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楓!”李熠開口道:“你想騎馬回京城嗎?”
褚云楓聞言忙收斂了笑意,與十方對視了一眼。
十方見李熠這“懊惱”的神,只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角微揚。
李熠又不忍和十方置氣,只能狠狠瞪了一眼褚云楓。
沒一會兒工夫,另一邊的先生起回房了。
褚云楓見狀了個攔腰,開口道:“我也得回去守歲啦。”
十方不解問道:“守歲為什麼要回去?這里人多不是更熱鬧嗎?”
褚云楓朝他一挑眉,開口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兩個人有兩個人守歲的方式。”
李熠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沒憋好屁。
果然片刻后,褚云楓又道:“你沒聽說過嗎?舊歲要走新歲要來的時候,兩個人若是能親親近近,來年便會有個好彩頭。我同先生每年都是這麼守歲的,嘿嘿。”
他說罷起,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朝李熠道:“哎呀,忘了……十方如今月份大了,你們只能在這里和大伙一起守歲了。”言外之意他和先生能做的事,李熠和十方卻做不了。
他說罷出了一個很惋惜的表,而后揚長而去。
李熠被他氣得夠嗆,很想追上去將人打一頓。
十方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上略微有些發紅。
褚云楓出了房門,才發覺先生正立在廊下等著他呢。
“這麼冷,早知道你在外頭,我懶得同他們廢話。”褚云楓湊上去,手牽住了對方,先生沒看他,卻任由他與自己十指相扣。
“皇后真要替十方的孩子取名?”先生開口問道。
“哪能啊,旁人不說,殿下第一個就不會答應。”褚云楓笑道:“你沒看殿下……這都要當爹的人了,提起自己那小名還跟人翻臉呢,怎麼可能把自己孩子取名這麼大的事給皇后?”
提起當年皇后為李熠取的那個小名,知道的人無不震驚,一國儲君的小名取那樣,只能用離譜來形容。這也導致如今整個大宴的人沒人敢在李熠面前提起他的小名,也就十方“恃寵而驕”,竟敢拿此事同他開玩笑……
先生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兩人穿過回廊剛一拐彎,便遇到了蹲在欄桿上的霍言聲和時九。
霍言聲低了聲音朝褚云楓問道:“褚先生,殿下的小名可是有什麼說頭?”
“說頭倒是沒有,但是你要是知道了,估計得被滅口,所以你最好別問。”褚云楓笑道。
霍言聲聞言忙收斂了好奇心不敢再問。
褚云楓帶著先生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賤嗖嗖回頭朝霍言聲道:“霍將軍,大冬天等著看煙花連件披風都不知道準備,活該你一輩子打。”
他話音一落,便聞噗通一聲,霍言聲從蹲著的欄桿上掉了下去。
時九納悶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霍言聲灰溜溜地起來,立在原地猶豫要不要回去拿一件披風出來。
當夜,臨近子時的時候,十方便有些犯困。
李熠怕他太累,便帶著人回房了。
子時一到,尚未過舊歲,外頭便一直陸陸續續有鞭炮聲。
十方原本有些困,躺在榻上卻又有些睡不著了。
李熠大概是有心事,幫十方蓋好被子便出去了。
十方在榻上躺了小半個時辰,見李熠一直不回來,便忍不住去外頭看了一眼。
廊下,李熠站在夜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聽到門響,李熠忙回過頭,見十方出來便問道:“被外頭的鞭炮吵醒了?”
十方上披著外袍,手了李熠的手,便覺李熠手指冰涼。
“你有心事啊?還是拿你名字說笑,你不高興了?”十方開口問道。
李熠幫十方整理好外袍,開口道:“兄長……同我一起回京城,你高興嗎?”
十方怔了怔,開口道:“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我見你這幾日都沒什麼胃口,問過先生,他說是因為孩子月份大了,你又連日奔波……”李熠放開十方的手,怕自己上的涼意過給十方,將十方的手包進了服里,這才繼續道:“其實在離開北郡之前,我有想過讓你留在北郡養胎,那樣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十方倒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在他看來李熠應該盡早回京城,而李熠肯定不會將他自己留在北郡,所以他必然要跟著李熠一起回京城。
“我之所以帶著你回京城,是怕……”李熠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是怕你萬一在北郡將孩子生下來了,將來沒了牽掛,不肯再跟我回京城。”
十方一怔,沒想到李熠竟是這麼想的。
他們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十方還以為李熠多多也該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可聽李熠這話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兄長……”李熠又要說什麼,十方卻手按在了他上。
十方那手指帶著剛剛好的溫度,令李熠一時有些恍神,他過夜怔怔看著十方,只覺心澎湃,一時間許多繁雜的緒奔涌而來。
天知道他有多想將十方留在邊,為此他不惜費勁心機,耍盡手段。
可他對十方那意越是濃烈,心便越是疚,總覺得自己這些心機手段用在十方上,實在是“罪大惡極”。這兩種極端的緒在李熠心中不住沖撞,令他備煎熬。
尤其眼看這離京城越來越近了。
他們一旦到了京城,接下來將要面對的事,便是十方的份問題。
依著最穩妥的法子,他可以直接去求一道圣旨,封十方做他的太子妃。有帝后的力,再加上孩子的牽絆,李熠只要稍加推,十方多半是會答應的。
可李熠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辦,他應該先去朝十方確認心意。
可萬一十方的心意并不是如他所想呢?
“我想同你回京城。”十方開口道。
李熠怔怔看著十方,對十方這話毫不意外。
從始至終,無論他使什麼手段,十方都沒真的怪過他。
好像十方對他永遠都是這麼縱著,也正是因此,李熠心中那疚才會越來越重。
有那麼一刻,李熠心中忍不住暗道:若十方能一輩子這麼待他,哪怕對他的意并非是自己想要的那樣,他也該知足了。
人這一生,有誰的所愿皆能得償呢?
他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就在此刻,遠煙花驟然炸響。
遠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新歲至”。
李熠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煙花,待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卻覺上一熱。
遠煙花接二連三地炸響,火映得夜空忽明忽暗。
舊歲將辭,新歲將至的時刻,十方給了李熠一個吻。
那個吻淺嘗輒止,短暫又輕。
但落在李熠心里,卻比此刻遠炸響的任何一簇煙花都要絢麗。
“咱們也討個好彩頭。”一吻結束,十方拉過李熠的手,將早已準備好的錢袋塞到了他手里。
李熠雙目通紅,尚未在那個吻中回過神來,他拿著手里的錢袋,茫然問道:“這是什麼?”
“歲錢。”十方開口道。
李熠:……
李熠聞言滿肚子旖旎頓時煙消云散,他馬上就要當爹了,他的兄長竟還給他歲錢,這簡直是……豈有此理!而且這還是當著肚子里那小家伙的面給的……李熠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的,面子都丟盡了。
若說李熠收到歲錢心中“懊惱”,那今天另一個收到歲錢的人,那心則比他更為復雜。
時九收到霍言聲給他的歲錢時,整個人都呆了。
而且那歲錢還是被霍言聲加過碼的……
“我好像比你還大一歲……”時九朝霍言聲道。
霍言聲尷尬撓了撓頭道:“沒事……你個子不是比我小嗎?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