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那事可就真的難辦了。
“瞞著他倒是不難,可是……”李熠有些犯愁地道:“我若不與他說清楚,該如何……跟他那個?”
褚云楓笑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這點事你都辦不到?”
“我……”李熠支支吾吾半晌,看起來是真犯了難。
“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褚云楓有些同地拍了拍李熠的肩膀,開口道:“這種事你都要旁人幫忙,而且還是三番兩次……上回在宮里,若不是我無意間說的話讓他誤會了,你們這孩子也就不會有了吧?如今到了這步田地,你竟還不知道該如何辦?”
李熠被他挖苦得一臉氣悶,偏偏還沒法反駁。
褚云楓挖苦完還不消停,又朝李熠投去了一個“你真沒用”的眼神。
李熠苦忍良久,才沒當面“惱怒”。
從時九那院里出來之后,李熠便徑直去了十方那邊。
十方剛醒了沒多久,正在洗漱。
雖有護衛在一旁幫忙,可十方到底是看不見東西,行看起來十分不便。李熠進門的時候,便見十方正索著從護衛手里接過外袍打算自己穿,護衛在一旁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上手幫忙。
“我來吧。”李熠上前接過十方手里的服幫他穿上,而后耐心地整理好。
護衛見李熠來了,便也沒繼續逗留,悄悄退了出去。
“慢慢就習慣了,這會兒還有些生疏。”十方開口道。
李熠聞言一怔,沒想到十方竟還想著安自己。
“我早晨起來見你還在睡便沒醒你。”李熠幫十方穿好了服,拉著他走到旁邊坐下,又道:“這幾日我會吩咐霍言聲過來,若是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什麼事盡管吩咐他便是。”
十方聞言一怔,第一個念頭是,李熠為什麼會不在?
他眼睛驟然失明一事對他雖有打擊,但因為此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他很快就接了。但昨日先生來見過他之后,雖說了能治,那態度卻并不樂觀,所以十方忍不住胡思想了一陣子。
今日一早醒過來的時候,十方在榻上坐了很久。
有那麼一刻,他心中其實是有些失落的,因為李熠不在。
他不大好意思承認,失明之后他心里對李熠的依似乎增加了不。那種覺不止是希邊能有個照顧自己,而是李熠在場能讓他覺得安心。
他原以為至在這段日子,李熠應該會陪著他的。
可李熠方才那話里的意思,竟是還有別的事要做。
十方很快掩去了心底那點患得患失的緒,暗道大周的事剛有了結果,李熠定然會有很多正事要忙,顧不上自己也是理之中的。
“時九怎麼樣了?”十方突然問道。
李熠聞言怔了一下,開口道:“很好,你不必擔心。”
“一會兒我想去看一眼。”十方又道。
“不行。”李熠口而出,但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度了,忙道:“還昏迷著,你如今也……看不見,不如等醒了再說。”
十方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沒再堅持。
其實一早他便問過護衛這個問題,可惜對方對這個問題似乎也是諱莫如深。
如今見李熠這態度十分突兀,十方心中不由生出了不祥的念頭。
只是他也不愿任由自己往壞想,只能佯裝不知,沒再繼續追問。
沒一會兒工夫便有人將早飯送了過來,十方雖然想“自力更生”,奈何剛失明不能習慣自己吃東西,便只能讓李熠喂他。
李熠面對著十方,心里老是不由自主想到那些七八糟的事,生怕了端倪,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若是十方依舊能看見,便會發覺李熠喂他吃東西的時候,落在他上那目,比看著食的時候還要“貪婪”。
但十方看不見,他只能覺到李熠今天話不多,似乎不大高興的樣子。
“你若是有別的事要忙就去忙吧,不必管我。”十方朝李熠道:“我平日里本也只是打打坐,看不看得見都沒什麼影響。”
李熠聞言皺了皺眉,放下手里的碗筷,手覆在十方手上,開口道:“我哪兒也不去,今天只陪著你,你打坐我就陪你打坐,你發呆我就陪你發呆。不是因為你看不見,而是因為我想陪著你。”
十方聞言心中一暖,被李熠握著的手稍稍一,反握住了對方。
“我聽護衛說外頭下雪了?你陪我出去看看雪吧。”十方道。
李熠聞言應了一聲,待兩人用完早膳后,幫十方披上風,帶著他去了院中。
今日說是下雪,其實那雪小得幾乎看不到。
但十方如今失明了,雪大不大他都看不到,李熠不想掃了他的興,便沒破。
“雪大不大?”十方立在廊下,下意識手往外頭探了探。
李熠見狀輕輕彈了一下廊外積了雪的枯藤,枯藤上的雪簌簌落下,落在了十方手上。
十方到手里的涼意,這才滿意回了手。
李熠立在他后,用自己的披風裹著十方,兩人離得極近,近到十方側頭朝他說話時,鼻尖幾乎都能到他的臉頰。有好幾次,李熠都有種想要湊上去在十方上親一下的沖,可他什麼都沒做。
“兄長。”李熠突然開口,問道:“上次我去大周之前,你朝我說過,若是大周的事了結了,這孩子的名分便由我做主,此話可還作數?”
十方聞言怔了一下,沒有回答他。
他很想朝李熠說“都依你”,甚至除了孩子的事,他還有許多別的話想朝李熠說。
在李熠沒有音訊的那幾日,十方稍稍看清了幾分自己對李熠的心意,他原想著只要李熠能平安回來,定要將自己的心里話告訴對方。
屆時無論李熠想要做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讓他走,或者讓他回京城,他都愿意。
可如今卻出了這樣的變故,十方甚至不知道等待自己會的是什麼?
再也看不到,或者……比這更嚴重?
甚至這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都是個未知數。
李熠那句話問出后,一直忐忑等著十方的回答,可十方卻沉默良久,一直沒有應聲。李熠略有些失,卻知道十方如今的心定然比他更糾結,所以心中雖有些難過,卻沒再追問。
當日午后,先生又來替十方診了脈。
十方一直想著今日李熠那番話,想朝先生求個明白。
于是他趁著先生診脈的間隙,朝李熠道:“我突然有些,你去幫我到廚房看看有沒有點心?”
李熠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點心,知道十方這是想支開自己,于是轉走。這時他邊的褚云楓卻扯了一下他的袖,而后朝旁邊的霍言聲使了個眼。
霍言聲見狀會意,提步走出了房間。
李熠原是不想這麼騙十方的,可他也有些好奇,想知道十方究竟是怎麼想的。
十方從前就不愿朝他剖白心事,如今說得就更了。
偏偏他又不咄咄人,久而久之兩人之間便橫生了許多“隔閡”。
“他走了嗎?”十方開口問道。
先生沒有做聲,旁邊的褚云楓忙道:“我出去看看。”
褚云楓說罷假模假式地跑到門口看了一眼,回來后朝十方道:“走了。”
十方聞言深吸了口氣,朝先生問道:“今日他朝我問孩子的事,我不知道該如何答他。先生,我知道你素來不會騙人,你實話同我說,我上這蠱蟲究竟能不能治好?或者直接告訴我,還能活多久?”
先生剛要開口,褚云楓忙朝他使了個眼。
先生不太想搭理他,但最后還是改了口,道:“不好說。”
反正這話也不算是騙人,十方將來能活七老八十,還是長命百歲,他確實不好說。
十方聞言面一黯,問道:“那孩子呢?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