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紅袍年一點也不在乎，轉著茶盞一本正經地評價道：“你的怎比我的好喝一些？”

裴長淮笑道：“都是一壺里沏出來的，能有什麼分別？”

那紅袍年眨了下眼睛，道：“那等會兒你也嘗嘗我的，看到底有什麼分別。”

裴長淮一時哭笑不得，不再搭理他，繼續埋頭練字。轉眼間，他與謝知鈞的視線撞上，渾登時一僵。

謝知鈞冷著臉，負手走向亭子。

裴長淮迎著他的目，咬了咬牙，一步走上前，抬手擋住自己后的年郎。

裴長淮側首低聲催促道：“你快走。”

那人還不知所謂，問道：“我走什麼？”他見裴長淮神驚懼，握了一下裴長淮的手，只覺冰涼，沉聲再道：“長淮，你在害怕？”

那年順著裴長淮的目，向了逐步走近的謝知鈞，半晌，他角一彎，道：“哦，我說要同你義結金蘭之好，你怎麼都不肯，還說會給我帶來麻煩，原來是因為他啊。”

紙鳶被謝知鈞攥得皺皺，他隨手扔掉，一字一句地命令裴長淮，說：“裴昱，你過來。”

“謝知鈞，你還當喚我一聲哥哥呢。”那紅袍年按住裴長淮的肩膀，將他拉到后去，目盯著謝知鈞，笑道，“我跟長淮還要練字，你好不好離遠一些，不要打攪我們？”

謝知鈞一咬牙，丟下紙鳶，揮拳就朝那人打去。

對方竟穩穩接住他這毫無章法的一拳，順勢反擰，往他小上一踹，謝知鈞右膝一，登時跪倒在地上。

謝知鈞雖說也在府上練劍習武，但一直不曾上過心，會的全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可這年卻不同，一招一式都干脆利落，行云流水一般，帶有絕對制的力量，打得謝知鈞毫無還手的余地。

偏他得了上風，還笑嘻嘻的，說：“沒規矩，說手就手，肅王爺難道沒有教過你要對兄長尊敬一些？尤其是對你從雋哥哥。”

謝知鈞回過頭去，看的卻不是謝從雋，而是裴長淮。見他滿目擔憂，謝知鈞卻仿佛是到侮辱，眼睛一紅，又在謝從雋手中狠狠掙扎了兩下，可他跪地的膝蓋快被磨出，也沒能逃開。

莫大的辱令他恨得牙，“謝從雋！”

謝從雋道：“在，我就在你面前，那麼大聲作甚？”

裴長淮抱住謝從雋的手臂，搖頭道：“別打架，我、我來跟他說。”

謝從雋也不想手，依言松開了謝知鈞，卻反手將裴長淮推出了亭子，“跟他有什麼好說的？”

裴長淮有些錯愕，回頭看了一眼謝知鈞，卻也不知說什麼好。

“真掃興。”謝從雋晃起腰間的玉墜子，漫不經心地說道，“今日不練字了，不如我帶你去掏鳥窩罷？！”

此言一出，裴長淮一心都在“掏鳥窩”三個字上了，連連搖頭道：“不要。”

謝從雋跟著出了亭子，攬住裴長淮的肩膀往前走，大笑道：“我就隨口說說，你怎麼還當真了呢？”

兩人一并離去，留謝知鈞一人在亭中。他沒有立即從地上站起來，捂住發疼的肩膀，惡狠狠地盯著謝從雋的背影。

謝從雋似乎也覺到背后幾乎灼人的目，回過頭來，不經意地看了謝知鈞一眼，沖他微微一笑。

謝知鈞不會看錯，那笑容里充滿了挑釁與詭譎，在那副風霽月的面孔下，藏著無比沉、無比冷漠的秉。

——

回憶over。一些前塵往事是必須要寫的，別著急，慢慢來。

第64章 故人心（五）

單單是想到謝從雋那時的眼神，謝知鈞就恨得咬牙切齒。

他正過了一游廊，故而聽到前方有輕微的腳步聲，側躲在廊柱后方。

兩位婢手中捧著干凈的，其中一個邊走邊道：“你來府上不久，都要謹慎一些。小侯爺正沐浴，只準尋春服侍，咱們送了裳就回外頭待命即可。小侯爺雖然是出了名的仁厚，但最容不得管不住、管不住眼的人，多做事說話，記住了麼？”

