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跟季明崇快到家門口時,就看到了季母跟豆坐在屋檐下烤火。
隔著一定距離,就看到了爐子有點點火星。
阮素快步推著季明崇進了院子,看這一老一小都在外面等著,便道:“怎麼在外面,天氣這樣冷,小心著涼了。”
豆正愁沒地方告狀了,一聽這話,也不坐小板凳了,紅著鼻頭跟阮素大聲指責季明崇,“叔叔太過分了,他不讓我跟著一塊兒去地鐵站接你!”
他今天從兒園放學回來,喜滋滋的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嬸嬸回家,問了叔叔,叔叔說嬸嬸有事。
哪知道后來叔叔自己要去地鐵站接嬸嬸,居然還不讓他跟著一塊兒去?
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叔叔一定帶著嬸嬸買了好吃的!
阮素回過頭看了一眼季明崇。
季母用火剪在爐子里夾起了烤好的紅薯,用棉布包著遞給阮素,“暖和暖和,這是紅心薯。”
阮素接過,“怎麼在外面烤火?”
季母瞥了孫子一眼,“有人燒得慌,非要在外面等著。”
豆訥訥的,“……我還不是擔心嬸嬸。”
季明崇過來了,“擔心什麼?”
豆不是一般的激靈,“叔叔擔心什麼,我就擔心什麼。”
阮素笑了,手里捧著熱乎乎的紅薯,豆又像是示威一樣,挽著的胳膊,這個冬夜里,心也是暖和的。
離過年越來越近,這邊有過小年夜的習俗。
在家的都會聚在一起提前吃一頓團圓飯。
這天正好是周日,檢中心也放假,一大早阮素就起床跟季母出去買菜了,不管是菜市場還是超市,都特別熱鬧。
從超市回來,兩人都是大包小包的,還沒走到院子,阮素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從羽絨服口袋里掏出來一看,是阮母打來的電話。
深吸一口氣。
有些事得說清楚了,不然一直這麼不明不白的,心里也膈應得慌。
“媽,您先進去,我接個電話馬上就來。”
季母猜到是阮家那邊打來的電話,點頭說好,往前走了幾步后,又低聲道:“總歸不要讓自己委屈。”
阮素笑,“知道啦。”
季母這才往屋子里走去,等看著進去后,阮素這才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這次沒媽。
阮母正在家里安排小年夜的飯菜,特意叮囑廚房多準備阮素吃的菜,想著兒今天肯定是要回來的,心不免大好:“素素,你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我讓司機去接你?”
阮素站在寒風中。
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時候,剛剛知道自己是阮家的兒,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從養母那里聽說,是被人丟棄在醫院門口。二十年里,從來也沒有想過去找尋自己的親人,一直覺得,從丟了的那一刻開始,這輩子都不必再有什麼關系了。
可是事跟想的不一樣,一切都是差錯,的親生父母沒有故意丟棄。
養母走后,整整十年里,都是一個人,突然知道自己有了親生父母,有了一個家,要說心里一點兒都不開心,對家人一點兒都不向往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一次來到阮家,站在玄關,阮母也是小心謹慎,從鞋柜里給拿了一雙客人拖鞋。
明顯大了好幾碼。
注意到,一旁的鞋柜上有著四雙拖鞋,款式一樣,只是不同,一看就是一家人。
在這個家是格格不的存在,從餐桌上的碗筷、喝水的杯子、拖鞋都能看得出來。
晚上,住在阮家的客房里,有點認床,口了想起來倒水喝,從房間到客廳有一條走廊,還沒走到客廳,只在走廊的拐角,便聽到了孩的啜泣聲。
仔細辨別,發現那是阮蔓的聲音。
阮蔓哭著說:“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知道我不是親生的,是不是就不我了?”
阮母心疼得不行,連忙抱著在懷里安,“怎麼會,你永遠是媽媽的寶貝,怎麼會不你呢。”
“可是家里的臥室就這麼多,以后我的臥室是不是要讓給?”阮蔓嗚咽。
阮母立馬安:“不會不會!你的房間還是你的!”
“那住哪?”
阮母想了想:“我會讓人把那間客房收拾好的。”
阮蔓又問:“媽媽,在你心里是我重要,還是重要……”
這個問題似乎難到阮母了,可養了二十年的兒哭了淚人,實在不忍心,便道:“當然是你重要。”
……
這只是一樁小事,后來,阮素便不在阮家過夜了。
寧愿畢業后自己租一個小單間,也不會留在這里。
太多太多的小事,阮素從原本心里像是揣著一個火團,到了后來的平靜無波。
這輩子,可能真的沒有親人緣,想。
一直覺得,自己能夠跟阮家保持普通的親戚關系,直到阮父的話點醒了。永遠都不可能為這個家的一份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為難自己呢?
說到底,也是個俗人。
“你讓司機來接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嗎?”阮素輕聲問。
阮母一怔:“不是那個小區嗎?”
阮素笑,“托阮蔓的福,我早就搬了。”
“素素,你這是什麼意思?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阮母心下一。
“能有什麼事,之前我沒說,實在是不想說,現在想想也沒什麼意思了,大概是看我不慣,可能是有意的,也有可能是無意的,總之給我還有季家都帶來了災難,的那個弟弟先是破壞了樓道里的燈,讓我婆婆從樓上摔下來,不幸中的萬幸,只是骨折了,后來,那個弟弟又買通了我們請來的護工,跟我婆婆暗示,燈是我弄壞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阮素說的時候表意外的平靜,“我已經如你們所愿來了季家,有人還是不滿意,是不是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才能放心?”
