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門進來，上一暖烘烘的酒氣和羊香，混雜著些許淡淡的藥味。

江隨舟這會兒正好整理好了員名單，正在校對，見霍無咎進來，起問道：“回來了？如何，他可有跟你說了什麼？”

霍無咎笑了幾聲，混不在意地說道：“說了。就這麼點話，他都不敢自己說，借著旁邊小太監的，他就滿臉委屈地擱那兒坐著，活像請我去聽了一場雙簧。”

江隨舟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道：“還真像是他做得出來的事。那你呢？”

霍無咎繞到他后去，將他手里的冊子接了過來，拿在手里看了看。

“我還能如何？裝周幽王唄。心智都讓你去了，哪管他說了什麼呢。”

他語氣中半點不見調笑，一本正經地說出口，像是真事兒似的。

江隨舟笑起來，道：“既如此，那我便可以再放肆一些了，總歸是讓將軍偏著的，對吧？”

霍無咎跟著笑，一邊笑，一邊翻手里的冊子。

不過冊子沒翻幾頁，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皺眉扯了扯襟，只覺驟然從雨中進了房里有些熱，便想走到窗邊去，打開窗子氣。

但他的手剛覆在窗棱上，便想起了房中還有江隨舟。他頓了頓，有些懊惱地把手收了回來。

“怎麼了？”江隨舟見他異樣，問道。

“沒事兒。”霍無咎皺眉道。“外頭太涼快了點，就顯得房里熱得很。”

江隨舟有些張：“這樣可是要發燒的。”

霍無咎擺了擺手，分毫不以為意。

他什麼人啊，淋點兒小雨就能發燒？

卻見江隨舟站起，拿走了他手里的冊子。

“你快去泡個澡，就早點睡吧。”他說。

霍無咎嘖了一聲。

若是旁人這麼催他，他定然是要發脾氣的，但說這話的卻是江隨舟。他雖覺得沒必要，但對上江隨舟的眼睛，還是將后頭的話都堵了回去。

算了，不就是去洗個澡嗎？不是什麼麻煩事。

他應了一聲，湊上前去親了江隨舟兩下，便轉往后間的浴室中去了。

他再回來時，江隨舟已經在床上躺下了。

他帶著滿的水汽上了床，剛靠過來，江隨舟就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涼意，裹著濃濃的水汽。

一看就知道，霍無咎這是洗了個冷水澡。

江隨舟正要說話，卻見剛躺下的霍無咎了口氣，將上的薄被掀開，翻了個，朝向了江隨舟。

“怎麼？”江隨舟對上了一雙熱騰騰的眼睛。

“你沒覺到熱麼？”霍無咎說話時，眉心都皺起了深深的痕跡。

這會兒，窗外雨勢正大，噼里啪啦的。因著下雨，天氣也難得地涼快了下來，江隨舟蓋著薄被，甚至覺得有點兒涼。

“沒有啊。”江隨舟有些遲疑，手了霍無咎的胳膊。

那胳膊結實得，經脈縱橫，分明。此時那皮上覆著一層涼涼的水汽，但水汽之下的理，卻熱騰騰的一片。

……不像發燒，倒像是熱沸騰似的。

因著是夏日，江隨舟的里薄，夜里的衫更是寬松。他并沒注意到，他支著起時，領口松松地落了下去，出了一片瓷白。

同時，他帶著涼意的手，又落在霍無咎的上了。

霍無咎的目暗了暗。

這樣的場景，在平日里是沒什麼的，忍忍也就過去了。但此時，卻晃得他眼前一暈，接著便讓他通竄的熱氣像是終于找準了方向似的，一腦兒地往下去了。

他心下一驚，一把拽開了江隨舟的手。

“別。”再開口，他嗓音都有點啞了。

江隨舟一愣，頓時看見了他的反應，立時便覺出不對來。

“你今天是吃了什麼？”他不由得皺眉問道。

霍無咎擰眉：“也沒吃什麼。中午在軍中吃的，晚上就是去霍玉衍那里……”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繼而低聲罵了句臟話。

