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的生活很規律, 雖是周末, 不到十二點也就上了床。
只是正迷迷糊糊要進夢鄉, 忽然聽到門鈴響起。
還以為自己是做夢,悶頭繼續睡, 可發覺那門鈴不休不止, 終于將徹底吵醒。
一個單人, 家里大半夜有人按門鈴,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南風起床打開燈, 趿著拖鞋來到客廳。
提著一顆心, 不敢出聲, 只躡手躡腳來到門口, 從貓眼里朝外看去。
走廊里有聲控燈,南風借著燈看到了門口的人,原來是周煜。
重重松了口氣,趕將門打開:“有什麼事嗎?”
話音還未落下,一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
周煜臉慘白, 眼睛卻紅得厲害,整個人忽然像是卸力一般, 朝栽去。
“你怎麼了?”南風嚇了一大跳, 忙不迭扶住他,將他連拖帶拉弄進屋的沙發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將人放好,南風著氣,站在他面前問道。
周煜抬頭看,一雙漆黑的眼睛, 此時紅得嚇人。默了半響,才啞聲開口:“南風,我是個混蛋!”
他這樣子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南風給他倒了杯熱水端過來,坐在他旁邊,憂心忡忡問:“到底怎麼了?”
周煜卻不說話,喝了兩口水,將杯子放下,噗咚一聲栽倒在沙發上,沉沉睡了過去。
南風推了推他,沒反應,只能作罷。
抿看著在睡夢中仍舊眉頭深蹙的人,今晚道別時明明還好好的,也不知道后面遇到了什麼事。
悠悠嘆了口氣,拿了熱巾給他了臉,將他的鞋子下,雙挪到沙發上,又從臥室里拿了一條毯出來,搭在他上。
這才有點不放心地回了臥室,繼續睡覺。
周煜這一覺醒來,已經是天大亮。
宿醉的頭疼,讓他痛苦地捂著眼睛,半晌之后才慢慢睜開眼睛。
又怔忡了許久,才他將手挪開,掙扎著爬起來,看了看上的毯,又環顧了下四周。
昨晚的記憶漸漸歸位。
廚房里有細細的響,他腳下地,無聲無息來到廚房門口。
南風穿著一居家服,站在灶臺前。
灶上開著小火,上面放著一只砂鍋,砂鍋里白的粥正在翻滾。
大概是怕黏了鍋,拿著一只勺子慢慢在攪拌。
很認真很專心。
直到那鍋里的粥熬得差不多,關了火轉時,才發覺周煜不知何時站在門邊。
“你醒了?頭很疼吧?”
周煜惺忪的臉上神莫辨,低低嗯了一聲,人卻依舊靠在門邊看著沒有。
南風轉拿碗:“我煮了粥,你洗漱了過來吃。衛生間有一次牙刷。”
周煜抿默默看了看背影,終于還是轉去了洗手間。
盥洗池上放了一只玻璃杯,杯子上放著一只一次牙刷。
周煜拿起牙刷,又從南風的卡通杯里取出牙膏。
那杯子他還記得,是當年他幫玩飛鏢贏來的,還有一只在他那里。
沒想到還保留著。
他對著那杯子自顧地笑了笑,有些悵然。
鏡子里的人雙眼浮腫,面憔悴,看起來很糟糕。
昨晚的事,他還記得很清楚。
裴云的話像是刀子一樣扎在心口,將他的自私與卑劣再次展出來。
他刷完牙,用涼水狠狠洗了把臉,整個人才稍稍平靜下來。
從洗手間出來,南風已經將粥盛好擺在餐桌。
“難嗎?”抬頭問他。
周煜搖搖頭,走過去坐下:“昨晚嚇到你了?”
“大半夜一酒氣出現在我家門口,是有點嚇人。遇到什麼事了嗎?”
周煜道:“沒什麼,就是到一個朋友喝了點酒,想起從前做過的一些錯事,有點難。”
南風看著他笑了笑:“誰不會犯錯?過去的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他以前那麼混,犯過的錯誤恐怕不止一籮筐,所以并沒有在意。
周煜微微蹙眉,抿了抿,抬頭對上的眼睛:“南風,我曾經因為自私,犯過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因為這個錯誤,無形中傷害了我邊很重要的人,甚至改變了他們的生活。”
如果當初他一早就向裴云坦誠,他和顧涵就不會在一起,如今的裴云會不會更快樂一些?
