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淮笑道:“你這個人,胡攪蠻纏。”
趙昀聽他輕輕的笑聲,也不由地笑起來:“這回小侯爺罵我總算有些新花樣了。”
裴長淮不愿趙昀總是因這件事不痛快,可他生含蓄斂,說不出直白的話,只道:“趙攬明,報恩的方法有千萬種,拐彎抹角要以相許的就你一個。”
“現在你不娶我都不行了。”趙昀聲音低低的,“侯爺跟寶薩烈比試,使得那兩招槍法可是我趙家祖傳,不能外傳,你要是不做我趙家的人,可不是害我壞了祖訓家法麼?”
裴長淮不想趙昀竟看到了。
想來也是,當日他率人馬來兔談判,趙昀早已經趕到,與寶薩烈比試那麼大的事,人人都要來看熱鬧,他在場也不奇怪。
趙昀潛在兔,一直跟在裴長淮周圍,之后還一路追隨他回雪海關,這才在當口遇上鷹潭十二黑騎。
此刻聽趙昀提起自己所用槍法是祖傳,裴長淮臉上一熱,解釋道:“本侯并非有意學,那些招式你使過很多次,我……”
趙昀比剛才聲音更低,道:“你就記住了?”
雖說是在說笑,可趙昀不得不佩服裴長淮的天資,裴長淮看過幾次就能使得那樣湛,換了旁人來學,一招一式地教都不一定能教得會。
裴長淮有些難為,“真是祖傳?”
趙昀看他還在糾結這個,一時壞笑出聲:“我又不是出武學世家,也無緣拜上清狂客這等高師,哪能有什麼祖傳?隨口胡謅的,三郎也太好騙了。”
他笑聲也有些虛弱。
裴長淮惱道:“本侯真該把你丟在這里。”
趙昀摟著裴長淮的手下意識地了,道:“你舍得?”
“我……”裴長淮對著現在的趙昀他說不出狠話來,道,“我不會丟下你的。”
天地間有一陣清風徐徐吹過,拂起裴長淮的發,也拂在趙昀的臉上。
“長淮,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話。”趙昀側首用臉頰輕輕蹭了一下裴長淮的頭發,聲音越來越輕,“你也喜歡我麼?”
說著說著,裴長淮覺背上的趙昀越來越沉,裴長淮怕他昏睡過去,了肩膀,喚道:“趙昀?”
未得回應。
“趙昀?趙昀!”
——
不好意思,這兩天有點忙,也怕定后寫得會很沒意思,所以更得有點晚了。
我會努力的!
第95章 負霜雪(二)
京城的巷陌里有茶攤,白天客來客往,夜后就有些冷清了,這麼晚攤子還沒有收,只因為小桌上還坐著一位客人。
徐世昌在這茶攤待了半天,臨街就是肅王府。
他這些日一直盤算著再見辛妙如一面,那天的事他越想越困,必須要找問問清楚才好。但肅王府的人聲稱辛妙如抱病,不宜見客,搪塞了好多回。
徐世昌左右找不到機會,他也沒有翻墻越戶的本領,見辛妙如卻比登天還難。
天黑得快要滴墨了,徐世昌只能無功而返,他丟了一些碎銀給攤主,隨后搖晃著扇子走出巷口,正想著是回家去,還是去芙蓉樓再風流一宿。
此時,街道上一行車馬飛馳,車聲轆轆隆隆,朝著肅王府的方向駛去。
徐世昌謹慎地藏到拐角,著頸子打量,不知是什麼寶這麼晚還要送至肅王府,每輛車上都裝著半人高的大箱子,用油布封蓋住,看上去神神的。
等到一濃烈的香味從徐世昌面前飄過,他嘁了一聲,原來是酒。
徐世昌轉念一想,應該是因著快到謝知鈞的生辰了,王府才需買來這麼多酒。這是謝知鈞回京后第一次過生辰,肅王夫婦看這個兒子如眼珠一樣珍貴,這麼大的事自然要辦得熱熱鬧鬧。
說起這個,連徐世昌都要羨慕,肅王府的子嗣不多,肅王妃所生的孩子也只有謝知鈞一個,不像徐世昌家中還有那麼多兄弟,要論父母寵,他是遠不及謝知鈞的。
肅王和肅王妃將此子寵慣得像和璧隋珠一般,謝知鈞小時就長得俊麗倜儻,人也靈,若非太過任妄為,搞得人人對他敬而遠之,風評與當年的謝從雋、裴昱二人應該不相上下。
這廝要是沒有被幽拘于青云道觀,眼下在京城同儕當中最風的指不定就是他肅王世子了。
徐世昌嘆著世事無常,很快離開了巷子。
這一行車馬停在了王府的后巷,后門打開,柳玉虎帶著一隊侍衛走出來,那麼黑的天,他們未執明火,趁著夜迅速將箱子運府中。
