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蕭池：“繼續吧。”

似乎一切矛盾從未發生過。

[終于沒事兒了，剛剛嚇死我了, 我發現陸影帝生氣時瞳孔會不自覺上移，就很有威懾力]

[他演過不帝王吧，我現在還記得他演的秦王，君王的喜怒不定把握得太好了, 那時才二十二吧, 怎麼就沒拿獎呢]

[得罪了王導吧, 早年拍電視劇那會兒一個獎都沒擼到, 有一說一，老陸年輕時是有點恃才傲]

大家都默契地翻過這一頁，可除了一個人。

趙越看著重新回到柜臺上的蕭池來了句：“要不我來收款吧，覺你腦子不太行。”

你腦子不太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直接了]

[能讓趙越說出腦子不行可見是真的不行]

[完了我預到兩家的要撕起來了，腥風雨警告]

還是陸慎行出來淡淡地說了句：“相信他。”

趙越才沒再說話了。

*

查爾斯是一名收藏家，侄子的邀請在拜斯私立中學擔任老師。

他有四分之一的德國統，繼承了祖父的嚴謹細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太討喜。

比如他因為止上課玩手機被評為最不歡迎的老師，他的手在課桌上敲了敲：“出來。”

麥克被嚇了一跳，他試圖解釋：“查爾斯先生，我在看繪畫相關視頻。”

“中國畫？”

查爾斯有些頭疼，他這個中國通學生簡直像被中國文化迷了心竅，他雖然也收藏中國畫，但只收藏古董。

他個人對中國畫毫無興趣，他更喜歡古典主義油畫，充滿理與對稱。

麥克點頭：“很厲害的中國畫。”

這時教室也吵吵鬧鬧起來了。

“真的很棒，我被驚呆了。”

“人太多了，我在那兒只拍到了一張照片，可真的好好看。”

“中國人畫畫都這麼厲害嗎？”

查爾斯無奈，圣倫斯與紐約這些大都市相比就是鄉下，盡管是價格昂貴的私立學校，可學生的審還是堪憂的，沒有見過真正的藝品。

“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兒去？”

他搖搖頭。

如果評判藝作品的標準單純是，那麼這個世界將毫無藝可言，正如照相機出現后，畫家也不以畫得像為標榜，涌出了象派與現代主義。

“查爾斯先生，您看看吧。”

麥克點開視頻，把手機遞給他。

查爾斯本不想理會，可全班學生都炯炯有神地看著他，他索給他們上一節鑒賞課，于是打開了手機。

他起初的神很隨意，甚至還呵斥了一位講話的男生，可看到后面他的表變得有些古怪，前傾的也不站直了。

“是不是很？”

麥克問道。

查爾斯嚴肅地向他揮了揮手，示意別打擾自己，然后走到講臺的電腦前開始查詢。

——千里江山圖。

他一邊對著電腦一邊對著手機，眉頭皺得越來越，此時一位老師經過走進來：“查爾斯，你怎麼了？”

查爾斯握住他的肩膀：“你幫我上會兒課，我有重要的事需要出去一趟。”

然后不等那人回答，他便急匆匆地出了教室門。

麥克哎了一聲：“查爾斯先生，我的手機！”

*

學生下午都去上課了，店里的人越來越冷清，多是好奇的行人，即使進店也只是看看而已，趙越主提議去南部廣場發傳單，拉上蕭池一塊兒去了。

季維還在畫畫。

他即將完最后一筆。

青綠的料點綴在山脈上，接著落款收筆。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有小孩一定讓他去學畫畫]

[這個配好看到炸啊]

[原圖更好看，彩特別驚艷，不過建國以來只展出過一次，只能在網上看看照片飽眼福了]

他放下筆的同時，一名外國人敲了敲門，呼吸有些急促地走了進來：“你好，我是查爾斯•沃多夫，我可以看看你的畫嗎？”

“當然可以。”

季維說道。

不過查爾斯的目落到分開的二十張宣紙上時有些失：“畫得不錯，不過您應該用一張完整的紙的。”

“實在找不到。”

季維靦腆一笑：“不過問題不大。”

他拿起二十張紙，一張一張拼接在地上，毫無頓滯，生流暢得宛如是同一張紙上畫出來的。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我在課堂上出來了，太他媽牛了]

[維維畫的時候都是一張一張單獨畫的，現在居然全都能對上，真的是看神仙畫畫]

[行走的打印機]

查爾斯震驚了，不過他沒震驚多久，而是征求過季維的意見后，從包里掏出尺，小心翼翼地開始量畫里每部分的尺寸。

[這老外在干嘛]

[是要和原圖對比嗎！突然振]

[真的有這麼夸張嗎，我覺得正常人類的視力和記憶力都做不到這麼可怕吧]

[你忘了葉知院士了嗎？好像八歲的時候就能背圓周率后一千萬，也是個神人]

