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

沉默在兩人之間豎起一道高墻。

燕鳶的氣來的快去得也快，他意識到是自己無理取鬧了，玄龍肯救他已是仁至義盡，哪里有義務再去救他的皇后。

好不容易才將玄龍哄著留下，若是再將他走，可能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燕鳶湊上去，從后將玄龍抱住，在他耳邊小聲認錯：“對不起，阿泊，我一時沒控制住脾氣。”

“無事。”聲線一如往常溫和平靜。

玄龍說無事，便是真的無事，燕鳶懸著的心放下，琢磨著想說些哄他開心的話，就聽玄龍恍若自言自語般，開口。

“我知他是你的肋，每每及，總是會與眾不同的。”

燕鳶心中一酸，將手間的腰腹攬了些：“你也是我的肋……”

“是麼。”玄龍反問。

“嗯。”燕鳶用力點頭，雖然玄龍看不見。

“我不愿做你的肋。”

“為何？”燕鳶心臟沒來由被揪。

玄龍淡淡道：“你有他便夠了。”

燕鳶皺眉：“我不喜歡你說這樣的話，以后不準說……”

“嗯。”

除去寧枝玉的事，玄龍無能為力，其余的事，他向來順從他。

“阿泊，我怎麼覺你怪怪的……”燕鳶說不出來哪里怪，就是覺得玄龍變得不一樣了，可哪里，他也不知。

“是你多心。”玄龍回他。

燕鳶想了想，覺得也是，便沒再糾纏此事。

“阿鳶。”玄龍喚他。

“嗯？”

“我有件事……想求你。”

‘求’這個字未免太重了些，燕鳶稀奇道：“何事？……”

自是關于孩子的事，希燕鳶能在他死后，看在往日的分上，將孩子養育長大，莫要嫌棄他生父是龍。

這是件很難開口的事，因為他不確定燕鳶能否接，但事已至此，即便不能接，他也必須試一試。

在燕鳶的注視下，玄龍開了口。

“我……”

就在此刻，殿外傳來一道急切的聲線。

“皇上……不好啦，皇后娘娘不知從何聽聞了您的死訊，已經連著幾日不肯用膳服藥了，這會兒昏迷在床，一心求死，您快去看看吧……”

燕鳶面驟變，想也不想就從床上躥了起來。

第五十五章 反正他好騙

來人是寧枝玉側的宮，燕鳶聽聞寧枝玉出事，走的時候頭也未回，玄龍只得將到了邊的話吞了回去。

殿寂靜，玄龍出床側暗格中的安胎藥服了一粒，腹中尖銳的痛意逐漸淡去，可渾筋骨被螞蟻啃噬般的痛楚只增未減。

那便是被蠶食靈魂之力的滋味，從失去丹那刻開始的。每日總有幾個時辰痛得很厲害，大概就如人了需要補充大量營養，胎兒時，亦要汲取許多養分。

玄龍的猶如遭重創的穿山甲般蜷起來，眼可見的在發抖，他雙臂環自己，想要以此減輕痛楚，但效果顯然很微弱。

后背出了一冷汗，在燕鳶面前還能勉強維持鎮定，此刻已做不到了，腦中混得本沒有力去想別的，在綿的痛楚中沉沉睡去。

燕鳶到鸞殿的時候，寧枝玉正從床上醒來，宮人熬了藥送到床邊，苦口婆心地勸他：“皇后娘娘，您就將藥喝了吧，若是讓皇上知道您如此不惜自己的子，該多擔心啊……”

寧枝玉瘦得猶如一骨瘦形銷的紙人，單薄地躺在那厚實的錦被里，猩紅的雙眼了無生氣地著上方，看起來隨時都會斷氣。

聽到宮人的話，也只是木然地眨眼，沒有任何反應。

大太監見規勸無用，給旁邊的兩個小太監使了個眼，小太監立刻到床邊，合力扶著寧枝玉的肩膀和后背將他架起來，老太監端著玉藥碗上前，舀了一勺漆黑的湯藥送到寧枝玉邊。

“皇后娘娘，您就喝一口吧……”

