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把我推醒:“你是向希嗎?在你的名字呢。”
我迷迷糊糊地站起來,走進了房間,看到一張紅木桌子后坐著幾個人,估計是嘉蘭跟他們打過招呼了,見到我進來,他們都面帶微笑,對我點頭致意。我一眼掃過去,只看見一個人沒有抬頭,是一個外國的老人,胡子花白,鼻梁上架著一副玳瑁眼鏡,遮住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我就知道了,這就是單挽的老師,被譽為“二十一世紀的畢加索”的藝大師,柏格。
分明剛才來之前我都沒有太張,但是學畫畫的,誰沒臨摹欣賞過他的名作?乍一見到本人,我還是有了一種見到明星的激。
有人提醒我:“先做個自我介紹。”
“我是向希,”我冷靜下來,緩緩道:“其實我今天來不是面試的,我不是演員,也沒有一個想當演員的夢。我是個不流的畫家,現在也已經不再拿起畫筆了。”
柏格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我鼓起勇氣說:“但是我很崇拜柏格老師,不論我現在是不是還在繼續畫畫,我都很崇拜老師,今天來就是想見老師一面,算是給我畫畫的生涯畫上一個句號。”
柏格問我:“為什麼不再繼續畫了?”
“因為我畫得不好。”
“那你是真的喜歡畫畫嗎?”
“喜歡。”
柏格端詳了我一眼:“我從你的眼睛里,看不出你對任何事的熱。”
我沉默著,思考他的話,還沒想明白,就聽他話鋒一轉,道:“我想問你一個比較私的問題。我有一個中國的弟子,他的名字是單挽,前段時間他給我看了一幅畫,畫里是一個年輕男人,他畫的,是你嗎?”
“如果畫的是一個人在睡覺的話,”我說:“應該是我。”
柏格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我問其他人:“請問我需要試戲嗎?”
“又不是拍電影,宣傳片而已。”有個人道:“就是看看誰的氣質比較符合,我看你就很漂亮很有靈氣嘛,這樣,你先回去等消息,我們面試完所有人,再商量商量最后的人選。你的面試就到這里了。”
聽起來像是變相的逐客令,如果不是看在嘉蘭的面子上,想必他們的態度也不會這麼溫和。
我最后看了一眼柏格,心想,又被我搞砸了。
我到底在奢想什麼?難道指自己能有單挽一樣的好運氣,被頂級的藝大師一眼就挑中、收為弟子?
封筆就是封筆,畫得不好就是畫得不好,每個人都要學會承認自己的無能。
晚上我快要睡覺的時候,單挽給我打了個電話,開口第一句話就問:“向希哥,你今天是不是去面試了?”
嘉蘭這麼大嗎?這會兒就嚷嚷得單挽也知道了?
