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的事, 讓南風的心里頭多了塊疙瘩, 吐不出又咽不下, 難極了。
這一夜甚至沒睡好,夢里都是已經忘卻多時的場景。
穿著運鞋白T恤的男孩, 在晨曦下的場奔跑。
第二天起來, 滿心都是悵然。
那是自己最好的夢, 但是現在卻變得面目全非。
周六沒安排,也沒什麼心, 吃過早餐之后, 干脆出門買菜, 打算做頓好吃的安自己傷的心靈。
買了一大袋子菜心不在焉地從超市出來, 忽然右手一輕,購袋被人拿了去。
南風因為一直在走神,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是周煜,方才失笑搖頭:“怎麼是你?”
周煜朝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要做大餐麼?”
南風點頭:“要是信得過我的廚藝, 去我家吃飯怎麼樣?”
周煜笑:“求之不得。”
“我可是提前給你打預防針,我的廚藝真得只是一般般。”
南風真不是謙虛, 因為手不方便, 切菜的難度很大,以至于對烹飪就沒什麼興趣。若不是因為獨自生活,總不能一直在外面吃,所以每個星期還是會勉強下兩次廚。往常也多是簡單的菜,今天恰好心來, 買了些用的食材。
的公寓是父母贊助買的。
選擇留在本城后,父母怕一個人租房麻煩,索掏了積蓄給買了小房子。
一居室的小公寓,四十來平米,加之是幾年前買的,也不算貴,對一個單人來說,已經綽綽有余。
這是南風第一次帶異回來。不過對來說,也沒什麼不自在。
雖然和周煜已經幾年沒見,也未曾聯系,但再見面,好像也沒有太多的生疏。只要刻意把臨別晚上那個酒后的吻忽略掉,仍舊覺得他是一個很特殊的朋友。
何況兩人單位現在有合作,以后來往的機會肯定很多。
南風開了門進屋,站在玄關,拿了雙男式拖鞋放在周煜腳下。
那雙鞋子不算新,顯然是有人穿過,周煜站在門邊一時沒。
南風道:“這是我爸爸的鞋子,洗過的,你湊合著穿一下。”
周煜有些尷尬地了鼻子,自顧地輕笑一聲,他其實不是個太講究的人,只是剛剛看到家中有男人的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罷了。
南風將他手中的購袋接過去,邊蹭蹭地往廚房跑邊道:“你坐一會兒,可以看電視,我去做飯。”
周煜走到小沙發上坐下,環顧了下四周。
小小的屋子,裝修簡單,但布置得很溫馨雅致,都散發著孩的小心思。
他忽然有點口干舌燥的張。
廚房的門就對著客廳,里面正發出嘩啦啦的水流聲,許是已經開始洗菜。
周煜起默默走到門口。
南風站在盥洗池前,正在淘米。
雖然只得一只手,但并沒什麼影響,看起來還算利落。
很專心,對站在門口注視他的人渾然不覺。
將淘好的米放電飯煲后,又從購袋將菜拿出來開始清洗。
殺好的桂花魚,還在活蹦跳的蝦,新鮮的小油菜,洗好后分別盛在干凈的盤中。
只是那蝦線一只手卻不好挑,正拿著牙簽時,忽然覺到什麼似的轉頭,果然見到周煜不知何時一言不發站在門口。
周煜見轉過來,神倒是很平靜,幾乎是不聲地走上前,將那盤蝦拿過來,也沒說話,直接開始挑蝦線。
他作嫻,想來是進過廚房的。
南風有點羨慕地看著他手中的作,如果有兩只手,應該也可以做到。
周煜輕描淡寫道:“我在國外經常自己做飯,手藝還不錯,這里給我。”
南風輕笑,將信將疑:“真的?”
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會下廚的人。
周煜看了一眼:“為什麼留在江城?”
南風道:“回家的話我爸媽肯定會照顧我,但人總是要獨立的,所以就留下了。”
周煜輕笑,似是隨口戲謔:“我還以為是因為裴云呢!”
南風失笑:“陳谷子爛芝麻的事,你就別取笑我了!”
“真的放下裴云了?”
南風怕了他的樣子,可惜不能雙手合十告饒,只得扶額道:“真當我圣?這幾年我喜歡的人都已經換幾波了?”
周煜手上的作僵了僵,轉頭看:“真的?”
南風點頭:“從金城武到布拉德皮特再到現在的小鮮。”
周煜知道在開玩笑,繼續手中的活,又輕描淡寫道:“孩子一個人生活,還是找個人照顧為好。”
“男人?”南風笑道,“據我所知很多男人在婚前都會說照顧人一輩子,實際上等結婚后,都是人照顧男人。指被人照顧,還是自己照顧自己來得可靠。”
周煜點頭:“好像是這麼回事,不過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樂于照顧老婆的好男人的。”
南風笑:“那就希老天爺賜給我一個吧!”
周煜笑著看了一眼:“你去外面坐會兒,等好了你。”
“不用幫忙嗎?”