另一人道：“記下了。”

謝知鈞得知裴長淮正在沐浴，悄悄隨著這二人同去。

尋春一直在庭院中靜立著，兩位婢走進來，雙手奉上。尋春接過來，垂首謝過兩位姐姐。

婢退下后，尋春走到房門前，躬敬道：“侯爺，奴才進來了。”

這沐堂中用玉石辟出一口清池，裴長淮半皆浸在熱水當中，他骨頭似散了架一般，整個人疲憊不堪，倚在池邊，昏昏睡。

他回府以后就來沐浴了，隨手解下的玉笛還在那不遠的案幾上擱著。裴長淮模糊瞥見，一下想起那在他中進進出出的覺，腰間一，既覺萬分，又覺得有一種的、無法言說的快意。

裴長淮閉上眼，不再去看，耳尖上無端發著，仿佛是趙昀銜著他的耳垂在輕輕呼氣，后似乎還殘留著被撐滿的飽脹……

想著想著，裴長淮有些口干舌燥，自水下握住那事，隨意弄著，可是他心火燒得厲害，這般抒解實在沒什麼滋味。

眼前驀地浮現趙昀那一雙風流眼。

「三郎疼我。」

裴長淮一下心跳得如同要撞破心腔，無端端的魔障上來，驚得他清醒不。

他很快松開手，惱火地了眉心。

尋春進來，跪在池邊，從水中撈起裴長淮黑的發，小心地握在手中，用布巾輕輕拭起來。

裴長淮低啞著問道：“幾時了？”

尋春道：“剛過午時。”

一陣水聲漾，裴長淮從清池中走上來，尋春給他披上白袍衫。

為裴長淮系帶時，尋春看見他裴長淮鎖骨上有幾紅痕，他是芙蓉樓里出來的，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心底驚了一驚，默默垂下目，并不多言。

裴長淮下火未消，尋春瞧見以后，單膝跪下去，捧住裴長淮的右手，仰頭請求道：“請讓奴才服侍侯爺。”

裴長淮只當他是芙蓉樓里學來的規矩，出手，輕輕在他的頭頂上，溫聲道：“不用做這種事來討好本侯，起。”

尋春搖頭想要辯解些什麼，忽地格楞一聲驚響，裴長淮余瞥見一抹冷鋒乍現。尋春還來不及反應，卷裴長淮懷中，被他手臂的力量裹挾著跌向一側。

尋春扶住屏風，堪堪穩住重心，手臂上火辣辣地疼起來，一全是鮮。他回首看去，就見這浴堂中突然闖一個藍袍公子，目里盛滿猙獰的怒氣。

謝知鈞手里死死握著匕首，盯向尋春。尋春堪不住他的怒意，嚇得發白，瑟著不敢彈。

侯府巡邏的侍衛聽見響，立刻將浴堂四周團團圍住，為首的近侍提刀進來。

“侯爺！”那近侍看到闖之人竟是謝知鈞，愣了愣，“世、世子，你怎麼……？”

裴長淮穿上衫，對侍衛吩咐道：“都退下，這是我跟他的事。”

裴長淮從侍衛手里接過佩刀，待所有人都退下去以后，才冷聲道：“謝知鈞，你在侯府放肆。”

“謝從雋也就罷了，他又算什麼東西？”謝知鈞頭疼得像是要炸開，耳朵里嗡嗡作響，他看向裴長淮，罵道，“你怎麼能一直自甘下賤……賤貨，賤貨！”

裴長淮看他的目里全是陌生，道：“你就是個瘋子。”

“我瘋？最先背信棄義的人不是你麼！你跟我發過誓，你發誓永遠在我邊，我們說好的，裴昱，我們說好的！”他握著匕首的手一，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了……如果你沒有恐懼，是無論如何都不肯乖乖聽話的。”

謝知鈞冷笑一聲：“上次沒讓金玉賭坊的人砍去裴元茂的雙手，真是太便宜你了。”

“你找死！”

裴長淮眼眸冷冽如霜，刀鋒也似卷著雪浪，排山倒海一般朝謝知鈞砍去！

謝知鈞揮著匕首接下這招，竟也毫不留，反手連揮數下，作又快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