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麵很冷清，不是門庭冷落的那種冷清，而是一種肅穆下的冷清，不是沒有人想要來，而是想要來的人都被薑家攔住了。現在這個時候，薑家並不歡迎太多的人。

說的功利一點，老爺子是薑家人的長輩，同時也是薑家的一顆參天大樹，有沒有老爺子的存在，直接決定了薑曄的世態度。

不得不說，在這個年代裏，很多派係的較量其實就是比拚家中的長輩哪個活的更長久一點。

薑廣川和薑廣仁都在，在看到匆匆而來的薑曄和唐靜蕓，兩人都是點了點頭。

“爺爺現在怎麽樣？”薑曄一見到自己的兩位長輩就問道。

薑廣川麵沉重，“心管破裂，醫生說是老爺子年紀大了，跟不上消耗的，老年人常有的況。況還不能確定，不過好轉的幾率有七左右。”

薑曄的手驟然進，隻不過麵上依舊沉穩，“我知道了。外麵的一些人我已經讓人攔住了，這段時間不會有人來打擾。我留在這裏，如果級別夠高的話，也好攔一攔，畢竟我是小輩。”

薑廣川點點頭，“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薑曄拉著唐靜蕓坐在另一邊的長椅上，唐靜蕓看薑曄的臉並不好，把薑曄的那雙手捂在自己的手裏，輕輕的擁住他，“別擔心，會好的。”

薑曄卻是反手抓住的手，“沒事，爺爺年紀大了，我和家裏人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自從我結婚以後，爺爺就清瘦了很多，所以我也盡量多陪陪他。你還有我以後的幾十年，可爺爺隻有那麽幾年了。”

唐靜蕓回握他，“你能夠想得開最好，我的長輩去世的時候，我就有過這樣的憾。”

子養而親不待，永遠都是不能說的痛楚。

唐靜蕓兜兜轉轉兩輩子，經曆的親都不多，還多半都是唐家那幾個活寶給的，並不是特別懂那些東西，但是也格外的珍惜。所以對待老爺子的屋及烏，同樣珍惜，同樣在把他當一個長輩來對待。

薑廣川不經意看到那邊的兩個孩子，眼底不由閃過幾分欣。唐靜蕓這個孩子，他一開始是並不看好的，可是薑曄選了，老爺子同意了，他也就沒有了發言權。可是經曆了這些風風雨雨，他卻覺得還是自己的兒子有眼。

唐靜蕓的上有一種東西，是京都那些名媛們不備的，很難講清楚，但是待在的邊總讓人覺得很可靠。

薑廣川從來都不反對娶個強一點的妻子，就如同孟麗珍那樣，他和孟麗珍走到那個地步，是有很多方麵的綜合因素，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欣賞孟麗珍。男人找個強一點的妻子，就意味著在沒有人的地方，可以偶爾弱勢一點，可以不用永遠都堅強。因為，沒有人永遠都堅強。

薑老爺子的這一臺手做了很久，從白天到黑夜，唐靜蕓都陪著薑曄坐在那裏。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手室裏的燈才跳了，醫生走出來，表示手完的很功，老爺子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老人的恢複能力比較差，接下來需要好好修養，能夠恢複的多好就不確定了。

就算是醫生這麽說，薑家人都表現的很高興。薑廣川和薑廣仁給自己的姊妹連襟去了報平安的電話，唐靜蕓也給薑榆那些小輩去了電話。薑老爺子出事的時候，薑廣仁的電話是都打的，隻不過區別在於，其他的小輩不用過來，第三代隻了薑曄夫妻倆，那態度不言而喻。

薑榆聽了電話後，喜極而泣，“我就知道不會有事的，爺爺還沒看著我家呢。”

唐靜蕓電話裏安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著那麵那隨風而起飄揚的樹葉，人老了，就跟那飄揚的樹葉，無的浮萍，命運總是帶著太多的不定。

薑曄從後擁住了唐靜蕓，將自己的臉埋在的肩膀上，唐靜蕓反手摟住他的人，輕輕的，輕輕的，哼起了自己時聽的謠。那時候，別人家的孩子家裏一哭，長輩就哼起了謠來哄，而唐靜蕓隻有一個對不喜的姥姥。每次隻能自己的聽，攢著，等到自己哭了，就把攢著的謠拿出來聽一聽，也就不會覺得難過了。

薑曄聽著唐靜蕓哼唱的帶著的家鄉方言的謠，突然那種悲傷的緒就怎麽也抑不住了。

想他薑曄這半輩子，沒有什麽是他想要做而做不的，生活在別人的讚譽裏，後來又在最好的時節遇上了最好的人。雖然他不說，但是他的意氣風發是融在骨子裏的。

可是唯有這個時候，在麵對自己最親近的長輩的生死的時候，他才恍惚覺得自己是那麽的無力。生死之間，仿若隔著難以越的鴻，那麽長，那麽寬，好似窮盡一生都抓不住要離去的爺爺。