“霍玉衍真是夠可以的。”霍無咎咬著牙，翻坐了起來。

“怎麼？”

江隨舟忙問道。

“今天在他那兒，吃的東西都尋常。就是那個酒，是他拿來補的。”霍無咎咬牙切齒，轉過去，便要下床榻去。“沒想到那酒還用旁的用，大意了。”

江隨舟立馬懂了霍無咎的話。

不過，不等他回神，霍無咎已經要走了。他連忙問道：“那你這會兒上哪去？”

霍無咎道：“我再去沖沖涼。”

江隨舟忙道：“你這不是胡鬧？沖涼有什麼用，這藥想來補的是臟，你這樣拿冷水，別出病來。”

霍無咎有點懊惱。

“那我換個地方睡。”他低聲說道。“再不行，我出宮去跑跑馬，再在這兒待著，恐怕要出事。”

江隨舟聞言口而出：“也出不了什麼事。李長寧說了，我上的傷已然大好，沒什麼忌諱了。”

話說出口，江隨舟才覺出不妥來。

這話，倒像是什麼邀請一般。

他連忙住了口，閉得的。但是跟著，霍無咎便停了下來。

他看著霍無咎寬闊的肩背，頓了頓，繼而轉過了來。

“你剛才說什麼？”霍無咎問道。

他這會兒本就熱得有些煩，加之下的異，更使得他嗓音沙啞，聽上去有些氣勢洶洶的，更有蓄勢待發的勁兒。

江隨舟頓了頓，看著他結實的形，心下懼意陡生。

“……我是說，你要麼就先換個地方去睡。”他小聲道。

“李長寧怎麼跟你說的，為什麼沒告訴我？”霍無咎卻不聽他的糊弄，只抓牢了方才江隨舟話里的重點，回過來，看著他。

江隨舟咽了咽嚨，聲音都弱了下去。

“他告訴你干什麼……”他有些氣弱。

“說你沒事了？”霍無咎還抓著那句話不放。

江隨舟不說話了。

這回，霍無咎徹底轉過了。

便見江隨舟坐在床榻上，薄被蓋在上。他袍因方才躺下的作而有些，卻渾然未覺，只拿一雙有些張的眼睛，忐忑地看著他。

那雙眼，在燈下顯得漉漉的。

霍無咎只覺腦袋里的脈都被點燃了似的。

下一刻，他鼻端一陣熱。

他抬手一，鮮紅一片。

霍無咎低聲罵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臟話。

“你……”江隨舟見狀都看傻了。

便見霍無咎抬眼，雙眼熾熱地看向他，下一刻，一抬手，便囫圇將鼻端的鮮抹去了。

“早不跟我說。”霍無咎咬牙低聲說道。

接著，不等江隨舟應聲，他便覺眼前一花。

已然是被一只極了的老虎，一把撲倒，一口咬在了管上。

作者有話要說：:D

江隨舟：霍無咎，你流鼻了？

霍無咎：不是，是老子落紅了！

第114章

第二天，霍玉衍倒是沒在書房看見江隨舟，守在書房里的是靖王邊的那個狗子太監。

霍玉衍進了書房，尚沒發話，便見那太監諂笑著迎了上來，笑道：“太子殿下，您在找我們王爺啊？”

還真是會給自己臉上金。

霍玉衍的神都冷淡了幾分，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但這太監最不會看人眼了。瞧著霍玉衍神不虞，他半點沒看出來似的，笑著解釋道：“我們王爺今兒個子不爽，就不來了，專程派奴才來跟太子殿下打個招呼。”

霍玉衍冷聲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太監哎了一聲，退了下去。

霍玉衍轉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面上出了兩分狐疑。

不過隨后，他的疑便有了答案。

待到那太監退下，霍玉衍在龍椅上坐定時，才發現龍案上的書札了不。他大致翻閱了一番，竟發現他這些時日理的各個員調任的卷宗，全都不見了。

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昨日有些沒理完的書札，你去問問，怎麼不在這里了？”霍玉衍皺起了眉，吩咐側的小太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