南風若有所思片刻后,笑了笑:“每個人的生活都是自己過的,也許會被別人影響,但若是因為別人的錯誤就改變,那我覺得那個人本就有問題。”
周煜:“可我確實犯了錯。”
南風不以為然:“誰不會犯錯呢?”
周煜沉默,低頭喝了口粥,又抬頭看向,因為宿醉,目仍舊有些渙散。
看起來便有幾分迷茫。
南風見他只看著自己不說話,知道他還在糾結自己所謂的錯誤。
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也看得出他不多說,便不想好奇打聽去揭人傷疤。
他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初認識的那個壞學生,他為了自己想要為的人,還能幫助許多人。
這已經足以彌補他犯過的所有錯誤。
這也是沒心思去好奇他犯了什麼錯誤的原因。
沒有人是完的。尤其是一直完。
忽然就想到了裴云。
南風微微悵然,但很快回神,繼續道:“所以不要太糾結過去,往前看就好啦!”
周煜微微蠕,半響之后,才啞聲開口:“如果……我真得做過不彩的事,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南風失笑:“說實話,以前的你在我心里本來就不怎麼彩。可那是以前的你,又不是現在的你。你從前做過的錯事還不麼?我可是都聽到過好多。你要是覺得心有不安,以后不再犯錯,好好生活,就是對錯誤最好的彌補啊!”
其實并不擅長講道理安人,何況覺得周煜已經過了聽道理的年紀。
他能為現在的模樣,想必比誰都懂得道理和是非。
然而,周煜聽說完這番話,眉頭真得微微舒展:“你說得沒錯。過去的已經不能改變,未來卻還要繼續。”
南風見他郁消弭,笑瞇瞇道:“這樣就對了!”
周煜笑了笑,低頭吃了口粥:“粥很好喝。”
南風笑:“煮了一鍋,那你負責吃。”
周煜點頭,抬頭默默看一眼。
人生已經走到這里,他決定不再糾結過去。
昨晚醉酒加上在小沙發窩了一晚,周煜渾上下跟拆了一遍。吃過飯后,南風看出他不大舒服,讓他回家休息。
他也不好繼續賴在家里。
南風送他到門口,道別后,正要關門,他忽然又轉過看向他。
“有事?”南風睜大眼睛問。
周煜道:“十一我打算西南那邊玩兩天。”
南風問:“去祭拜你媽媽嗎?”
周煜點頭:“去祭拜一下順便玩兩天,我回來幾個月了,還沒去過。”
南風道:“那邊這個時節景很好。”
周煜道:“你呢?有安排嗎?”
南風搖頭:“還沒有。”
周煜趕道:“那咱們一塊去吧!我正好想找個伴。”
南風想了想:“我還不知道有沒有事呢!”
周煜道:“那我等你。”
南風倒是沒多想周煜的這個邀約。畢竟那座西南小城對他和來說,意義相同,所以他想要結伴,是最佳人選。
十一其實已經不到一個月,南風之所以沒馬上答應和周煜一塊去西南,是因為正好昨天父母打來電話,讓十一在家呆兩天,只不過神神也沒說什麼事。
等過了兩個星期,宋母那邊終于了點口風,原來是因為和吳晟的事沒,給安排了兩場相親。
南風有點無語。
本來是不排斥相親的,但和吳晟見面之后,不得不意識到一個問題,連吳晟這種認識多年,且對的狀況一清二楚的男人,都對的手很在意,更無須說那些未曾蒙面的陌生人。
不愿意被人探尋和審視,也不想博得任何人的憐憫和同。
然而也不能直接拂了父母的好意。
正不知找什麼借口逃掉時,忽然接到肖山十一結婚的消息。
自從大學見到肖山之后,這幾年兩人一直都有聯系。
時伙伴,同病相憐,關系當然比尋常朋友多了幾分不同。
之前看過他友的照片,長得很好看的一個孩兒。如今聽到兩人結婚,南風很是為他開心,正好也找到了個十一不在家的借口。
宋父宋母雖然有些憾,但也知道和小山都是地震中幸存下來的人,革命誼不一般。千里迢迢去參加婚禮,也在理之中。
對南風來說,既逃掉了相親,又能去參加小山婚禮,還能和周煜結個伴。
三全其,再好不過。
小山的婚禮在十一當天,婚宴晚上七點開始。
南風和周煜抵達正是下午,在下榻的酒店放了行李,趕到舉行婚禮的地方,賓客陸續進去,婚禮正要開始。
穿著禮服的新郎新娘正在門口迎賓。
肖山看到兩人出現,拉著漂亮的新娘子上前,滿臉喜悅道:“南風周煜哥,你們來了!這是我媳婦兒孫妍。”
他沒有拄拐杖,子下應該是戴著義肢,看起來行自如。
南風笑瞇瞇道:“恭喜你啊小山!新娘子真漂亮!”說完才反應過來,咦了一聲,“你還記得周煜啊?”
