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禮部二字,江隨舟頓了頓,卻搖了搖頭。
“不睡了。”他說。
孟潛山連忙應下,接過旁邊侍遞來的醒酒湯,送到了江隨舟的手邊。
“王爺先喝碗湯。”他說。
江隨舟應了一聲,將醒酒湯接過來。
幾口湯下肚,他的靈臺果然清明了幾分,眼前也不那麼花了。
他便開始靜靜思索起季攸的事。
季攸因他下獄,他決不能不管,但是如今他勢單力薄,能夠利用仰仗的并不多。現在龐紹的矛頭直指季攸,敵強我弱,實在是一件非常難辦的事。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自己所能夠利用的優勢,盡量從暗下手,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樣的話……他或許就要用到他府上的那兩位“侍妾”了。
顧長筠看上去腦子靈活得很,雖說并不忠心,但自己手里著他的把柄;徐渡已經與他坦誠談過,并且還替他養著些死士,若是要從暗下手,這些人或許能用得上……
就在這時,江隨舟聽見了碌碌的椅聲。
他抬頭看去,就見霍無咎剛洗漱完,正兀自從后間出來。他額上的發沾上了些水珠,一照,看上去亮晶晶的。
見著江隨舟在看他,霍無咎轉過頭來,坦然地同他對視了一眼。
“醒了?”他聽霍無咎問道。
對……昨天自己醉醺醺地回來,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麼。但是霍無咎可是一直在這房間里的,想來自己昨天做的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江隨舟心下有些局促,還有點沒底,小心翼翼地覷著霍無咎的神。
應該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許是今日不錯,他看向霍無咎那張面無表的臉時,只覺他心不錯。
想來自己昨天并沒有招惹他。
這下,江隨舟便算放了心。他由孟潛山伺候著換好袍,又將上的酒氣清洗干凈,這才舒舒服服地在桌邊坐下。
霍無咎坐在他對面。
兩人一同生活了些日子,在這種小事上已經養了些自然而然的默契。窗外日明,二人相對無言地用起早膳,一時間,竟有幾分恬淡的溫馨。
江隨舟因著喝了酒,胃口并不太好,只喝了半碗粥,便放下筷子。
孟潛山連忙上前,一邊給他遞上洗手的銅盆,一邊問道:“王爺一會兒,是去衙門還是去書房?”
江隨舟沉片刻,想起了自己今早時的打算。
事不宜遲。
“都不去。”他說。“你現在就派人,到顧長筠的房中說一聲,本王一會到他那里去一趟,讓他準備準備。”
這……大早上的?
孟潛山小心翼翼地覷了江隨舟一眼,目又往霍無咎臉上飄了一遭,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江隨舟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可不等那茶送他口中,便聽“鐺”地一聲脆響,聲音不大,卻很突兀,嚇得江隨舟手一抖。
他抬頭看去,便見是霍無咎面無表地放下了碗,椅方向一轉,面無表地自己走開了。
……不吃了?
江隨舟看向他放在桌上的碗。
霍無咎胃口一向不錯,平日他碗里的飯,從不會浪費。但今天,他碗中分明剩了一大半的粥,桌上的主食和菜,也明顯只了一半。
他詫異地轉頭,看向兀自進了臥房的霍無咎。
剛才看他還覺得他心好呢,怎麼這會兒忽然就把臉拉下來,一副誰招惹他了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江隨舟直男三連:生氣了?又咋了?我干啥了?
第34章
江隨舟原想問問霍無咎為什麼生氣,但話到邊,又問不出口了。
畢竟霍無咎每天都板著一張臉,真論起來,誰也看不出他高興還是生氣。萬一他本就沒生氣,自己卻問出了口,那豈不是太尷尬了些?
于是,江隨舟多看了他兩眼,還是把到邊的話咽了下去。
待用過了早膳,換好袍,他便徑直往顧長筠的院落去了。
與之前每次一樣,顧長筠和徐渡二人一同候在房中。
二人正要起對他行禮,就見江隨舟擺了擺手,徑自在上首坐了下來。
“坐。”他淡淡道。
那二人對視一眼,在他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昨日季大人因貪墨被捕了,這件事,你們應當都知道了吧?”江隨舟道。
二人跟著點頭。
旁側,顧長筠笑著說道:“王爺倒是不必擔憂。這位季大人向來不站隊,咱們勸了幾次也沒什麼效。如今他雖被龐紹置了,對咱們卻也沒什麼損害,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江隨舟看向他,直言道:“本王想救他。”
顧長筠一愣。
接著,他笑道:“王爺心善,屬下自然高興。只是……”
“徐渡。”江隨舟忽然出言打斷了他。
徐渡應聲道:“王爺。”
江隨舟看向徐渡:“你是不是還什麼都沒告訴他?”
