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些彎彎繞繞的事, 就是俗話說需要商的那一類，宋清漪其實不是不懂，只是懶得搭理, 更別說主去琢磨。

只靠智商就能比大多數人都走得更快、更高。

但其實, 心里是雪亮的。

人只說了一句，瞬間就什麼都想通了。

那些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一直覺得疑的地方, 剎那間，都明白了過來, 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 竟然是因為這個。

原來，一切竟然是因而起。

“閉, 你給我閉……”

周氣得渾抖不停，臉越發烏紫, 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兩眼一翻, 仰面直直倒了下去。

“老師！”

“老周！”

“周老！”

所有人都嚇壞了，宋清漪離他最近, 但一個人本扶不住昏倒的周，和趕過來的宋爸爸一人一邊, 小心翼翼地讓老人平躺在地上。

周師娘和宋媽媽也再顧不上兩個鬧事的人, 匆匆跑過來。

劉奕父母沒料到會把周氣得昏死過去，兩人被這場面震住了, 畏畏地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不想一開門，正對上門外趕來的一隊保安。

不過這對夫婦顯然橫慣了，見這場面毫不怵，反而見周圍圍了一圈學生老師觀, 想起劉奕曾說過，知識分子臉皮薄，最怕人說閑話。人這下有恃無恐了，用力一推保安，張就要繼續口吐污言穢語，鬧翻天。

不想帶頭的保安是個人狠話不多的，一個字廢話沒有，反手就賞了一電。

人剛說了一個字，連音都沒發清楚，就被當場電暈。

劉父看了眼地上的妻子，又畏畏看了眼帶頭保安手中的電，總算老實了。

……

劉奕在短短幾天辦好一切事宜，此時人已經在機場。

董永送，過安檢前還一臉依依不舍讓董永盡快去國找，一轉過了安檢，一臉六親不認。

看到劉父的來電，角勾了勾，接起電話。

“喂，奕奕，你能不能和你們導師說說好話，他現在不是院長了嗎，讓他幫個忙？”劉父低聲下氣，慌慌張張的。

劉奕臉一變，得逞的表一掃而空，聲問：“怎麼回事？你們那邊什麼況？”

不是鬧事去了嗎？

劉父哆哆嗦嗦，用一只手捂著，湊到手機前低聲說：“鬧大了，把周氣出腦溢，眼瞅著要出人命，我和你媽被送到派出所了……奕奕，我們可是想替你出氣啊，你可不能坐視不管。”

劉奕握拳頭，到一句“廢”就要口而出，深吸一口氣，忍住了。

二十多年來，都幫到什麼了？

一點用都沒有！

但如果他們已經被送到派出所，那周圍必定有人。

劉奕沉默了一瞬，臉上立刻換上無辜和驚訝：“爸，你們竟然跑到學校去鬧了？你們怎麼能做這種事？竟然還把周老院長氣得腦溢？”

劉父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兒這是想翻臉不認賬，心下大怒，吼道：“還不是你向我們訴苦，我和你媽才會過來替你出氣？”

“我那只是心里委屈，您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向您說說委屈有錯嗎？我哪里會想到你們竟然做出這種事？再說了，你們真的是替我出氣嗎？您我是不清楚，但我那后媽，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人。是想替我出氣嗎？是自以為抓著把柄了，想趁機去勒索吧？”

劉奕先有意識地出自己的婊里婊氣，再狠狠踩了劉父和繼母的痛腳。

果然，那個父親立刻就被氣得臉紅脖子，坐不住了，當著警察就站起來，對著手機口不擇言破口大罵：“你個不孝！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六親不認，我看你能有什麼好下場！你小心打雷劈死你！……”

劉奕無聲冷笑。

算著劉父罵得差不多了，這邊的關系也應該能撇得干凈了，淡淡開口：“登機了，再見。”

掛電話，拉黑。

徹底阻絕了電話里的窮追不舍。

劉奕坐在椅子里，坐姿規矩，儼然一個天真無害的學生，攥著的拳頭卻泄了的緒。

為什麼，為什麼別人的父母那麼有用，能為兒鋪路，保駕護航，的父親卻事不足敗事有余？

早知繼母什麼心，故意在他們面前了口風，讓他們相信周和宋清漪有不.倫關系，繼母以為抓了把柄，必定會以替出氣為由，上門勒索。

甚至還地告知了那兩人什麼時候會一同出現。

學校的西園餐廳，那里都是些老師同學，以繼母撒潑打滾兒的本事，不消片刻，這件事就能鬧得沸沸揚揚。現在的人都錄視頻，傳到什麼抖音B站上去，分分鐘幫他們火遍全網。

結果到現在了，這件事還沒鬧出來，只有學校論壇里流出一個視頻，是保安將那繼母電暈現場。然后接著救護車到了，周被抬了出去。

底下全是在為老院長抱不平，咒罵潑婦。

——周院長怎麼樣了？

——遇見潑婦了，聽說被氣得腦溢，紀校長都親自趕過去了。

——腦溢！我不是烏啊，但我鄰居……哎呀，祈禱祈禱，周院長做過大貢獻，老天會罩著他。

——我校保安太不給力，還只是給電暈過去？這要是我，先打死再說！

——樓上法盲？這種正常程序應該是移送司法機關，等著判死刑。嗯，信我！

劉奕攥著手機的指節泛白。

真是廢！

的眼底閃過濃重的怨毒和不甘。

憑什麼，宋清漪的父母能為鋪路，幫助年紀輕輕就走到今天的地位，甚至還能說服周，助年紀輕輕升院長？而的父母，就是這麼個玩意兒！

沒有人幫，只能步步小心算計，才能從窮困的深山里走出來，走到今天，換來這麼個出國的機會。

可是即使出國了，又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走到宋清漪今天的位子？

……

急救室的手燈明晃晃地亮著，紅的線直擊人心，迫得人仿佛不過氣來。

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昏暗，宋清漪的臉在暗，神晦暗不明。

“爸，這件事和您有關嗎？”

