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邈邈神復雜地坐到椅子上。

沒幾秒，廖蘭馨和齊文悅一左一右地把圍住。

齊文悅：“你和彥哥怎麼回事啊？你們之間這氣氛也有點太嚇人了——剛剛我還以為你踹了彥哥，彥哥要抱你殉呢。”

“……”

齊文悅自然是玩笑的話、玩笑的語氣，但蘇邈邈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正相反，鼻尖還有點酸。

沉默兩秒。

孩兒慢慢地趴下，把臉埋進手臂間，低聲：“齊齊，廖廖……我可能要走了……”

空氣一寂。

幾秒后，齊文悅和廖蘭馨驟然回神，震驚地對視一眼。

齊文悅：“你走？？你要走去哪兒啊？？——你真不要我們彥哥了啊！”

“我要去國外準備手。”

孩兒悶的聲音從埋下的手臂間傳出來。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回不回得來。”

兩人啞然。

就好像一團棉花塞進了嚨里，齊文悅和廖蘭馨突然明白了孩兒為什麼不肯看們地這樣說話。

也突然明白了，之前坐在窗臺上，男生仰頭著孩兒，眼底那深得讓們心里發涼的復雜緒里，到底醞釀或抑著怎樣的洶涌。

齊文悅眼眶也有點紅了。

“……別胡說！”

轉開頭去，語氣故作強，“班里這幫傻子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和廖廖知道，我們還等著大學畢業以后喝你和彥哥的喜酒呢！——你看見剛剛沒，彥哥那暴脾氣，在學校里還是那麼搶手，你要是敢不回來……以后上了大學，到時候遇上一幫瘋狂的學姐，更能把彥哥撲的沒影兒！”

齊文悅說完，廖蘭馨忙手拉，然而卻沒來得及阻止。

這番話說完后，齊文悅也突然反應過來，有點后悔了。

——

蘇邈邈此時的緒發，顯然跟剛剛那生的告白，有著不可割裂的關系。

齊文悅剛剛這消息刺激太大，連這一層都忘了。

“……邈邈，我開玩笑的！彥哥對你什麼樣的專一程度，沒人比我和廖廖更了解了，所以你——”

齊文悅話沒說完，孩兒突然坐直。

眼圈果然有些發紅。

但更多的，是烏黑漉的眼瞳里，那堅定決然的緒。

齊文悅心里晃了一下，覺蘇邈邈心里有點什麼可怕的小惡魔之類的東西，被自己刺激出來了。

不等理清，就聽孩兒輕聲：

“那個生說得對。”

“我也不想留憾。”

“我要跟師父告白。”

齊文悅：“………………”

齊文悅：“？？？！！！”

下午第四節 課是高二統一的自習課，今天也被統一劃為各班元旦晚會開始的時間。

門窗關上，窗簾拉合，燈打開，投影儀準備上，音箱開到最大……

滿屋的氣球彩紙，歡聲笑語，各種各樣搞笑無厘頭的節目，惡趣味搞怪的活或者獎懲……

學生們玩瘋了。

7點，班主任們按要求在教室門外巡視各班“慘狀”，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地接一地的狼藉，和一屋接一屋的小瘋子。

其余班還在熱鬧，唯獨高二一班安靜下來了。

——

不過是被迫安靜。

玩樂一晚上，心復雜又興、宣泄似的發瘋了半天的齊文悅站在講臺上。

多投影儀把的影拉長長的一道，投在雪白的屏幕上，看起來格外嚇人。

只不過學生們這會兒都不害怕，前一個班里自創小品笑得他們四仰八叉，這會兒正靠在各自的座椅里緩著肚子疼。

“我很嚴肅地講一個問題啊！”

齊文悅學著班主任，拿黑板敲了敲黑板。

底下學生們笑得更歡了。

齊文悅繃著臉，不影響，不為所。

——

“怎麼說也是元旦晚會，就那點小打小鬧有什麼意思——要玩我們就來點刺激的。”

班里一默。

下一秒，群眾的呼聲響起。

齊文悅裝模作樣地手在空里虛著了一。

“肅靜，肅靜。”

“這個刺激的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真心話大冒險。”

原本正翹首期盼的學生們一聽，頓時發出了失的噓聲。

——

這游戲實在是被他們玩爛了。

齊文悅仍舊一本正經。

“不過這一次，我們不是按懲罰來，我們就是單純的真心話大冒險。”

一頓。

“我們在一起也一年半了，高中三年刷的一下過去了一半，明年這個時候……聽聽隔壁高三樓哈，那一個安靜如，估計大家也樂不起來。所以好些事吧，我們不如今天說完——就跟今天那學姐似的，我們不留憾！”

