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和， 在人類的神生活里， 永遠是互相矛盾的兩個對立面。

當初離開的時候， 他的理智占了上風。

然而掙扎了那麼多天，在重新見到的一瞬間，理智早就毫不剩了。

在熾熱驅使下， 原始暴無。

年瘋狂地親吻著他心尖上的人，急切地舐、啃咬、吮吸。

的， 從十多天持續不斷的夢境里， 闖進了現實， 那麼香甜，那麼讓他罷不能。

張蔓被他親得缺氧， 只能拿開他蓋在眼上的手，重重推開他，張著大口大口呼吸著。

還沒呼吸幾下，年又暗著眼眸欺上來， 他錮著，膝蓋跪坐在沙發上，姿態危險。

張蔓抬手隔住兩人的，不甘示弱地看著他。

兩人頭頂就是巨大的水晶燈， 紅木沙發上， 仰坐著，而他跪坐在前， 兩人對視著，僵持著， 誰都不相讓。

年整個人狼狽又憔悴，一雙眼睛固執地泛起微紅水汽，長長的睫上還沾著可疑的水。

多麼像一個把自己藏在山角落，遍鱗傷卻又不甘的野。

他剛剛，竟然哭了。

張蔓心里一，手想去他的雙眼。

年警醒地往后退，被看得無措又難堪，只能偏過頭去。

張蔓的心如針扎。

是啊，他離開，也不好過，肯定是掙扎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吧。

不在他邊的日子，他是怎麼過的呢？什麼樣的日子，才能練就這樣的眼神，讓一眼都看不得——看他一眼，心臟就有如蟻噬，就想什麼都聽他的，什麼都順著他，寵著他。

的年，真的了太多的折磨。

但卻毫不能心——如果隨他去，那個后果，不想驗第二次。

知道的，他現在，固執又脆弱，心里的矛盾和掙扎，只有他自己才能打破。

張蔓著心腸，語氣里帶著嘲諷：“怎麼？我現在不是你朋友了，李惟同學，你想非禮我嗎？”

“你要是覺得，我們已經沒關系了，那從今往后，你就別我一手指頭，我們從此，再不相見。”

強忍著心臟的酸痛，沒給他留一面，也沒給他半點退路。

當然，選擇題，永遠不只一個選項。

為此，拋出了更迷人的條件。

“如果你現在承認，我還是你朋友，那麼剛剛那個吻，我們繼續。”

年聽完兩個選項，果然沉默了。

剛剛放完煙火的N城，陷了一片寧靜。這片半山腰的別墅區，在這年的最后一天，更像是一座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

整個房子里，只有他們倆的呼吸。

他突然就想到了這些天，離開的這些天。

這些天他在這個房子里，每天除了想，就是陷無止盡的妄想。這些虛無飄渺的妄想，似乎從那天開始，就被按下了一個開關，徹底發了。

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一會兒是Janet，一會兒是Nick，甚至有時候他一回頭，就會發現他們站在他的后，那樣清晰可。

他整天整夜地分不清幻想和現實，偶爾有不清醒的時候，甚至會以為他自己其實一直和Janet還有Nick一起，生活在這個房子里，從來沒走出去過。

他甚至會以為，學校、蔓蔓，外界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等神智清醒過來，他又會陷無窮無盡的暴躁和自我厭棄之中。

他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啊。

這樣的他，怎麼能有資格，重新擁有呢？他能帶給什麼？

——選吧，和原先決定的一樣，再不相見。

和再不相見。他這一生，都不想傷害啊。

片刻后，年艱難地開了口。

“蔓蔓，我……”

一句話卡在嚨里，如同一狠狠刺進里的魚刺，下不去，也上不來。

明明那天，也是這麼選的，為什麼再見到，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呢？

“你什麼？你說啊，我們是不是分手了？你自己在郵件里說的分手，我想聽你親口說一次。你再說一次吧，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你要是說我們沒關系，是普通同學，我現在就走，再也不管你。”

張蔓看著他眼里劇烈的掙扎，繼續問，再也不給他毫，左右而言他的機會。

年的眼神越發暗沉，結上下滾著。

他眼里僅剩的那點掙扎，終于在長久的沉默后，徹底碎。

他再也沒法欺騙自己。

——心里或許有一理智在提醒他，離開，但全幾十萬億個細胞都在囂著，承認吧，你想要，你想要在你邊。

寡不敵眾。

年的心底疼痛地搐著，他嘆了一口氣，無力地抱著，把腦袋靠在脖子上。

終于承認。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是圣人。

他把自己的心臟狠狠撕兩半，著自己離開，但這樣堅持不懈地找到他，又這樣問他，要他還能怎麼堅持呢？

年的聲音里，帶了七分疼痛，三分啞，說出口，就像戈壁灘上的巖石——掙扎了多年，最終還是被沙漠里的颶風風化漫天沙土。

“蔓蔓，你是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啊。”