徐渡一愣,繼而明白了他所說的是什麼。
他淺淺一笑,道:“沒有王爺的命令,屬下不敢妄言。”
江隨舟嗯了一聲,淡淡道:“顧長筠,你如今既了本王麾下,你的祖母和妹,也是養在王府里安全些。”
顧長筠一愣,接著,面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蹤影。
“王爺……?”
便見江隨舟抬眼看向他。
“本王與他不同,無意扣留你的家人。不過們既已住在王府里,也就沒必要再搬出去。此后,你若想見們,只管到那院里去。”江隨舟說道。
顧長筠停頓了片刻,漸漸的,眼眶有些泛紅。
他從沒跟旁人提起過,自從他家人脅,被靖王強行迫了王府,直到如今,他都沒能再見他家人一面。
“……王爺心善,想要救下他,屬下自然全力以赴。”
片刻后,他紅著眼眶,笑著對江隨舟說。
江隨舟點了點頭。
他這兩個屬下都是聰明人,講話不必太直,點到為止即可。
他們兩個人早猜出自己不是原主,如今,他將原主要挾對方的籌碼坦白給他,也算是向他表達自己的誠意:會幫他照顧家中老小,但不會以此作為要挾。
畢竟,顧長筠已經了他的府,了與他拴在一起的人。這個時候,沒有回頭路可以給他走,只有自己這樣安排,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見他明白了,江隨舟直言道:“也不只是本王心善。”
他看向二人。
“龐紹如今一手遮天,想要理任何一個大臣,都是信手拈來。”江隨舟說。“本王想過,今日若讓他殺一個季攸,明天,他便想殺誰就殺誰。如今不大臣等著本王相庇佑,護不住一個兩個,恐怕這些人,也是要起異心的。”
頓了頓,他接著道。
“自然,本王心下也想,救一個算一個,總不能讓龐紹一直如愿。”
聽到他這話,徐渡淺淺皺起了眉。
“王爺能這樣想,自然是好。”他說。“只是……王爺如今,可有辦法?”
顧長筠跟著點頭。
“禮部也不乏龐黨之人,想要虛構出一筆贓款,砸到季大人上,容易得很。但是,若想從中為他罪,如今卻尚且沒有能夠手之。”
江隨舟頓了頓。
“砸在他頭上容易,但是贓款的去向……是不是也要查?”他問道。
顧長筠點頭:“這是自然。但是按著大景如今的律法,即便貪污的贓款查不出去向,該定罪,卻還是要定罪的。”
江隨舟沉片刻。
他倒是說得很對。古往今來,貪腐的案子數不勝數,其中稀里糊涂尋個方向就要定罪的,也不在數。
那麼,他作為后來者,又有什麼優勢呢?
江隨舟沉默良久,那二人也神凝重,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之后,徐渡緩緩開口道。
“如今案子以,唯有尋出個替罪羊來,才能救得季大人。”他說道。“但是……自不可再去陷害好人。”
野史記,大樑戰神霍無咎曾為敵國所俘,被斷經脈,廢雙腿,囚於大獄。那昏君為了羞辱他,還將他賞給了自己的斷袖皇弟為妾。 霍將軍受盡屈辱,臥薪嘗膽三載,後金蟬脫殼,潛回大樑。治愈腿疾後,他率軍三個月攻入敵國都城,殺其君王,焚其國都,最終將那廢物斷袖的頭顱斬下,在城牆上懸了整整三年。 自此,天下一統。 —— 某高校歷史系導師江隨舟,收到了一篇以霍無咎的野史為根據寫的畢業論文,將學生批評了一番。 再睜眼,他穿成了野史中的那個斷袖王爺。 四下里張燈結彩,下人來報,說敵國那個殘廢將軍已由花轎抬進王府了。 面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穿著大紅嫁衣,目光陰鷙的霍將軍,江隨舟這才知道,野史也會成真的。 還會讓他被梟首示眾,腦袋在城牆上頭掛上三年。 江隨舟只好將霍將軍好生供著。 朝中明槍暗箭,昏君百般羞辱,他都咬牙替他擋下,只求三年之後,他能留自己一顆腦袋。 更不敢真讓這位身長九尺的“侍妾”伺候他。 可是未滿三年,霍將軍的腿竟然自己好了。 不光殺了昏君,統一了天下,還強行將他堵在房中,硬要儘自己“侍妾”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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