班里噓聲慢慢停了。

齊文悅的話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勾起了學生們的共鳴。

班里有些學生低下頭，四。

有的撞上了一束目。

也有的只看到了側臉或者后腦勺。

齊文悅看了教室最近的靠窗一側，最邊緣的那張桌后的人一眼。

孩兒低著眼，旁邊男生漫不經心地笑著，似乎在和說話，也似乎只是那樣專注地看。

齊文悅深吸了口氣。

“來吧——就站在我這里，你們可以不指定哪個人，可以對著全班，不管是笑是罵，就看那個人懂不懂你在跟誰說話！”

齊文悅說完，重重地把手里的黑板拍上講臺桌面。

高二一班哄的一下，被淹沒進聲浪里。

而早在兩秒前，商彥有所意料，俯過去，攏住孩兒的雙耳，把人扣進了懷里。

——

那無邊的吵鬧與喧囂聲中。

蘇邈邈只聽見了一個心跳聲。

等空氣慢慢安靜下來。

學生們互相，卻都遲疑不前。

商彥稍放心，松了手，低下眉眼問：“小孩兒，沒事……”

話聲未落，他瞳孔輕。

——

安靜的教室里，他面前的孩兒站起來，一步一步走上了講臺。

全班都怔住了。

空氣變得格外沉寂，所有人目一不的，全數盯在蘇邈邈的上。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正面直對著很多人的目……”

孩兒抬頭，聲音很輕，是那種空靈而安靜的聽。

在同學們的注視下，很輕地笑了下。原本就漂亮的臉蛋，更加讓人挪不開視線了。

“我有點意外……我以為我會很張、很張，但現在覺，心好像比想象中平靜很多。”

“如果是在進三中之前，那這平靜一定是我無法想象的……我曾經努力低下頭，努力把自己到最小，努力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我以為不被注意就會不被傷害，我逃避一切，因為我自己都認為自己不正常——直到我遇到一個人。”

一停，烏黑的瞳仁里緒沉淀下去：

“那個人把喜怒哀樂里的其他緒教會了我，他讓我知道我沒有錯、我不是本來就該被討厭，他告訴我要想讓別人正視我之前、我要學會正視自己，他把我那個完全封閉的世界撕開了一道口子……他帶我走過黑暗里所有崎嶇。”

蘇邈邈的目落向商彥。

班里學生早有所，目跟著紛紛落過去。

蘇邈邈轉，正對向男生。

“我終于學會正視自己，我不再害怕那些目，我不再被喜歡，我擁有了唯一但已經足夠的溫暖。”

“現在，我想告訴那個人……我一定要說出來的話。”

輕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來。

“商彥，我——”

“咳。”

一聲輕咳，打斷了孩兒鼓足勇氣的話聲。

班里屏息的學生一噎，差點翻個白眼。他們四下怒視，看是誰這麼不注意場合地打斷告白，最后卻驚訝地重新匯聚了目。

——

目匯聚在商彥的上。

“……小孩兒，下來。”

男生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朗，帶一種微微低沉磁的質地。

那雙黑眸不瞬。

只烏沉沉地盯著一個方向。

被打斷的蘇邈邈怔住了。

其余學生也都震驚而不解地著商彥。

孩兒烏黑的瞳仁里暈上水，帶著倔強而茫然的緒。

“我想說完。”

聲音輕，讓人心里不忍拒絕。

但眾人視線里，商彥只眉尾跳了下，須臾后便沒有余地的搖頭。

“不行。”他出手，“聽師父的話，下來。”

班里終于再抑不住，許許多多的低聲議論響起來——

“這算什麼……”

“好慘啊，今天下午高三那個生至都說完話了，這個是連話都不讓說完嗎？”

“我還以為商彥喜歡蘇邈邈呢，難道是我錯覺？”

“啊？？你真這麼覺著？我覺得不是吧。看他們在班里，商彥也就是多關照一點，帶個牛什麼的，所以應該只是師徒關系。”

“可你什麼時候見商彥對哪個生這麼好過？”

“徒弟嘛……看起來又漂亮可憐的，作為師父想照顧一下也正常？”

“難道是——因為蘇邈邈的病？”

“臥槽，有可能。”

“我們怎麼把這個忘了。”

“那確實有點難接。不過之前看商彥沒當回事的樣子，還以為他不在意呢……”

“先心病哎，那死亡率……咳，怎麼可能不在意。”

“……”