阮母嚇壞了,卻下意識地為阮蔓辯解,“這里面一定有誤會,素素,事肯定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等話說完,阮素就輕笑,“我有視頻有證據,您要不要看看?”
阮母呆住了。握著手機一臉呆滯。
“這個無所謂了,今天您打電話來,我也就順道跟您說了,對了,小年夜我不回去,以后也不回去了。”阮素說,“您如果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心疼我的話,就不要再來干涉我的生活,您也想通一點吧,不是媽媽就一定得兒,也不一定母就得很親近,就算是至親緣,有時候也不到一塊兒去的,為了各自舒服,就不用勉強了,還有,麻煩您轉告爸爸,我不會去公司,也不用他給我安排什麼,真的——看在這一點的緣關系的份上,放過我。”
已經想好了。
當斷不斷,必其。知道,阮母對是有的,也是有的。所以當初就算覺得跟阮家不合,也還是決定當普通親戚來相,未嘗不也是在眷念這一份微薄的母。
跟阮家的問題,不是說要在跟阮蔓之間選擇一個。
源不是阮蔓。
后來回憶過,那天在停車場按喇叭的車,就是阮父的車,只是不太記得車牌號了,為了證實這一點,又去保安那里查過那天進出的車輛,果然就有他的車。
所以他應該是看到了跟盛遠在一起,誤會了什麼吧。
誤會盛遠跟有那種關系,誤會這個兒有一些利用價值。
這樣的親子關系,這樣的親生父親,令齒冷。也讓徹底明白了,如果不跟阮家劃清界限,恐怕以后這種事也不會。
比起阮父,阮母可能是真的想補償,但同時也知道,比起,阮母更聽阮父的話。
“媽媽,再見。”阮素喊了這一聲媽媽,眼眶微紅,也許是被冷風吹的。
掛了電話后,阮素將手機調了飛行模式進了屋子,屋子里很溫暖,季明崇聽到靜從臥室出來,看凍得眼睛鼻頭都紅了。
阮宅。
阮母握著手機失態的大喊:“素素——不要這樣!”
可是回應的是嘟嘟嘟的忙音,等再抖著手撥了電話過去,已經顯示手機關機。
茫然不已,不敢相信自己在電話里聽到的事,更不敢相信素素有跟家里斷了關系的意思。
阮父從書房出來,來到臥室,見妻子在出神,走過去一瞧,竟然在發抖,他一臉狐疑的搭在的肩膀上。
像是被電了一樣,飛快地后退一步,見是丈夫,這才眼眶一紅,探出手抓著他的手,哭著說:“怎麼辦啊,素素,素素生氣了,還說以后都不要再來往了……”
阮父皺眉:“什麼,你說什麼?”
阮母害怕極了,將電話里阮素說的事都斷斷續續說了出來。
一邊說一邊搖頭:“怎麼可能呢,蔓蔓沒可能那樣做啊,什麼破壞樓道里的燈,什麼找人離間關系……素素肯定是誤會了,可是又說有證據,到底怎麼回事啊?”
阮父一聽這來龍去脈,當即臉就嚴肅起來。
這麼大的事,他怎麼都不知道?
“素素說有證據……”
阮母想了想,抹一把臉,趕打開手機,果然多了好幾個視頻。
夫妻倆湊在一起點開視頻,越看臉就越是沉重。
阮父的第一想法是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不然外人會怎麼看阮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早就存了要害季母的心來搶占財產。他趕搶過妻子的手機,立馬刪了視頻,又覺得不保險,對妻子說道:“素素那里估計也是被氣到了,你好好安,不過你別忘了,讓把視頻都刪了,別傳出去了。現在是信息時代,要是被有心人炒作發到網上去,對公司影響太壞了!”
阮母還在想著視頻的事。
本就沒將他這話聽進去,素素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響。
說,放過。
阮母耳子,但不代表傻,知道兒不是說氣話,而是來真的。第一想法就是要去季家,親自找到兒好好賠禮道歉,可站起來,又茫然了。
兒住在哪里呢?
說搬了啊。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自己對兒有多忽視。
一下午都是渾渾噩噩的,直到阮蔓帶著林向東過來吃飯,看著一桌子菜,也提不起胃口。
看著笑得開心的兒,突然在想,難道真的這樣害過素素嗎?
可是為什麼呢?
素素是的親生兒啊!!蔓蔓怎麼可以這麼做,自問對已經夠好了,這二十多年來捧在手心里長大,投注了無數的心,在知道不是親生的以后,對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有時候對,比對的親生兒還要好。
不求這兩個人能跟親姐妹一樣,可蔓蔓怎麼能這樣對的兒?!
還有沒有良心?
阮父注意到妻子的失態,便借著給夾菜的功夫,在耳邊低聲道:“你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阮母愣住。
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如果,如果季夫人癱了,那素素接下來的人生該有多難,如果季夫人真的懷疑素素了,素素該有多難?
一時間,阮母的腦子很,到不知道事到底該是什麼樣子的。
看著阮蔓跟林向東高高興興吃飯的樣子,鬼使神差的,開口問道:“蔓蔓,你之前說跟著向東朋友投資的項目怎麼樣了?”
阮蔓正在滋滋的喝湯了,突然聽到這話,差點被嗆到。
劇烈地咳嗽幾聲后,回過神來,卻難掩一臉慌張。
本就沒有什麼投資項目,當時只是想把阮母的錢先騙過來,不愿意阮素拿到這筆錢過好吃好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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