“你……還要我嗎？”

他沉重灼熱的呼吸，灑在脖頸。

張蔓終于繃不住了。

親口聽到他無可奈何的承認，再也偽裝不下去。

抬起手，摟住年的后背，眨落眼角一串滾燙淚水。

“所以，你選第二個嗎？”

小心謹慎地再次確認。

年的腦袋在脖頸間上下蹭了蹭，無可奈何地回答：“嗯，第二個。”

再也不要離開。

張蔓總算彎了角。

繃了那麼久的，忽然放松，在這一刻，竟然到了小上的酸痛，還有耳朵上前兩天被風吹出來的凍瘡，微的疼痛。

剛剛真的害怕，害怕他說，還是要離開。

對付他，有時候真的不容易。

“要，我要的，只要你還選擇我，我就要你。”

怕他反悔，急切地點著頭。

年抬起頭，眼里雖然仍是藏著對未來的迷茫和忐忑，但在點頭后，依舊閃過了一狂喜。

張蔓摟著他，很守信地履行了第二個選項的承諾。

先是在他眼睛上輕輕一吻，用拭那一抹潤，然后托起他的下，靠近他，在他的上試探地停留。

他的微微抖，得很誠實，難以偽裝。

極其短暫的停留后，年開始反客為主，急切又熱烈地回應。

要把選對選項得到的獎勵，毫無保留地消耗干凈。

……

等兩人終于想起來吃面的時候，面條早就泡了，一坨一坨粘連在一起，口極差。

寡淡的海鮮味泡面，連蔬菜包都敷衍，大概是張蔓有史以來吃過的最難吃的年夜飯了。

但今天實在是走了太多路，又爬了山，剛剛和他周旋了這麼久，得不行了。于是也顧不上好不好吃，張蔓皺著眉頭解決了一整碗才放下筷子。

抬眼看依舊在吃面的年。

他一直保持著不不慢的速度，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沒對這個食產生任何的喜惡。

張蔓翻開他剛剛放在桌面上的袋子，除了他剛剛拿出來的那袋泡面，里頭還有另外兩大袋，每袋五包。

囤了十五包，也不知道想吃多久。

放下筷子，靠過去牽他的手：“李惟，你吃了多久的泡面啊？”

年認真地看，倒是沒再撒謊。

“十天。”

和料想的倒也差不多。

“那還有兩天呢？在外面吃？還是……著？”

“……嗯。”

著了。剛離開的那兩天，只要想到他那天夜里，放在脖子上的手，就惡心到干嘔，怎麼能吃下任何東西。

張蔓又心得一塌糊涂，坐得離他近了一些：“為什麼不點外賣？”

“……我不能開手機。”

張蔓聽著這個回答，又氣又急：“這麼怕我找到你？”

年搖搖頭。

其實不是怕找到他，他是怕他自己。

開了機，他會控制不住地給打電話。

“那你這些天都在做什麼呢？”

他家里沒有電視，可能連網都沒裝，他這麼多天都在做什麼呢？

“……想你。”

只要清醒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想。

張蔓看著他這樣子，忽然泄了氣。

“你知道，這些天我給你打了多個電話嗎？一百六十三個。我還給你發了好多好多短信，你一條也沒回。李惟，你說走就走，那麼干脆，可真是狠心啊。”

對狠，對他自己更狠。

年聽完，額角的神經又開始跳。

他放下筷子，難地抱住，不知道做什麼，說什麼，才能安到。

他之前從來沒想過，能這麼執著。

“蔓蔓，你瘦了……”

他著的肩膀和脖頸，又的臉頰，心疼得不行。本來就瘦，現在更是沒有多，下尖了，臉上原本難得的些許嬰兒也沒了。

一張臉本來就小，現在瘦了一圈，顯得那一雙眼更大。

怎麼會這樣呢……按照他原先的想法，十六七歲的年人，在收到那樣一封郵件之后，會傷心，會痛恨，會埋怨……

但怎麼會像這樣，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時時刻刻念著他，甚至找到他之后……還要他。

張蔓看著他，他的眼里藏了太多信息，心疼、不解、迷茫。

他躊躇著不敢問，但在這一刻居然都能讀懂。

張蔓生氣地偏過頭，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臉頰，直到咬出一個深深的牙印才松口。

年悶哼一聲，卻沒躲開，抱著任發泄。

還是不解氣，張蔓著拳頭，下了狠勁錘他，除了避開臉，頭、肩、口，胡地錘了個遍。

骨頭骨頭，兩人都不好。

——“李惟，你和我認識了這麼久，你卻一點都不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