寧枝玉別過臉，抬手去擋，他已幾日未進食了，力道控制不住，碧綠的玉碗被失手拂到地上，一聲脆響后碎得四分五裂，加了龍鱗的湯藥灑了滿地。

大太監‘哎呦’了聲，拍著大哀聲道：“這藥極珍貴的，里頭的藥引是皇上費勁千辛才弄回來的，灑了便沒有啦……”

寧枝玉角彎起，目死寂，輕聲道：“沒有便沒有吧。”

“我們說好的……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死了，我還有何理由活下去……我要去陪他。”

“黃泉路上……我牽著他的手，下輩子，還做夫妻……”

寧枝玉子不疾不徐，溫安靜，待宮人亦是極好的。殿凄涼，宮人們見他死意堅決，紛紛抬袖抹淚，連殿外有人進來也未注意。

“阿玉……”

寧枝玉愣了愣，僵地看向聲線來源，燕鳶一襲龍袍，掀開珠簾快步朝他走來。寧枝玉了口，未能發出聲音。

燕鳶進來，宮人們自覺退開，讓出一條路，燕鳶在床邊坐下，抓起寧枝玉冰涼的雙手，焦急道。

“朕聽說你已幾日未好好用膳服藥了，是想挨朕罵了是不是？”

寧枝玉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絕面容，淚從漆黑的眼中落至面頰：“阿鳶……是你嗎。”

燕鳶收他的手：“是我。”

寧枝玉笑了，指尖抖著上燕鳶的臉，到那鮮活的和溫度，低低哭了起來：“他們說你死了……”

燕鳶將人摟進懷中，一下輕拍寧枝玉的背，聲道：“朕這不是回來了麼。”

“不哭，不哭。”

寧枝玉雖比燕鳶大幾歲，可兩人相時，燕鳶的穩重向來不輸他，許是因為覺得寧枝玉孤苦伶仃，唯有他能倚靠，便不舍得他半點委屈。

燕鳶當日出宮并未告訴寧枝玉，連著好幾日都用忙于朝政的借口沒與寧枝玉見面，寧枝玉以為他是真的很忙才不來，便讓宮做了份可口的點心送到乾坤宮，想他注意，結果宮無意間從陳巖和侍衛的對話中得知燕鳶死后尸下落不明的消息。

寧枝玉命人買通了侍衛長，得知燕鳶是為了尋他的藥引出宮被刺傷而亡，頓時心灰意冷，一心求死。

燕鳶安了寧枝玉一番，從他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后怕不已，若是他沒復活，或者再晚幾日醒來，寧枝玉是不是就真跟他一同死了？

“傻阿玉。”燕鳶斥責起寧枝玉來時，語氣也是輕輕的，完全不似對著玄龍那般，說發火就發火，言語極其難聽。

“不管任何時候，你都不能輕賤自己的命，朕為了尋你的藥引，費了那般大的力氣，你就這樣報答朕？”

寧枝玉已不哭了，安心地靠在燕鳶懷中，聆聽他穩健有力的心跳：“這世上人人都輕賤我的命，唯有你在意我，心疼我。”

“你若死了，我自是要追隨你，即便去了地府，只要有你在我側，我便連牛鬼蛇神都不怕。”

“因為我知曉……你會護我。”

燕鳶聽罷間發梗，心那濃濃的負罪又涌了上來。

寧枝玉如此信任他，他怎能傷他的心呢，這可是他前世今生的人啊……那玄龍呢，玄龍該如何？

夢境的絕促使燕鳶不舍傷寧枝玉分毫，對玄龍的莫名癡迷則使他無法狠心，于兩難的境，燕鳶至今都在猶豫。

他暫時將冊妃的事在心中，宮人送了清淡的膳食進來，見燕鳶平安，寧枝玉總算肯用膳，一口接一口，乖順地吃掉燕鳶舀在勺中遞過來的青菜粥，他嚼東西慢，便顯得格外優雅。

半碗下去，寧枝玉擺手拒絕燕鳶送來的勺，捂著悶悶咳了兩下，搖頭道。

“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