我有些好笑:“對啊,不過應該沒戲,你別關心了。”
“怎麼會沒戲?向希哥長得好看氣質又好,你都選不上還有誰能選上?”單挽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老師剛才給我打電話了,還特地提到了你,我就求他能不能讓你當宣傳片的男主角,老師說本來今晚開會就定的是你。”
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了我,反而讓我有一種不真實。
“可是,可是今天面試的時候,我本沒說幾句話,表現也不好……”
我忽然想起了柏格老師問我的問題,關于單挽給我畫的那副畫,我瞬間明白了什麼,是單挽的那副畫打了他,才讓我有了這次跟著他學習的機會。
過了半個小時,我果然接到了嘉蘭的電話,通知我下個月去黎,拍攝宣傳片。
第51章
得知這個消息,我有些睡不著,半夜出去順著馬路閑逛,城市不論什麼時候都是富有生機的,現在竟然還有不年輕男在外狂歡,笑聲和唱歌聲混在一起。其余沉默趕路的人,都裹了自己的服,路過這群因青春而顯得有些瘋癲的年輕人。
我看著夜幕里的一個個人,忽然靈迸現,手指發似的磨了磨,又因為沒有畫筆在手,只能無奈地攥了。
要不然就逛到天亮,然后再去吃一頓盛的早餐,沒有褚澤我也能吃上早餐。
不知道走了多久,腦子里像是煮沸了水的鍋,很多想法都在一起。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過了好幾條街,面前就是我住的小區。
走進小區,上了電梯,等站在門口的時候,我本想手輸碼,忽然發現門已經被開了一條。
我瞬間頭皮發麻,開始回憶上次走的時候有沒有鎖門。
沒等我回憶清楚,就聽見房間里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正朝玄關走來。我迅速蹲到鞋柜后面躲著,手里拿著手機開始打110,一邊張地聽著撥號的聲音,一邊死死盯住門口,手心里都是冷汗。
門被輕輕推開,我本以為是小,卻在不期然間看到了一張悉的臉。
我趕把還沒撥通的報警電話給掛了,站了起來。
蘇簡安看著我,面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尷尬神。
“上次的玫瑰花是你送的?”我跟他面對面坐在沙發上,在茶幾上比劃了一個大概的位置:“好像是在這里吧,在花瓶里面的,挽挽氣得把玫瑰和花瓶一起扔了。”
“是我送的。”
我想起那次發朋友圈的時候,蘇簡安還點了贊,我現在終于明白他為什麼要點這個贊了。
走到冰箱旁邊,從里面揀出了兩瓶唯一沒有過期的礦泉水,放了一瓶在蘇簡安面前。蘇簡安擰開了瓶蓋,遞給我,我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喝。
然后我趴在地毯上,從茶幾下面的屜里又出了一袋芒果干,拆封了遞給他:“吃一點?”
“我不吃,”蘇簡安看著我,嘆氣道:“你又沒吃晚飯?你還有胃病,不要這麼糟蹋。而且你已經很瘦了,不用減。”
我盤坐在地毯上默默吃芒果干,半晌才回他:“又跟你沒關系了。減是為了好看,我想自己看著高興,我男朋友看著也高興,不行嗎?”
蘇簡安不說話了,我忽然有些難過。
在前幾年,如果有人告訴我,我有一天會對蘇簡安冷言冷語,并且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男朋友,我肯定覺得這種事是天方夜譚。但這就是現在正發生的。
“我已經把門換碼了,你怎麼知道碼的?”我不再跟他閑聊,直接進正題。
“上次喝醉的時候,看見你輸碼了。”
我笑了一聲:“原來你之前說自己喝醉酒就什麼都不記得,都是騙我的。那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一邊我一邊說自己喜歡挽挽的事嗎?”
蘇簡安的臉蒼白了許多。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他艱地開口:“我只記得你換了碼。因為之前碼是我的生日,你突然換了其他的,我有點驚訝,所以才記得這麼清楚。”
“都分手了,當然不會用你的生日當碼,有什麼驚訝的。”
他的眼神黯淡起來。
“對,都分手了,早就分手了。”
“我今晚還會再換一個碼,我不想知道你之前為什麼要過來,又來過幾次,但你以后不要來了。”我四下掃了一眼,畫室鎖了,倒不擔心他能進去,只是其他地方還有一些不能讓他看見的東西。“你在這里沒有翻什麼吧?”
“沒有,我只是過來看看,什麼都沒有。”
是,他上次送花被我公開在朋友圈刑,所以這次干脆連花都不送了,孤孤單單一個人過來,又孤孤單單一個人走。
我在地毯上一點一點挪,挪到了他的邊,靠在沙發上繼續吃芒果干。
然后漫不經心道:“有什麼好看的,之前我們談的時候,讓你過來一趟你就推三阻四,現在分手了,你倒是一天比一天來得勤。你說人是不是都那麼賤啊?”
他緩緩說:“是賤的。”
我從下面去看蘇簡安的臉,他低頭看著我,眼神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