宋爸爸站在宋清漪對面，皺了下眉：“你在說什麼？”

宋清漪無波無瀾重復了一遍：“那我說得更明白一些好了，讓我升院長，到底是周老師一個人的意思，還是您在其中有也起了某些作用？”

宋爸爸一時沒說話。

宋清漪明白過來，點點頭：“那就是有關系了，難怪呢，您和我媽會這麼快得到消息，這麼著急千里趕來，原來是心中有愧啊。”

宋爸爸臉變得不自在：“我何曾想到會連累周教授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以為事變現在這里，我心中好？我心中不被愧疚折磨嗎？”

宋清漪閉了閉眼：“那您一開始為什麼要這麼做啊？我還這麼年輕，我以后有的是機會……”

“是嗎？你以為人這一輩子有多次機會？我告訴你，真正的機會稍縱即逝！”宋爸爸反問，“你比我更清楚學圈，那你更應該清楚，這里面有本事的人了嗎？這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可是多人被埋沒？明明有很強的科研能力，可就是被人一頭，永遠事兒做得最多，榮譽拿得最。我不希你也這樣被埋沒啊宋清漪！趁著你現在發展勢頭正好，趁著你的老師掌權，更上一層樓，不好嗎？”

宋清漪堅定地搖頭：“不好，我現在本就沒有做院長的能力！速不達，必遭反噬！你瞧，周院長他本來是能升校長的，可就因為我的事，他被人記恨上了，現在不僅要被迫退休，可能還連命都保不住！”

宋清漪紅了眼圈，別過頭去。

宋爸爸著，良久，寒心地搖搖頭：“所以你是在怪我？怪我為你好？怪我為你鋪路？怪我盡我所能想將你送上更高的地位？”

宋清漪扯了扯：“您真的是為我好嗎？您不過是因為我是個孩兒，自覺在家族中面無，自卑多年，所以就極力地想讓我在其他方面比男孩兒好千倍百倍罷了！就像您強行幫我和駱一凡牽線一樣，您不過是想用事業、男人這些外的東西來證明我的功！而我的功就代表著您的面，說到底，您不過是為了你自己的面罷了！”

“你！”

宋爸爸怒急攻心，猛地舉起手來。

宋清漪背脊直，仰頭盯著他，不躲不閃，就直直看著他。

“你，你真是想要氣死我！”

宋爸爸咬牙切齒低吼。

父二人對峙，寸步不讓，宋爸爸的手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收回手，轉離開。安全通道的門在他后“砰”的一聲自合上。

宋清漪眼淚刷地落了下來，將臉埋在手心里，子一靠在墻壁上，順著冰冷的墻面下。

如果周老師真的有什麼……要怎麼還？

他已經因為葬送了大好前程，如果再因為丟了命……

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宋爸爸灰敗著臉走回來，宋媽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后，什麼都沒說，只是扶著他坐下，替他順著氣。

半晌，宋爸爸揮了揮手，啞聲道：“你去看看吧。”

宋媽媽：“你和解釋了嗎？”

宋爸爸沒說話。

宋媽媽便明白了，苦笑：“那恐怕，現在也不想看到我。”

將焦灼的目投向手室。

走廊盡頭傳來著急的腳步聲，是駱一凡聞訊趕來，他邊還跟著駱父。

宋爸爸宋媽媽站起來，宋爸爸嘆：“麻煩您了，慚愧，慚愧。”

駱父握了握他的手，安道：“放心，里面的專家都是紀家專程請來的，周老不會有事。”

駱一凡點點頭：“是啊，宋叔叔宋阿姨，這個領域里國最權威的專家，現在都在里面了。”

他看了一圈，問：“其他人呢？”

宋媽媽嘆道：“周師娘低糖，紀校長送回學校了，清漪……”

看了眼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

……

駱一凡推開略顯沉重的鐵門，就見角落里蹲著一個人，小小的一團，像只獨自舐傷口的小貓。

他走到面前，嘆了一聲：“放心，我問過了，出不多，不會有生命危險。”

“真的？”

宋清漪終于抬起頭來，睫上還掛著淚珠，仰頭著他。

駱一凡點了下頭，走上前就地坐在邊，他一彎曲，手漫不經心地擱在曲起的上：“我也是醫生，你忘了嗎？如果周老真有事，你可以找我償命。”

宋清漪總算松懈下來，含淚笑了笑。

“你說，我是有多傻，才會相信以周院長、周院士，他這樣的地位，在這個年齡是要準備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