肖山笑道:“周煜哥沒有告訴你嗎?我們一直有聯系的。”說著敲了敲右,“我的義肢就是周煜哥送給我的,以前從來沒想到,原來義肢可以做到這麼方便!”
南風轉頭狐疑地看向周煜。
他竟然一直和肖山有聯系,而過去幾年他都沒和聯系。
這樣一想,竟然有點酸溜溜的。
周煜倒是一臉淡定,輕描淡寫道:“因為一直打算做人工智能輔助設備的研究,想多了解一些況,就和小山斷斷續續有聯系。”
南風:那為什麼不跟了解?
周煜看了一眼,將的表收眼里,勾輕笑了笑。
肖山引著兩人進宴廳:“你們趕找位子坐吧!”
說著又悄悄拉了拉周煜的袖子。
周煜轉頭看他。
肖山湊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你不是為了南風才回國的麼?怎麼你們還沒在一起?”
他這回有了眼,一眼看出兩人關系仍舊純潔。
周煜對他做了個口型:“還在追。”
肖山愣了下,又嘿嘿笑了笑:“那你要加油啊!”
婚禮儀式很簡單,新郎高大拔,新娘俏麗甜。
平凡的男,在這一刻芒四,為獨一無二的主角。
南風參加過好幾次別人的婚禮,這一次實在算不上華麗盛大。卻是最為容的一次。
即使一直刻意忽視自己的缺陷,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這種人就是與別人不同。
而當看到肖山臉上幸福的笑容時,知道,生活終歸會對他們仁慈。
婚禮結束后,肖山和新娘子送兩人到酒店門口。
肖山喝了酒,英俊的臉上染上了紅。
他朝南風笑瞇瞇道:“南風,要快點找男朋友呢,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和小妍要去喝你的喜酒的啊!”
南風笑:“這個要看緣分的,也不能強求啊!”
肖山意有所指道:“緣分說不定就在你邊,你睜大眼睛看看,指不定一下就看到了呢。”
南風笑得更甚,故意夸張地轉了轉頭看自己周圍:“真的嗎?在哪里啊?”
周煜手握拳放在邊輕咳了咳,肖山見狀笑了笑:“總之你和周煜哥能來我真得很高興。尤其是周煜哥送給我的義肢,讓我可以丟開拐杖,端端正正站在我老婆邊,讓我為一個正常的新郎。從前我想都不敢想。”
說到這里,因為容而聲音略微哽咽。
南風有點怕煽,趕道:“好了好了,你去招待別的客人,我和周煜就先走了。”
肖山點頭:“那你們快去休息,再見。”
直到目送南風和周煜上了出租車,這對新人才牽著手轉。
南風心真得太好了,坐在車子上,吹著小城夜晚的秋風,忍不住就哼起了歌。
周煜輕笑:“就這麼高興?”
南風點頭,轉頭看他,好整以暇道:“周煜,謝謝你啊!”
周煜挑眉:“謝我什麼?”
南風道:“謝謝你幫助小山啊!”
周煜看著,微微笑著沒說話。
他當然能理解的喜悅,肖山的人生,其實也是人生的投。肖山的所有悲歡喜樂,必然能同。
而他,不過是想讓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之前有人要小山出來的,讓他打個醬油。每個人在別人的故事里是配角,但在自己的故事里一定是當仁不讓的主角。
ps泥萌押一下還要幾章兩個人才在一起?
我先押: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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