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味染上歲末的京都，喜慶的紅像是被傳染一般，快速的覆蓋了整個京都，如果有人從高空中俯視的話，大概這座城市都是鮮紅的喜慶。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唐靜蕓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這句話，以前讀著總覺得就是無關痛的兩句詩，孤家寡人慣了，還真沒會到過這樣的氛圍，不過今年顯然和往年有不一樣的地方。

“薑曄，歪了，往左邊移一點。”

唐靜蕓看著在正大門上紅對聯的薑曄，不由笑了道，眼角的笑意像是被層層渲染的水墨，稍稍一浸潤，就化開了一片，染上了整張臉。

薑曄聽話將對聯移向了另一側，如果陸鴻宇在這裏，大概又要大呼小了，他什麽時候見過薑哥搗鼓起這些東西了？薑曄每次過年總是踩著時間點回家，吃完了一頓年夜飯，也不久留，離開了薑家的老宅就回自己京都的房子湊合幾宿，然後又走了。

似乎過年的氣氛從來都不曾對他有任何的影響，他就如那個匆匆過客，看著別人歡笑，而他隻是靜默。

甚至在整個京都裏，都很會看到薑曄，年紀稍微小一點的，家世差一點的，都已經不知道薑家還有薑曄這號人。

不過很顯然，薑曄已經因為某人變了。

他從梯子上下來，大手刮了一下唐靜蕓白皙的臉，笑道，“你個小混蛋，就知道瞎指揮。”

唐靜蕓牽著他的手進了家門，頤指氣使，道，“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折騰你一下子不行嗎？”

薑曄笑道，“行！”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笑意，帶著誰都看的懂的滿足和笑意。

人生得此一家偶，夫複何求？

唐靜蕓把剩下的幾個紅燈籠也在院子裏掛了起來，本來因為冬季而顯得蕭條的院子，頓時多了幾分喜氣。

兩人去廚房裏忙活這，很快，熱騰騰的飯菜就上桌了。

桌上都是些家常小菜，紅燒、燜茄子、炒青菜、鯽魚湯……比不上兩人在外頭吃的山珍海味，但卻多了濃濃的味道。

唐靜蕓夾了一筷子青菜道薑曄的碗裏，“多吃點蔬菜，別隻吃葷的。”

薑曄皺了皺眉，用筷子挑了挑一大捧青菜，“吃不慣這東西。”話雖然這樣講，他還是大口的將青菜吃了下去。

唐靜蕓好笑，又夾了一塊紅燒到他碗裏，早就知道了，這個男人就是天生的食者，跟草原裏的狼王似的，喜歡吃食，當然，在外人麵前他從來都不表現出來，也就是在唐靜蕓麵前會出這樣的一麵。

薑曄看著笑著燦爛的唐靜蕓，搖頭好笑，“你就欺負我吧，也就我給你欺負著！”

唐靜蕓瞇眼，“對啊，誰讓你是我的老公呢？”隨後就狀若隨意的問道，“大年夜的時候你打算怎麽辦？”

薑曄手家夾菜的作頓了頓，“還能怎麽辦，回家裏吃個年夜飯吧咯。”他看著唐靜蕓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臉，繼續道，“你在家裏做好飯等我，我八點的時候就回家吃。”

“八點？”唐靜蕓了脖子，覺剛才有點酸。

“嗯，八點之前一定回來。”薑曄認真地道，他看著唐靜蕓得神，有些拿不準對這個時間是否滿意，試探道，“要不我不回薑曄吃飯了？”

唐靜蕓將他夾的筷子敲了一下，笑道，“說什麽渾話，薑家的團圓飯你不去吃，老爺子還不把我當勾人的狐貍？八點就八點，我等你。”

薑曄嗬嗬一笑，糾正道，“要爺爺。”

唐靜蕓抿，但笑不語。是不是爺爺可真不好說，薑家老爺子脾氣很剛正，自己這個拐走了他薑家最出的子弟的私生，還不定能不能得到他的認同呢！

薑曄很在麵前提及薑家的態度，知道，這個男人是在用這種方式幫扛走大部分的力，隻是唐靜蕓也是個驕傲的人。

唐靜蕓抿淺笑，曾經的也曾有過寧折不彎的時候，但是現實將的腰彎了，在卑微的匍匐在他人腳下祈求著一個機會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上終究是講究“權”和“勢”的世界。

所以從來不覺得借勢有什麽不好，也很會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驕傲而放棄唾手可得的好。

