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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風雪》 89

衛風臨見他們有說有笑,分明是舊相識,這才收下戒備心。

當年裴文因為未能替趙暄平反冤,心懷愧疚,主辭去兵部侍郎一職,請命來走馬川戍守,周鑄就是裴文在雪海關時親手帶出來的將領之一。

裴長淮年時想念大哥,也曾來此看過裴文幾回,與周鑄等人早就相識,后來因走馬川一戰,他們又在沙場上結下了生死之誼。

如今周鑄能再見到裴長淮,怎不欣喜?

眾人一并上了馬,馬蹄飛踏,一路攜著歡聲笑語,進到雪海關的軍營當中。

黃昏。

裴長淮等人要在帥帳當中議事,查蘭朵是北羌人,不能旁聽,經士兵護送著去到另外一個營帳用膳。

賀閏本想支開衛風臨,衛風臨知道自己來此只是個聽命辦事的,正要出去,裴長淮卻出言將他留了下來。

那日在寶鹿林,趙昀放棄嶄鋒芒的機會,向皇上舉薦了衛風臨,其中緣由,裴長淮一想便知——大抵是防著謝知章對林氏兄弟下手,衛風臨若得皇帝的青眼,謝知章便不敢輕易他。

此次太師將衛風臨送到走馬川來,趙昀肯答應,約莫也是在考慮著讓衛風臨拿個戰功回去,日后在京都也好有立錐之地。

衛風臨算趙昀的親人,能有個兄弟在邊總是幸事。不論裴長淮跟趙昀從前有什麼恩恩怨怨,他都愿意替趙昀玉此事。

他令人在末席置了一把椅子,并向雪海關的將士們介紹,這是皇上新封的護遠校尉。

周鑄看人毒辣,眼珠上下一打量,就知衛風臨此人功夫不俗,抱拳以敬。

衛風臨沉默著回禮。

各自落定后,周鑄開門見山,問:“小侯爺,皇上這是打算直接開戰嗎?如果有機會,寶屠蘇勒的人頭我是摘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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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長淮卻直接搖了搖頭,將一封信遞下去,令在座的將士們互相傳閱。

他還不打算用走馬川的兵力,直接進北羌邊境。

貿然大干戈,大梁的一條就要陷進北羌境,這里頭是深是淺尚未可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泥足深陷,若后方不能及時供給軍需,那麼走馬川上勢必要打一場惡戰。

裴長淮最是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用一兵一卒都需謹慎再謹慎,決計不能拿著大梁士兵的命去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早在六年前,他就在走馬川上埋了些暗樁,這些人平常以貨商份來往于梁國和北羌之間,同時作為梁國的耳目,刺探敵

眼下他們已將消息遞回,寫進信中,雖說不是什麼機要,卻也能令裴長淮先一步清北羌的局勢。

蒼狼主寶屠蘇勒在春時起兵,先奪鷹潭部,將最悍勇的鷹潭十二黑騎收麾下,繼而率兵突襲雪鹿部,主王庭,了大君寶圖海及王后,迫寶圖海出寶印,書下退位讓賢的詔書,讓屠蘇勒名正言順地坐上大君之位。

這些消息也與查蘭朵所說基本一致,可見不假。

賀閏看過信后,不疑問道:“以屠蘇勒的行事風格,要想奪位,直接殺了寶圖海豈不簡單?他留著寶圖海的命,會不會還有其他的目的?”

裴長淮答道:“寶圖海在北羌素有賢名,一直很北羌人民擁戴,直接殺了他,雪鹿部的百姓與貴族必定心懷不滿,以屠蘇勒現在的氣候,他還不敢冒犯眾怒。何況還剩一個部落,屠蘇勒一直沒能拿下。”

周鑄點頭附和道:“是,屠蘇勒現在還沒有攻下兔。假如兔不再對他構威脅,屠蘇勒就能在北羌橫行無忌,屆時寶圖海就危在旦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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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閏沉片刻,道:“我記得,如今的兔主是不是君阿鐵娜?”

“不錯。”裴長淮道,“所以這次本侯打算兵分兩路,周鑄、衛風臨——”

“末將在!”

