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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6

凌晨兩點,杜若還是沒睡著。

躺在床上,著昏暗的天花板發呆，腦子里一片混沌。恍惚覺得這幾個月來，似乎活在夢中。

翻，從枕頭旁出手機打開，景明發的晚安信息還在。

看著他的對話框,忽然有些難過,把手機塞回去,將腦袋埋進枕頭里。

第二天，照常早起,晨讀,上課，什麼都沒耽誤。

實驗室里,提速的事迫在眉睫,大家都在研究解決方案。景明尤其忙碌，沒好和他說。便暫時沒管手鐲的事兒,認真做著工作。

那晚，在圖書館查找資料到深夜,快閉館時，手機亮了,是景明的信息：“在哪兒？”

杜若：“圖書館。你呢？”

“實驗室。”

“忙完了？”

“嗯,要閉館了吧？”

“嗯。”

“我去找你。”

“好。”

他發了個柴犬的表。

杜若：“……”

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下樓，在路邊等待。

已是深秋,滿樹的黃葉在夜風中窸窸窣窣。路燈朦朧，氤氳出一個淡金的世界。

夜里有些冷了。脖子，聽見跑步聲。

景明從路的盡頭跑過來。

拿手機發條信息過去：“別跑。”

那頭，他掏出手機看一眼，沒管，繼續跑來。

待他靠近，說：“別跑啦。我又不會跑掉。”

話音未落，他帶著大大的笑容，幾大步從路對邊沖過來，一下子將抱在懷里，低頭用力親吻上的。

的心“咚”地撲騰一下，只覺他懷抱無限溫暖。他滾燙的鼻息噴在邊，能把融化了。不由自主摟他的腰。

他輕輕松開的，又一下一下在的上啄了幾下，低低地笑：“想我沒？”

眼瞳清亮，臉頰緋紅：“不是下午才在實驗室見過嗎？”

“我怎麼那麼想你？”他費解地說，將抱在懷，臉頰蹭蹭的臉，如小般，“怎麼那麼想？”

在他懷里抿笑，小聲：“我也想你。”

他這才滿意了，松開，捋著耳邊的碎發，問：“肚子沒，去吃宵夜？”

道：“天天這麼吃，要長胖了。”

“我看你太瘦。還長胖，呵，”景明說，“我試試，看長胖沒。”說完，摟著的腰，單手把拎抱起來。

心里又是一個噗通，捶他肩膀：“把我放下。”

他笑出聲，把放下，牽起的手，說：“沒長胖，我看還是一樣。你想吃什……”他沒抓到的手，卻意外握住手腕，空空的，沒有手鐲。

他笑意微凝，話也留一半，抓起的手拉開袖子一看，細細的腕子上溜溜的，什麼也沒有。

他看一眼，臉微變。

“手鐲呢？”景明問，“怎麼不戴著？”

“我……”杜若思慮片刻，微咬，把書包卸下，拿出盒子遞給他，“要不……這個你收回去吧。”

景明愣了一秒，不接那盒子：“為什麼？”

“太貴重了。”手心微，不知是冷還是什麼，幾乎是難以啟齒，卻還努力微笑一下，說，“我之前以為這和何李維他們收到的禮差不多，但沒想到要……”

說不出那個數額，一輩子都沒聽過那麼多的錢。二十多萬吶，于是天文數字，本說不出口。更可笑的是，那麼貴的東西，竟認不出它的價值，還以為只是普通的鐲子……

在冷風里輕晃了一下：“那麼貴，太貴了。……你還是收回去吧。”

景明臉變了，依然沒接那盒子，只問：“我收回去了，給誰？”

艱難地扯一扯角：“送給阿姨……”

他打斷：“這是最小號的，戴不了。”

“……”一怔，頓時手足無措，拿著盒子的手仍晾在空中，東西已拿出來，無論如何是收不回去了。慚得幾乎無地自容，腦子里一懵，竟倉惶道：“可以退掉，或是賣掉嗎？”

饒是景明，也愕然半刻。

他被這話刺激得眉心抖了一下，惱了：“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你說把它賣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這麼說！”急了，寒冷秋夜，竟冒出汗來，“我只是說這個禮我收不了！”

他似乎覺得很可笑，所以涼涼地笑了一下，問：“你給我說說，你為什麼收不了？”