但是在薑曄這個男人的事上，卻罕見的講究起了傲氣。終究是太過在乎他了……在乎的不願意讓他為一點委屈。

時間就和牆壁上的那本掛曆一般，在悄然間被一頁頁的翻過，終於劃到了大年夜。

唐靜蕓起了個早去菜市場裏買菜，的角帶著淺淡的笑意，一淺紅的夾襖將襯得很明豔。

回來的時候，薑曄正好在院子裏打拳，他的一招一式頗為厚重，走的顯然是大開大合的路子，剛正中帶著勁，以唐靜蕓的眼看來，薑曄的這套拳法顯然也算的上是宗師的境界了。

和薑曄過了幾招，顧著手上的菜，薑曄在唐靜蕓招式用老之際，一把扣住的腰，在原地旋轉了好幾圈，才卸去了兩人手時候的勁道。

他笑著在臉上親了一口，“看來以後蕓蕓對敵的時候，我也能夠多放幾分心思了。”

唐靜蕓瞥了他一眼，挑一笑，懶得和這個男人計較，轉進了廚房。

薑曄看著瘦削的背影，眼角劃過笑意，隻是下一刻笑意又收斂了，剛才在摟著的腰的時候，不出意外的覺到了腰間那生生的家夥膈著他了，真他說什麽好，連出門買菜都帶著槍。

不過轉念一想，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嗎？

大概隻有危機意識極為重的人，或許是知曉自己時常會麵對危險的人，才會如此吧。隻是不知道蕓蕓是哪一種？

薑曄中飯和唐靜蕓一起吃的，吃完就出門去了薑家。

唐靜蕓在房間裏小憩了會，又去廚房裏忙活。等到估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開始做幾個炒菜，在炒青菜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又從一旁的碗裏抓了一把已經理好的，放在了鍋裏炒了起來。

角出一個淺笑，暗道自己這樣做不好，會慣壞那個男人的，隻是有時候做事卻控製不住。

在端菜的時候，不由揚聲喊了一句，“薑曄，來端菜——”

那個“菜”卡在了嚨口，猛然反應薑曄不在家裏，不由搖頭失笑，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才分開了沒多久就有些不習慣了。大概……是被那個男人寵壞了吧？

——

再說薑曄這頭，他回薑家老宅後並沒有和其他人寒暄，徑直去了薑老爺子的屋子。

這老宅很有些年頭了，因為薑老爺子住在大，薑家人並不常進來，也就有事的時候會進來拜訪，這裏房子並不算大，一大家子吃完飯後常常也各回各家。

薑曄進去的時候和自己的父親肩而過，隻是冷淡的點頭示意，就轉進去了，隻留下那個和他肖似的男人在原地停頓了幾秒，眼中閃過苦。

薑老爺子正好坐在大堂裏，裏麵並沒有人，看見薑曄龍行虎步的走進來，不由“哼”了一聲，“你倒是還知道回來！”

薑曄淡淡一笑，“爺爺，看你氣依舊，想來是安康，不用我們這些兒孫輩在邊伺候。”

畢竟是自由養在跟前的分，薑老爺子對待薑曄的態度到底不同，雖然有些生氣他在婚姻大事上的自作主張，但也不妨礙他對他的關心，終究還是招呼道，“快過來給爺爺看看，在外頭鬼混的日子可還好？”

薑曄輕笑，“自然是好的，孫兒都長了，以前做的服都差點穿不上了，好在發現的快，保住了材。”

薑老爺子看著薑曄拿眉宇間的笑意，往日的冷漠像是被拂去了一般，隻剩下他眼底的平和，就像是一把了鞘的絕世兇劍。

在這之前，薑老爺子不止一次的擔憂過自己這最優秀的孫子鋒芒過顯，那時候的他，隻要站姿他邊就能覺到迫，這不是不好，隻是這是為將之道，卻非為帥之道。

現在看著這樣的薑曄，他卻放心了大半，此時的他已經開始收斂了上的鋒芒，懂得韜養晦，想起他之前的做的幾件大事，也頗顯他的手腕和風采，當真是他薑家後繼有人。

薑曄自然知道老爺子對自己的態度，這也是他為手頭的事殫竭慮的原因，他需要在家族裏迅速的獲得話語權以及派係裏更多的人的支持，這樣才有自由的權利。

生在這個圈子，著與生俱來的優渥條件，總要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些代價。

薑曄和老爺子寒暄了一會就出門了，他看著被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院子，卻有些懷念自己那個小家了，不知道蕓蕓現在在幹什麽？

想要煙，下意識的向口袋，反應過來他已經很出門帶煙了，而當他到西裝口袋裏的煙和打火機時，眼中閃過詫異，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服都是唐靜蕓的準備，眼底不由泛起笑紋。

這個人，總是能夠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現著的，隻有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