第一次，薑曄覺到了彷徨，他覺到了命運的無常，可他，卻無能為力。

唐靜蕓輕輕的哼著那謠，子微微晃，輕著薑曄扣腰的那雙大手，沒有回頭，沒有其他的作，隻是靜靜的讓薑曄這個大孩子把臉埋在肩膀上靜靜的流淚。

對著窗外的自己笑，想起了那個無緣見一麵的媽媽。媽媽，你在天上看到了嗎，你的兒現在過的很幸福。我的男人，我願意寵著一輩子的大孩子，正在我的懷抱裏舐著自己的傷口。他很強大，是個很厲害的男人，他像是一匹孤狼，他誰都不信，可他就信我。

薑廣川本來是想要走過來和自己的兒子說幾句話的，老爺子的劫後餘生，讓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可是卻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看著自己那個頂天立地的，自己無緣參與他年生活的兒子，在那個人麵前展現出這麽的一麵，看著唐靜蕓角出的那種和的彩，溫和的仿佛傾注了全世界的，他卻步了。

他想，這個時候，薑曄並不需要他。

他想，薑曄這一輩子，到底比他這個老子要過的圓滿。

——

老爺子手清醒的時候，正好到唐靜蕓和薑曄在陪床，看到自己的寶貝孫子，老爺子出了慈祥的笑意，他在窗前蠕了角，“好孩子。”

薑曄笑了笑，立馬走出去要通知自己的父親和二叔，隻不過在走出去的時候撞倒了桌角。

“小心點，多歲了，還這麽咋咋呼呼。”唐靜蕓喊了一句，回頭對上老爺子帶笑的眼神，唐靜蕓難得的老臉一紅，“爺爺……”

薑老爺子笑了起來，指了指按鈴，“蕓蕓，醫生呀。”

唐靜蕓臉上又是一紅，連忙摁了鈴。

很開醫生就到來了，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後宣布，老爺子的況恢複很好，隻要好好養著就沒問題了。

這一回整個薑家的小輩都來了，還有一些派係裏的大佬，其他的一些高級員，夠的上分量的都探了一下老爺子，夠不上的也爭取在外麵和薑家人磋談了一番。

唐靜蕓陪了薑曄幾天，隨後又去學校裏上課，下了課就薑曄來接，一起去醫院陪老爺子。

結果還是老爺子看不慣薑曄這膩膩乎乎的樣子，差點就把薑曄這個“不爭氣”的孫子給罵出了病房，說薑曄這小子天就知道圍著自己打轉，都快忘了自己肩上的公務了。

薑曄頗無奈，他明明就覺得老爺子看見自己還開心的嘛，不過難得看爺爺對他這麽吹胡子瞪眼的，瞧那罵人的氣勢很足，大概子骨也確實壯實的了吧。

唐靜蕓又上了幾天課，去教務又請了半個月的假，帶著自己的服行李上了飛機。

飛機是飛往銀臨的，不過銀臨並沒有飛機場，所以是降落在明省。

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明省，銀臨，雖然才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來，可是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不過到底是生養的地方，在踏著腳下這片土地的時候，慢慢的也升起了一種悉。

是了，是了，明省，時隔這麽久，又回來了。

而這一回在這個時候回來，是回來祭奠的。

直接買了回銀臨的大的車票，車子上並沒有坐滿。

唐靜蕓旁邊是一個中年大媽，一坐下來就開始和隔壁的大媽，估計是一起走的朋友嘮嗑。沒過一會兒就將目轉向了坐在邊的唐靜蕓，“姑娘也去銀臨？是探親啊還是幹什麽？”

唐靜蕓笑了笑，“我就是銀臨的本地人，家裏的長輩的忌日，我正好回去看看。”

“哦，真是看不出來，姑娘你一氣質那麽好，還以為是大城市裏的孩子呢。”大媽一下子就扯開了話題，“我有個外甥兒，這一回正好去家走親戚。找了個男朋友，說是準備請我們這些近親吃頓飯，見見家人，我姐妹兒也讓我們這些人掌掌眼喲。”

“姑娘現在做什麽的？”

“我啊，還在讀書，燕大的，這一回特意請假回來的。”

“燕大的呀！名牌大學，連我都聽說過啊！將來肯定是前途遠大！”

唐靜蕓笑著點點頭，時不時的附和幾句，不過大多數時間，目都是看著窗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