“你們二人帶上查蘭朵,喬裝打扮一番,想辦法去王庭接近寶圖海,以確保他無命之虞,而后潛伏下來,等待本侯指令。如遇險,盡力周旋,有機會就帶寶圖海逃出北羌,屆時雪鹿部十里堡的走馬商人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

周鑄、衛風臨齊聲道:“末將領命。”

雪鹿部的王庭并不容易,不得用大隊人馬,否則會惹人注目;又需是衛風臨、周鑄這等高手才行,這樣哪怕況再壞,有查蘭朵這個籌碼在手,至能保證他們能全而退。

賀閏疑地看向裴長淮,問:“那屬下呢?”

裴長淮微微一笑:“陪本侯去兔走一遭,會一會君阿鐵娜。”

——

這兩章都是裴長淮的主場,不長,趙昀很快上場,只待風云會。

第89章 風云會(二)

眾人先在雪海關休整一宿。

賀閏連日負責探路偵查,心俱疲,裴長淮勒令讓他好好睡一覺,于是就換衛風臨晚上在裴長淮的帥帳外守夜。

連日的奔波,讓裴長淮神也有些不濟,這夜睡得沉,恍惚夢到黃沙漫漫。

還是這樣的夢境,反復折磨著他的夢境,地上堆積著穿黑甲的尸,腥風呼嘯著,吹著武陵軍的殘旗……

裴長淮前方站著一個人,那人沒有穿兵甲,而穿武袍,背后俱是累累傷痕,手里持銀槍,鮮順著紅纓滴落,肆意地流淌。

那人回過,卻不是裴長淮多年來一直夢到的那個人,而是趙昀,裴長淮愣了愣,莫大的恐懼直心骨,他急地追過去,喊道:“趙昀!回來,到我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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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昀眼中充滿恨意,道:“裴昱,你別后悔。”

“趙昀!”

他眼睜睜看著趙昀后背上的那些傷痕一點點裂開,猛地崩一團霧,四肢百骸直直散墜下去!

裴長淮目眥裂,嘶聲喊道:“趙昀!”

衛風臨抱劍守在帥帳外,耳聽八方,眼睛著夜空數星星,數到后半夜,他聽見帥帳中傳來輕微的靜,趕忙跑進去,卻見裴長淮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

“侯爺?”

裴長淮雪白的里被冷汗打口劇烈起伏著,手指還殘留著戰栗,好一會兒,他才看向衛風臨,慢慢從夢境中割裂出來。

見裴長淮被噩夢嚇醒,衛風臨只問:“需要我做什麼?”

裴長淮狠狠皺著眉,抬手將散落的頭發一并拂至腦后,很久,他才低啞道:“本侯沒事。”

衛風臨本就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也不懂察言觀,道:“沒事就好,末將退下了。”

衛風臨轉走,裴長淮忽地喚住他,又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說:“此去雪鹿,一切小心行事……趙昀,他和你大哥都還在等著你回家去。”

“多、多謝侯爺。”衛風臨沒想到裴長淮還會對他說這樣的話,抱拳道,“還有上次在寶鹿苑,還未來得及謝侯爺出手相救。”

裴長淮對此等小事并未放在心上,輕聲道:“退下罷。”

“是。”

睡是再難睡著了,一到雪海關,他總會有這樣不眠的夜。

裴長淮索穿了件裳走出帥帳,到走走,軍營中的士兵有在巡邏的,還有在校場練的。

周鑄打算要挑幾個得力的人手隨他一起去北羌,月中天時,這些人還在互試拳腳,校場上笑聲與喝彩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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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長淮遠遠看見一個士兵在耍槍,一個士兵在用劍。紅纓槍攔在拿劍那人的腰上,差點將他挑翻,不料那人順著槍的力勢翻了個跟頭,轉出劍,刺在他的腹下。

好在劍是木劍,傷不了人。

周鑄頓時大笑:“好小子!”

眾人歡喝中,周鑄瞥見裴長淮的影,揚手招呼他過來。

武陵軍立有規矩,校場上不分大小尊卑,只憑本事分勝負。周鑄是裴文培養出來的將領,是以雪海關的軍營也有這個規矩。

他們見了裴長淮,僅是點頭行禮,周鑄問道:“怎麼,還沒睡下麼?”

裴長淮道:“睡不著。”

周鑄大抵猜得出裴長淮為什麼睡不著,不過他做不來安人的事,只哈哈一笑,道:“正好來指點指點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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