救命……”
“我可以,但彆。”
……
“很高興認識你,林奕。”
“我有點喜歡你了呢……”
……
床榻上,瑤無聲息地傻笑著。
眼皮逐漸沉下,艱難地吐了吐舌,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瑤瑤老了,等不到你回來啦。”
“他……”
秦月惜纔剛開口,卻突然怔住了。
目從刺眼的天邊的旭日上挪開,轉向後,才發現——
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