查爾斯越量越心驚，因為量出來的結果是分毫不差，即便是差也只差微米，這幅畫的收藏價值遠遠高于作品本。

他當機立斷：“請問您愿意以十萬元的價格把這幅畫賣給我嗎？”

[十萬元？很多當代大師的畫也才百萬吧，維維快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今天任務有希完了！]

[哈哈哈哈哈外國人人傻錢多]

[還真不是人傻錢多，我查了下，他好像是紐約最出名的收藏家之一，十年間價翻了百倍，居然來圣倫斯了，有點震驚]

季維覺得這應該是節目組請的托兒。

他這幅畫值不了這麼多錢，說是臨摹《千里江山圖》，可臨摹只是形，料是最普通的國畫料，和原圖本無法相提并論。

即便是當初他送給陸慎行的那張，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繪制，也只有三分神似。

于是他爽快地答應了。

直到查爾斯把支票簽給他，他才發現可能……還真不是托兒。

查爾斯和他攀談了一會兒，離開時和他合影，稱贊他一定會為中國最出名的畫家之一。

陸慎行敏銳地留意到了他的用詞。

是最出名。

而不是最好。

馬立清老爺子低聲對陸慎行說：“維維這孩子，差一口氣。”

在藝這個領域上，從來不乏天才，他沒有夸過季維的畫，不是因為他畫得不好，是太好了，宛如機般筆的作品，可他唯獨看不到季維的熱。

骨子里是冷的。

只可畫匠。

不可大師。

這很殘忍，所以他從來也沒有對這孩子說過。

陸慎行斂了斂眸：“他就是最好的。”

馬立清老爺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就陸影帝敢這麼跟老爺子說話了，趙越都不敢開口的]

[老爺子是很厲害的國畫大師啊，眼肯定高，我等凡人只有拜的份]

[ 1，維維真的很厲害了，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嗚嗚嗚嗚嗚]

[維維一定是吃可長大的]

等趙越和蕭池滿頭大汗地發完傳單回來，看到陸慎行坐在椅上看書，季維閉眼休憩，馬老爺子和外國友人侃大山。

他心里瞬間有點不平衡了，拐彎抹角地說：“我和蕭池發了幾百張傳單，站得都直不起來了。”

蕭池撇清關系：“我還好。”

趙越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可能說的大家不聽，雖然今天的任務肯定是完不了，但好歹也要堅持到最后吧。”

季維睜開眼。

趙越趕解釋：“季維我沒說你。”

陸慎行放下手中的書，向他投來目。

趙越神一慌：“陸影帝我也沒說你。”

馬立清老爺子聽到這邊的靜，朝他過來。

趙越：“……算了當我沒說。”

季維疑地說道：“可是今天的任務已經完了啊。”

趙越：？？？！！

[哈哈哈哈哈哈趙越震驚的表！趕截表包，太他媽搞笑了]

[一代流量逐漸搞笑藝人化]

[趙越于食鏈最底層有意見嗎]

[蕭池應該……比他還低，畢竟是戴罪之]

趙越用了好幾分鐘才消化掉季維一張畫就賣了十萬元的事實，蕭池不意外，反而皺了皺眉：“應該賣十萬歐元的啊。”

季維：“…………”

[蕭池迷弟人設不崩！]

[不過蕭池確定算得清楚十萬歐元是多錢嗎？他連五元和十五元都分不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會被暗殺的]

本來可以提前結束這一期的錄制，因為貨還沒賣完，加之晚上還有一波流量，于是嘉賓們一直賣到了晚上八點，一共賺到了八萬零五百元。

加上賣畫的十萬元，功完今日任務，在下一期的時候可以親手設計一款文創產品。

馬立清老爺子是忠實的CCTV觀眾，在去機場的路上，忽然開口詢問眾人：“我聽段新聞聯播，大家沒有意見吧？”

大家都沒意見。

本來是這樣的。

馬立清老爺子的手機里傳來記者現場聯線的聲音。

“葉知院士，剛剛結束的封閉實驗取得重大果，但未多見于報端，網上有人調侃‘將軍墓前無人問，戲子家事天下知'，雖然有些夸張，請問您是怎麼看待這種說法的呢？”

在場五分之二都是戲子，這就很尷尬了，趙越咳嗽了一聲戴上了耳機，陸慎行神如常。

季維突然坐直。

他就坐在馬立清老爺子旁邊，忍不住向老爺子的手機屏幕過去。

屏幕里，一名面容瘦削的子穿著寬大的工作服，表冷淡：“我兒媳婦就是演員。”

記者：…………哦哦好的

季維看著新聞聯播，他有時候都很懷疑他爸是怎麼把葉知士追到手的。

葉知士理科高考740分，他爸文科高考580分；葉知士是中國最年輕的院士之一，他爸是燕城三中最年輕的……班主任。

他爸悄悄喜歡了葉知士十年，他們之間沒有浪漫的求婚。

僅僅是在一家醫院里，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葉知士隔著病簾第一次對他爸爸說話了：“我可能染了核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