謝知章正站在庭院的廊檐下,逗弄著籠子里的小鳥。
柳玉虎指揮侍衛將一個箱子抬進庭院,眾人朝謝知章行禮,而后其中一名侍衛上去掀開箱子,里頭是個大酒缸,侍衛將手進酒水里撈了片刻,不久從缸中撈出一柄明晃晃的彎刀來。
刀鋒浸過酒水,在月下凜凜生寒。
謝知章只瞧了一眼,揮手示意他們搬下去,對柳玉虎冷聲道:“若不是丟了金玉賭坊,我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還要從淮州運這些東西。”
柳玉虎滿臉慚愧,低下頭道:“大公子恕罪,都是我對賭坊照管不力,還著了趙昀的道。”
“罷了。”謝知章淡道,“我吩咐你去淮州買的東西,你找到沒有?”
“找到了。”柳玉虎從懷中出一方折扇來,畢恭畢敬地遞給謝知章,道,“一等的紫檀木、金霞紙,扇墜是和玉璧,我敢向大公子保證,滿大梁再也找不出比這更巧的折扇,如果送給世子爺,他定然喜歡。”
謝知章將折扇接過來,翻來覆去地看,愈看他的笑容愈深:“辦得好,自己下去領賞。”
“謝過大公子。”
柳玉虎帶著人退下,謝知章將折扇封在錦盒中,小心又珍視地拿去書房。
甫一進門,他就看到謝知鈞正坐在書案后,一時笑道:“聞滄,先前你不小心將那把舊扇子跌壞了,我看你還難過了好一陣兒,于是特地給你尋來一柄更好的,瞧瞧看喜不喜歡。”
“寶屠蘇勒要派人去殺裴昱,這件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猝不及防的質問令謝知章形一僵,一顆心漸漸地往下沉。
謝知鈞聲音很平靜,抑著洶涌冷意的那種平靜,再問:“怎麼不說話?”
謝知章將折扇拿出來,擱在謝知鈞面前,沒有回答他,低聲道:“先看看大哥送給你的禮。”
“嘩啦”一聲,謝知鈞將案上堆的書籍、信件以及那柄折扇驟然掃落!
謝知章心頭一震,下意識想要后退,謝知鈞隔著書案一下抓住謝知章的領,怒喝道:“謝知章,你別拿我當傻子,你在打什麼主意,我比誰都清楚,你癡心妄想!我告訴你,裴昱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看我會不會放過你!”
他前還懸著那枚狼牙符,在燈中閃著淡淡的金華彩。
“癡心妄想?”謝知章沒去看他的眼,目直直地落在那枚狼牙符上,不由地苦笑一聲,“我從來沒有想從你這里得到過什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欺著我,瞞著我,擅自奪走我的東西就是為我好?!”
謝知章一下反握住他的手腕,道:“你是肅王世子,你明明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裴昱到底有什麼好?聞滄,但凡是你想要的,大哥捅破天地都能給你找來,你聽聽我的話行嗎?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里來,自由自在地做好你的世子爺,雪海關的事不用你管。”
“世子爺?有什麼稀罕!”謝知鈞咬牙道,“人人看重的都是肅王世子,不是我謝知鈞。那些圍著我的哪個不是人前諂、人后背叛?我不要做什麼世子爺,我要那個就算我只是小乞丐也愿意對我好、愿意跟我朋友的裴長淮,天上地下只有一個的裴長淮!”
“一口一個裴長淮,你被拘在青云道觀十年,他可曾去看過你一次?你為救他擅自趕去邊關,九死一生的時候,他可曾擔心過你?聞滄,裴昱跟你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你為什麼還不明白,他早就背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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