周煜道:“不用。”
南風有些不太放心地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灶臺前,微微低著頭。
整個人依舊頎長拔,藍襯下,寬闊的肩胛骨廓清晰可見。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材有些單薄,憤世嫉俗的頹廢男孩,已經長一個穩重的男人。
昨晚被裴云影響的壞心,稍稍好轉。
對著他的背影無聲笑了笑,然后又默默嘆了聲。
時的力量很強大,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會變當初以為的樣子。
南風知道這個道理。
卻仍舊不太能接那個隨波逐流的人是裴云。
周煜做菜很快,電飯煲的飯跳閘時,他三菜一湯已經做好端到了客廳的餐桌。
南風走過來,有些意外地哇了一聲:“還真是大廚水平。”
清蒸鱸魚,麻辣大蝦,小炒油菜,西紅柿蛋湯雖然都是最簡單的家常菜,但看起來確實是香味俱全。
南風沒忍住拿筷子先嘗了一口。
果然味道很贊。
對他豎了豎大拇指,轉去廚房給兩人盛飯。
周煜目跟著,輕笑了笑,在桌前坐下。
南風一只手端著兩碗飯出來,放一碗在他面前,又在他對面坐下。
面帶微笑,還是跟幾年前一樣,看起來是個很容易快樂滿足的人。
周煜默默看了看,不知為何心好像也變得很好,他勾笑了笑:“最近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說來聽聽?”
南風握著筷子夾菜的作忽然就頓了頓,抬頭看向他:“你對裴云生活了解嗎?”
周煜臉上的笑微微僵住:“在國外聯系不多,回來也才見了三四回,可能不是太了解。”
南風抿抿道:“我昨晚看到他了。”
“嗯?”周煜不太明白。
“他和一個人進了酒店,看起來很親。”
周煜默了片刻,才道:“他工作忙應酬多,可能不是你想得那樣。”
南風看著他勉強出一笑:“應酬和開房我還是分得出的。”頓了頓又道,“我在網上看到過一些他的傳聞,本來以為是樹大招風的小道消息,但沒想到并不是空來風。他和顧涵……”
言又止,也不知要說什麼,一面為顧涵悲哀,一面又覺得這種事,局外人似乎也無法評價。
周煜道:“二十幾歲做到這個就,他這幾年力很大,再加上三年前他爸爸過世。他爸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從小是他爸一手帶大的,可能稱得上是他唯一的神支柱。他爸沒了,他的狀態肯定不太好。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他不是網上寫得那種人。”
南風抬頭看他,眉心微蹙,終于還是嗯了一聲,低下頭道:“我也相信。”
吃過飯后,周煜承主承包了收拾洗碗的工作。
南風靠在廚房門口看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種居家的模樣,和他十分違和。
周煜覺察在笑他,轉頭看了一眼,還是那張冷峻的臉,只是角微微勾起,忽然挑了一把水池的泡沫朝灑去。
南風猝不及防,臉上幾點涼意襲來。輕呼了一聲,下意識跑進去打他。
他沒有躲開,只是南風不輕不重地在他背上捶了兩拳,忽然反應過來,這樣的舉似乎有些怪異的曖昧,為掩飾尷尬,訕笑了笑:“好稚啊!”
周煜低頭看,見耳微微有些泛紅,忽然就想起六年前離別之夜的那個吻。
那時的他雖然喝得有些醉,但自己做了什麼,其實再清楚不過。
如今時隔六年,仍舊清晰。
“南風……”他低低喚了一聲。
“啊?”南風抬頭看他。
他輕笑了笑:“沒事。”
南風抿抿:“那周大廚繼續,我出去了。”
來到客廳的南風,用力深呼了幾口氣,拍拍有些發燙的臉。
跟個男人獨,竟然會忽然變得不自在。
看來真得該談了。
周煜收拾完畢,沒多久就告別。
臨行前道:“我住得不遠,以后周末要是有空,就來找你搭伙。”
“啊?”南風有點心不在焉,“好啊!”
當然,搭伙的事也只是隨口說說,不說周煜有沒有空,南風的周末也并不常在江城。
父母漸漸年邁,回家的次數當然也就比上學時多,加之有了高鐵,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實在是件很便利的事,這也是為何父母沒有強行讓回家工作的緣故。
通常周五回家,周日晚上回來。
這天從火車站出來,已經是十點多。
不過如今是夏天,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路上依舊車水馬龍,竟還有點堵車,出租車行得不快。
打開車窗,吹著夜晚的風,有些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座城市的夜景。
時間過得太快,已經在這里生活八年。
不知不覺,是人非。
車子經過一個路口時,余里忽然閃過一道悉的影。
南風愣了愣,回頭從后車窗看去。
夜燈霓虹之下,那個站在路邊扶著一棵樹彎嘔吐的人,不是裴云還能是誰?
“師傅,停下車!”
南風匆匆從出租車下來,朝路邊疾步走過去。
“學長?”快走近時,又有些猶豫地停下來。
像是忽然有點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裴云一只手扶著路邊的樹,一只手扶著口,看起來很難。
聽到南風的聲音,半晌才反應過來,緩緩轉過頭,臉上表有些迷茫,看到幾步之遙的人,似乎都不太確定:“南風?”
南風走上前,一嗆人的酒氣撲面而來,轉頭看了眼旁邊的車,里面沒有司機,想來是他自己開的,頓時一顆心提了起來。
“學長,你喝酒了怎麼不讓司機送你?”
裴云輕笑了笑:“哦,忘了!”
他松開撐著樹的手,直起子,可是剛試圖走一步,就差點趔趄跌倒。
南風趕上前扶住他:“你怎麼樣?”
裴云擺擺手,呼吸間全都是酒味:“還行。”
南風借著路燈的,看了他一眼,臉慘白,哪里是還行的樣子。
“我給學姐打電話,讓來接你。”
說著松開扶住他的手,從包里把手機掏出來。
可是還沒找到顧涵的號碼,手機屏幕忽然黑了下來,沒電了。
“學長,我手機沒電了,用你手機打吧。”
“不用了。”裴云擺擺手,淡聲道。
“那你怎麼回去?我又不能開車,總不能把車子丟在這里。”
“等會兒散了酒氣再回去。”他頓了頓,“南風,你陪我聊會天吧。”
沒等南風回答,人已經踉踉蹌蹌走到后的花壇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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