“我說了，太貴重了。”

“這對我來說本不算什麼，你能不能別……”

“對我來說算！”尖聲打斷他的話。

景明停住，看著。

抖著，亦看著他。

沒有個結果。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樹干，用力抓了下頭發，深吸一口氣，把口涌起的煩躁抑下去，回頭看，說：

“杜若春，你能別那麼矯嗎？”

杜若猛地一怔，心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東西都已經買了，你還給我，什麼意思啊？”景明問，“你想讓我怎麼辦，啊？你說，你還給我，打算讓我怎麼辦？我他媽自己戴著啊！”

杜若氣得只剩苦笑，傷心道：“你買東西的時候為什麼就不能考慮我一下，你讓我怎麼戴？我一個普通學生，在同學老師面前戴二十幾萬的手鐲？大家本來就在議論我了，你還這樣！還有，下次我怎麼去你家，怎麼見你爸爸媽媽？戴著你買的二十幾萬的手鐲去見？！會怎麼看我？你問我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買東西的時候為什麼不考慮一下？！”

“考慮你？我他媽還沒考慮你？”景明惱怒道，“這錢我自己掙的，不是我爸媽的！我經過一家店看到一只手鐲很漂亮，看到它的一瞬間我就想起你了，我高高興興想著戴在你手上會很好看，想著你看到它會開心地笑，這有錯了？我他媽給自己朋友買個手鐲還犯法了？！”

聽言一怔，又為難又歉疚，又后悔又心痛裂，搖頭：“不對，剛才那句話當我沒說……”

“你為我想過一次沒，考慮過我沒？我試著理解你走進你的世界，你呢，你他媽朝我走過一步沒有？你能試著看看我的世界嗎？難不你讓我把自己拉到你那水平里去！”

震住，愣愣看著他，突然間無話可說了。

他沒錯，是錯了。

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搖頭。

的慚與卑微，他永遠不會理解。

路燈照著他的影子投在上，像要把垮。他這個人，他的真心，他的喜，他的好他的壞……不堪重負了。

僵而固執地走上前，把盒子塞他手里：“我不要，你收回去。”

這作徹底怒了他，他抓起那盒子摔向地面。

盒子彈開，白金的手鐲摔出來砸在水泥地上磕磕，清脆的聲響讓杜若心驚。

“不要就扔掉！”他冷道，人頭也不回走了。

杜若呆站原地，心驟然像刺進一把冰刀。站了不一會兒，突然回過神，慌忙過去撿起盒子和手鐲。

路燈下，看見手鐲邊上砸出好幾道劃痕，心疼得要死，眼淚一瞬間就嘩嘩地涌出來。

蹲在地上，手指用力那道劃痕，仿佛要把它平。可怎麼也沒用了，鐲子刮花了。霎時間嗚嗚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抹眼淚，一邊拭那鐲子。

杜若拿袖子把鐲子和盒子上的灰塵干凈，好久之后才站起來，抱著盒子慢慢往前走，邊走邊泣。

落葉在腳底碎裂，像人心碎的聲音。

低著頭，眼淚滴滴答答，走到一道人影面前。

抬頭，景明站在路口等。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從他腳下蔓延到腳下。隔著一段距離，他背著，看不太清他的表。

立刻不哭了，匆忙抹去淚水，低頭快速從他邊走過。

經過的一瞬，他手拉住手臂，將帶進懷里輕輕抱住，低聲：“是我脾氣不好。別哭了。”

眼淚一下子涌出更多，噠噠淌在他的衫上。

“這有什麼好哭的？”他低頭，拇指抹去臉上的淚水。不說話，也不出聲，只是流淚，止都止不住。他嘆息一聲，又將攬進懷里：“別哭了，我剛不是兇你，只是……”

“春兒……”他住淚的臉頰，“以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一個手鐲而已，我們別為這種事吵架，行嗎？一點都不值得。”

“不吵。”終于開口，哽咽道，“我也不好，我也說了不對的話，可是，我真的……”

“我懂。”他輕聲打斷，知道心里的苦，不想再開口，替說，“你不想戴，就不戴了。但不戴你也收著，不準再說還給我的話。以后總有一天可以戴的。好不好？”

“……嗯。”點點頭，摟住他的腰。

“好了。別哭了。”他輕輕拍著的后背，哄道，“別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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