在那些議論聲里，孩兒執著又茫然地站在講臺上，目一不地盯著商彥。

如今已不會再被流言蜚語所傷，但不懂，為什麼此時卻是商彥把刀尖抵到的心口上。

大約慢慢回過神，孩兒眼里水霧漫開。輕咬住下，一點點從講臺上走下來。

低頭走過商彥旁，看都沒看那只朝出來的手。

在最邊緣這張桌后停下，孩兒繞到座椅前。

沉默而尷尬的教室里，學生們紛紛回神，有人連忙救場，玩鬧地上講臺去發表私人恨，活躍氣氛。

孩兒視野有點模糊起來。

委屈的緒把的理智和勇氣都淹沒了。

直到耳邊一聲低嘆。

有點無奈，更多的卻是繾綣縱容。

“為什麼不能忍一會兒？”

“……”

這話聲，終于把孩兒從那有點窒息的悶里緩和拯救出來。

蘇邈邈咬瓣。

不想說話，也不想流眼淚，更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此時抑不住的狼狽緒。可是那人卻像是在下面長了眼睛似的，他手過來，輕住的鼻尖。

嘆聲道。

“小孩兒，你這不是來跟我告白的，你就是來要我命的吧。”

“……”

聽他破，蘇邈邈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拍開了面前的手，用力有些大，“啪”的一聲。那冷白的上很快便起了印紅。

蘇邈邈一僵，有點心疼又惱然。

仰頭看向面前的男生。

“我沒有想跟你要保證，我只是……只是有話想對你說。”

“我知道。”

那人低垂著眉眼，瞳里溫溺人。

“我沒有想拿話綁住你，你不需要擔心。”

“我知道。”

“我只是需要說出來，不需要一個結果或者答案。”

“我知道。”

“……你不知道！”

孩兒終于忍不住了。

驀地攥了手，指尖地往掌心里扣，委屈得忍不住的眼淚終于漫進眼底——

“你不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敢站上去的！”

教室講臺上，正在玩笑告白的人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一震。

班里再次沉寂，尷尬地看向這個角落里。

旁邊站著主持的臨時班長終于看不下去，打著哈哈：“那什麼……沒有要說什麼的了吧——沒有我們就差不多得了啊，都幾點了？我看可以準備——”

“……我知道。”

低沉溫和的男聲響起，不高不低，卻穩穩地住了臨時班長的話音。

同時他側，坐到桌上，垂眼著孩兒。

眸里漆黑繾綣。

“誰說沒有了。”

“……啊？”

班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接自己的話，連忙看過去，卻見商彥只側坐在孩兒面前的桌上。

目低垂著，眼也不抬，只看著那一個人。

他低聲笑。

“我不算人麼。”

“…………！”

學生們突然反應過什麼來，一齊屏住呼吸。

就連蘇邈邈也怔住了。

仰頭看向商彥，剛要起，就見面前的人向前傾。

線條修長有力的手臂懶散地往兩側一，他跳下地面，把孩兒在了課桌與膛之間。

薄薄的角輕扯了下。

一點很淡的弧度翹起來。

“我都知道。”

“可是這種事，是要決定以后家庭地位的，誰先告白，誰就慘了——怎麼能你來？”

“家庭……家庭地位？”

孩兒懵了。

顯然還沒想過那麼遠。

“嗯。”

清雋面孔上，薄淡的笑意褪掉了。

他垂眼，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

“我喜歡你，蘇邈邈。”

“我只會給你一個人溫牛、只會為你一個人講題、只會替你一個人擋燒烤爐，只會維護你一個人、只會吻你一個人、也只為你一個人發瘋拼命。”

在所有人呆滯的目里，男生唯獨抵不住面前孩兒那雙烏黑澄澈的眸子。

他忍不住低下頭，啞然失笑。

“啊……你剛剛是不是說，不要我保證？”

他輕嘖了聲，抬眼。

“那怎麼辦，都已經保證這麼多了？”

孩兒回過神，漂亮的瞳孔被水霧濡。

“商彥……”

“既然都已經說了這麼多保證，不如徹底點。我們做一個易吧，小孩兒？”

男生向前俯。

幾乎要吻下去的距離，他停住，低聲笑。

“你親我一下，我放你出去。”

“……”

“兩下。”

他盯著的瞳，允諾似的低聲：

“不管你在或不在……我今后，命和一切，只歸你。”

“…………！”

蘇邈邈形震住。

瞳孔慢慢，耳邊那些突然掀起的尖和哄聲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

視野徹底模糊。

心口被某種緒充斥、漲得發疼。

攥指尖，小心翼翼地直起，向前，輕吻在那人凌厲的下頜。

然后退回。

“我…………等我回來，我們再履行第二……”

話聲未落。

的下頜被溫涼的指腹托住，輕輕一抬。

吻在他的上。

耳邊那人聲線低沉，微啞，染一點笑，更多是繾綣的深。

“落契。”

“蓋章。”

“約定生效。”

他一頓，再次垂眼吻下去。

“死都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